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天高任鸟飞
在南疆的日子很无聊。
无聊到云珂都忘记了他们是假死，在躲避镇南军的耳目。
直到这一天，元五急匆匆地送来了一封信。
蔺予柏看过后，只是紧紧握着拳头，良久没有开口。
“怎么了，出事了吗？”
“老九来了。带着和亲的定安公主，再有十日就入南吴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和氤氲。像是无力回天又想要抗争。
云珂走过去，顾左右而言他，“定安公主是谁？”
她从未听说过大梁还有一位有这个封号的公主，一瞬还以为是封了什么宫女当成公主来和亲。
可蔺予柏直言，“茯苓。”
“陛下当真让蔺茯苓来和亲？皇后娘娘也愿意？”
话问出口，她才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她很清楚帝后的本性。先不说陛下如何。
光是崇慧皇后当年抚养蔺茯苓，恐怕多多少少也存了些别的心思。
如今一个蔺茯苓的出现，让她更是能坐稳中宫之位。
蔺予柏看向元五，“军中近来如何？”
“回禀先生，他们还在找布防图。九殿下神兵妙算，将布防图藏的太好。”
原本是好消息，但他脸上却无半点笑意。
又问，“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异常？”
“近来镇南军正在大量收购南疆各处的粮食还有草料。像是在为大战而准备。”
“大战？他们连主将都没有，怎么打。”
元五再道：“不仅如此，元九测算过他们收购的草料，早就远超了现在军中铁骑的用量。”
“所以这些东西，未必是为镇南军准备的。”
或许是叛徒用来投诚用的。
只见蔺予柏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元五。
“差人把这东西送进和亲的队伍里，让老九来见我一趟。”
元五得令后便直接离开。
他一走，蔺予柏看向一旁的云珂，“我得再去一趟鸠城，你在这里等我回来，可好？”
“当然不好。”
“鸠城是和亲队伍的必经之路，你去看蔺创，我也想去看看蔺茯苓。”
当初他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让蔺茯苓有事去东宫找她。
她不管不顾地来了南疆，却把蔺茯苓忘记了。
眼下人被送来和亲，或许也是因为在燕京城里走投无路了，所以才行此下策的。
即便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也欠对方一声抱歉。
蔺予柏此行甚是危险，但把她放在身边，总好过日夜牵挂。于是也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走的很匆忙。前脚刚让元五送去信物。
后脚他们就出发了。
果然，在他们落地鸠城的第二日，客栈就迎来了客人。
蔺予柏似乎猜到了蔺创会提前快马前来相会。却没猜到蔺茯苓这个最重要的人物竟然也来了。
“大哥，我就知道你没死。”蔺创一进房间，就激动的拉着他的手。
反而是蔺茯苓，怯生生地跟着蔺创的后面。
用不知道什么情绪的眼神，看着蔺予柏和云珂。
云珂首先反应了过来，拉着她要走，“你们先商议要事，我带她出去逛逛。”
说罢，领着人就出了客栈。
鸠城不似南疆那样自由。
云珂也只是领着她去了客栈后面的马棚里，找了张干净的小椅子，两个人面面相觑。
很久，蔺茯苓才说话，“你不用劝我。”
“我能来，是已经想好了。”
“我劝你什么？难道你不相信他们？”
云珂扬了扬下巴，示意是上面的两个男人。
她表情轻松，丝毫没有如临大敌前的不安和紧张。
“那可是你的两个亲哥，他们才不会放任你去和亲呢。要是真不行，打一场仗也得让你平安回到燕京。”
“可是我不想回去。”
蔺茯苓脸色平静，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生机。甚至浑身上下没有了戾气和嚣张。
仿佛被人拔了飞羽一样，失去了自由。
云珂沉了沉语气，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刚才说的对，太子殿下和九殿下一定会为了自己的亲妹妹不惜打仗。”
顿了顿，她低下头，“可我不是他们的亲妹妹。”
“我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宫女和士兵苟且生下的孩子。母后已经同我承认了。我并不是陛下的亲生子。”
或许是憋了一路。
或许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倾诉。
又或者，她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不想问前路如何。
所以关于自己的身世，蔺茯苓毫不犹疑地说了出来。
倒是云珂，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等到了眼睛，“你说什么？”
“这个瓜也太大了吧。”
她的模样，就像是在街角听了一个八卦，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蔺茯苓无奈地嗤笑一声，“你就这反应？”
“那我该是什么反应？赶紧写封信回京，向陛下揭穿你的身份？还是以此威胁你？”
“……”
云珂故作神秘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远嫁。”
“只不过从前你大抵是会被人陷害，一人侍奉祖孙三代，结局比现在惨得多。”
蔺茯苓瞬间火冒三丈，站起来就要理论，“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就像得了失心疯，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就不应该把这些告诉你，就知道你也不会是什么贴心的人，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
蔺茯苓气得说了一大堆话。
话音落地，才听见身前的人咯咯咯的笑着。
“现在好了。”
“什么好了？本公主现在一点也不好。”
霎时，蔺茯苓愣住了。
这一路上，她几乎每天都压抑着自己。因为她害怕身世暴露，又害怕去和亲。
但无形中的压力，让她只能默默忍受着。
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言语发泄，她都快要忘记有多久没有过了。
原来云珂并不是在激怒她。
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安慰自己。
蔺茯苓无语凝噎。
云珂却笑着说，“无论你是谁，你的身份如何。我们对你，都一样。你的两个哥哥正在计划让这和亲不复存在。”
“到时候，你是愿意同我们回京，还是留在这里。都由你自己说了算。”
“天高任鸟飞，海口凭鱼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