第135章 破釜沉舟
天气是越发的冷。
可又像是凝结了空气中所有的水分，第一场初雪迟迟没有落下来。
院子外面吹着寒风，反而衬得房间里温暖如春。
云珂坐在火炉旁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床上的蔺予柏难得睡了一个回笼觉，现在才刚刚睁开眼睛。
看到身边的人，不禁嘴角上扬，“你今日没有出门吗？”
“出去了一趟。”
“明日我们去哪里？”
这几日，蔺予柏的伤口渐渐有了好转，他们两个人时不时会出一趟门。
都是在近处。
最远也只到过东市，蔺予柏花了一个时辰，还是买到了云珂心心念念的烧饼。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也在这样平凡的相处中，有了转变。
在这市井里，没有皇帝和娘娘。
只有云珂和蔺予柏。
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夫妻。
就连李媒婆见到他时也忍不住感叹。
怪不得当初云珂如何都不答应说亲事，家里有这样一位仪表堂堂的丈夫，谁还想着别人。
一张嘴，说得云珂都红了脸。
倒是蔺予柏承受着这样的夸奖，不仅不害羞，反而一脸骄傲。
此时，蔺予柏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扑面而来的暖意，让人心中瞬间被填满了一样。
他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她。
良久后，感叹道：“这样的日子，确实很好。”
“我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我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时候，我真的很迷茫。”
蔺予柏伸出双手，很自然地将她的手握进了手里。
平静地继续道：“从小到大我的目标就是做好东宫太子，以后成为一国之君。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其他的人生。”
“直到遇见你。”
他低下头，浅笑了一下。
那种心里的窟窿被填满的感觉，让他觉得幸福。
“如今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衡利弊。有的只是家家户户院里的那些事。”
“我突然很羡慕。”
云珂被他握着手，也没有反抗。
只是一双眼睛不曾回头，而是盯着眼前的炭火正在燃烧着。
“羡慕他们儿女双全，所求只是吃饱喝足，安康常乐，多简单。”
蔺予柏翻动着她的小手。
连日来承蒙她的照顾，他的伤势是好了不少。但她的手却多了些老茧。
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蔺予柏明白，这是她想要的生活。
如今，也是他想要的。
“留在这里，确确实实是另一种人生。是我想要……”
“蔺予柏。”
这时候，云珂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她终于转过头，迎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
一时间，心情很复杂。
“我今天出门了。”
蔺予柏没有因为她的打断而生气，反而更加认真地凑了过去，听她说话。
可云珂却抽回了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两步。
“我原本是想去找那日来给你疗伤的大夫。可是找遍整个医馆，我没有找到他。”
她眉头不悦地皱了皱。
房间里，也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沉寂之中。
蔺予柏一听便知道了她发现真相了。
但却还是不死心地想要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或者说，是最后的机会。
云珂再次开口，“我心里便有一个怀疑，这个大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我去了一趟太医院。”
她脸上凝起一个异样的笑，“你说巧不巧，我竟然在太医院里看到了他。”
“我可以解释。”
蔺予柏咽了咽口水，到底还是瞒不过她。
只不过这一次，云珂没有转头就离开，而是等着他解释。
她没有冲动，亦没有逃避。
因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蔺予柏。
所以，她心底还是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蔺予柏坐直了身子，长舒一口气后才道：“那日的刺客是真的。”
“只不过我一早就知道了他会来，而我也一早就等在了那里。”
云珂很坦然地接受了，“那你是故意受伤的？”
他抿抿嘴，没有回答。
这个反应，反而一下点燃了云珂的火气，“你真是幼稚至极。”
“来我面前演戏就算了，为了博得我的同情，还故意受伤。万一这刺客真的把你怎么样了，怎么办？”
“你这伤势这么严重，你根本也没想到吧。”
蔺予柏不知道如何能平息她的怒火。
只能老实交代，“一开始只想受个轻伤。可又怕你早早将我赶走……”
“蔺予柏，你什么时候做事这般冲动没有脑子了？”
她直接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质问着。
可言语里藏不住的担心，让蔺予柏悬着的一颗心有了着落。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把人抱紧了怀里。
云珂直接推开他，接着问，“那后来那些呢？”
“故意出门买烧饼，受伤也陪着我玩，这些也都是装的吗？”
“珂儿，我的伤你每日都查看，是不是装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蔺予柏有些冤枉。
云珂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我说的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话音落地，蔺予柏再一次把人揽进怀里。
只不过这一回，她没有挣脱。
似乎是在等着他的答案。
“我的目的很复杂。”
“想让你原谅我，然后带你回去。”
“又想同你过一过普通夫妻的生活。”
“还想着，若是我再次暴露，你或许再也不会原谅我。所以尽量想对你好一些。”
“再好一些。”
从认识他以来，云珂从没有听过他说那么多话。
而这些话，像是早就压在他的心里，久久不能疏解出来。
现在，他是破釜沉舟，不成则败。
云珂不想让他失败，听着他着急到有些颤抖的声音，她的心早就软了。
她伸出手，回抱住了蔺予柏。
将自己的头，靠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听着他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云珂抬起头，看向了窗外。
“蔺予柏，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