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书信
南疆驻地在一处山谷之中。四面环山,位置极其隐蔽。
入夜之后,连山谷的风都显得有些嘈杂。
一处军帐外,驿卒将一封信递到镇南军副将李敢的手里。
他迅速将信扫过一眼。
除了上面的字迹让人看了头疼以外,里面的内容也是让他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通州来的老鼠,什么她姐姐和姐夫回来了。
通篇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甚至还有些肉麻至极的情话也是信手拈来。
李敢一个单身了十几年的男人,看到这些情话都觉得臊脸。
可他听说当今太子妃乃云丞相之女。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看完信,又将其恢复成原样,“把信送进主帐吧。”
“记住,别说我看过这信。”
驿卒很快便将信送到了元五的手里。
元五一看,便知有问题。
“殿下,有人动过这信。看驿卒来的方向,应该是李副将看过。”
蔺予柏退去了长衫,换上了黑金色铠甲,更显得身形威武健壮。他整个人端坐在沙盘上,一言未发。
元五走过去,将信递过去。
这人偏头瞥了一眼,才终于有了反应。
“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在刚才。看信封应该是燕京城来的信。”
元五没好意思说得透彻。
这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太子妃亲手写的。
蔺予柏看似平静,但开信封的动作太过迫切,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信的开头,只说了些京城内发生的事。
一是慕容景来了京城。
二是云珂在信中似乎是找到了云瑶背后的人。
蔺予柏看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夸奖道,“我家夫人可真厉害啊。”
元五站在原地,只觉得不应该再听下去,可没有得到命令,又不敢乱走。
直到蔺予柏翻到信的最后一页时,他突然停顿了动作。
抬起头,看向元五清了清嗓子,“你先出去吧。过半刻钟再进来。”
元五像是得了特赦令,松了一口气。
倒是主帐中的人反复地看着云珂写的这些东西。
不禁耳根红得透彻。
“你真是……”
蔺予柏知道她会写信,但不知道她竟然如此这般的胆大妄为。竟然敢在信里写这些东西。
而令人恼怒的是,当他看见这些的时候,只想起她。
关于全部的她。
她的声音,她的脸颊,她盈盈一握的腰。
还有更多更多,关于她的一切。
半刻钟后,元五准时在外面开声,“殿下,属下需要进来吗?”
等待他的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元五还想再开口,就听见里面的人声音沙哑地像是哭过似得让他进来。
元五瞥眼看了看他家殿下。
总觉得跟他刚才出去时一样。
却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难道是看了太子妃的信难过的哭了?
元五不敢想象。
蔺予柏开口,拉回了他的神游,“你说这封信,还有李副将看过?”
“刚才调查了一下驿卒,确实是李敢的人。”
正位上的人点点头,“孤来镇南军有多少日了?”
“十五日了。”
蔺予柏不慌不忙地从沙盘前站起身,随后直接撩开营帐布帘。
循循道:“去看看李副将。”
李敢正苦恼着。
突然营帐外有些动静,他警惕地收起了布防图。
“李将军可在帐中?”
李敢一听这声音,越发苦恼的厉害。
主将不在,他们没有办法向边境的叛军发起攻击,只能做些最基础的自卫。但是伤亡惨重。
他如今只希望九殿下赶紧回来,让他们能好好出一口恶气。
可是左等右等,主将没等到,却等到当朝太子。
这简直比没有主将更棘手。
听说这个太子从小习文,从未上过战场,所有的军事知识通通来自于书本。
这样一尊大佛,不仅不能统领镇南军。
反而可能因为他随意的一次指挥,让整个南疆都陷入危机当中。
李敢始终回避着太子殿下,就是怕他突然主战。
没想到再怎么躲,眼下也躲不了了。
不等他主动开口邀请,帘子已经被掀开。
李敢从未见过太子,只听说他长得清朗卓绝,世间无二。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赏心悦目的,除了在战场上。
只见蔺予柏眉宇间不冷不热,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
可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迫人的强大气场,让人不得不尊敬。
“参见殿下。”李敢走过来,直接跪在地上。
蔺予柏两只手将人扶起,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却无端有种冷然的压迫,“听说李将军受伤了。也不知道好了没有,孤这般不请自来,不打扰吧?”
“不打扰,多谢殿下挂念,末将的伤快好得差不多了。”
蔺予柏微微颔首。
随后走到沙盘前坐下,自顾拿起一个新的杯子,给自己和他斟了茶。
“将军请坐。”
李敢只能听命。
蔺予柏端起茶杯,放在鼻下嗅了嗅,才道:“听老九说起过,镇南军军饷吃紧。”
“从前孤没有切身体验过。如今看,就连老九最得力的副将也只喝这种陈茶吗?”
李敢尴尬地笑了笑,“殿下和将军也熟识?”
“从前不熟,但老九这次回京时,我们也算在一起经历了些事情。”
说罢,蔺予柏没有半点犹豫。
从铠甲里拿出一封信。
随后便不再说什么,只交给李敢。
李敢从军开始就跟着蔺创,两个人不仅是最默契的上下级,更是贴心的好兄弟。
蔺创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
他打开蔺予柏递过来的信,面色渐渐赧然。
“末将不知这种情况,日日避开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信中无他,只是让整个镇南军都听命于蔺予柏。
既是将军的命令,又有他亲笔书信,更有陛下的旨意。
李敢就是再担心,也不敢再逃避下去了。
“李将军多虑了。孤拿出老九的信,并非要镇南军听令于孤。相反的,孤只是想着,能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他眼色淡然,却一副和煦温润的模样。
半点没有了方才强大的魄力,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一般。
蔺予柏再开口,“将军可否同孤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