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对峙
永胜宫,安静如斯。
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檀香的味道。
这檀香是由专门的医官调配的,据说有安神醒脑的作用。
可蔺予柏却很讨厌这个味道,每每闻到都会头疼的厉害。
元五今日随他一并入宫,此刻看他站在大殿门口未直接进入,连忙询问,“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你跟孤几年了?”
“到今年满十年了。”元五记得第一次见到殿下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元五只比他小了几个月,两个人算是一起长大的。
蔺予柏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牌匾,永胜宫三个大字,威武压迫。
“你觉不觉得,母后这檀香越发浓了。”
元五不敢评论,只能答,“兴许是娘娘头疼症愈发严重。”
“你还真相信这檀香是治头疼的啊。”
说罢,他双手负在身后,踱步走了进去。
崇慧早接到了东宫中的密报,此刻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在偏榻上等着他。
听见动静,她难得主动开口,“解释解释吧。”
“母后,儿臣一定会给舅舅一个交代的。”
隔着一个珠帘,蔺予柏跪得很干脆。
但这并不能平息崇慧心中的怒火,她声音冷淡,“我要听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以打碎母后玉镯来陷害太子妃。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儿臣不能留下。”
“很好,可你也不至于下杀手吧。”
蔺予柏抬起头,眉头紧簇,“她是自缢。”
“自缢?”
崇慧冷笑一声,“她为何会自缢,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当然是为彻底绝了她入东宫的心思,为了维护他认为重要的人。
可崇慧并不喜欢这样的儿子。
今夜,她也不打算伪装了。掀开珠帘,站在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地说道:“对于你来说,云氏应该只是一个开枝散叶的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人。”
“明白吗?”
蔺予柏不答,他不想回答。
因为云珂在他心里,同别人不一样。
崇慧直接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嘹亮的耳光,“明白吗?”
“……”
蔺予柏从来不会违抗母后。
但是这一回,他甚至连撒谎都不愿意。
这样的沉默无疑惹怒了崇慧,她在重复的位置上又是狠狠的一记耳光。
“本宫问你,明白吗?”
“母后。”
蔺予柏坚定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崇慧的视线。
声音缓缓地反问道:“你希望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重要吗?”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你能坐稳这个位置。笼络人心,储备军队,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蔺予柏淡淡地勾了勾唇,又问,“所以对母亲来说,最重要的其实是这个太子之位,对吗?”
话音落地,迎接他的是又一个耳光。
崇慧也很少这般动怒,更不会轻易动手。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听话,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打骂他。
可近来他是越来越叛逆了。
崇慧觉得一定是有人蛊惑了他。
不禁威胁,“若是你再受别人蛊惑来质疑本宫,那就别怪本宫对你府中的人动手了。”
“跟她没有关系。”
蔺予柏知道他母亲的手段,当然不会轻饶了云珂。
又继续道:“只是儿子很好奇,若是我做不到您期望的一切,我会怎么样?”
崇慧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足足四下,蔺予柏的脸留下了很深的五个指头印。
而这四个耳光,仿佛也打碎了那一出虚假的母慈子孝的戏码。
崇慧气得颤抖着肩膀,“你不愧是你父皇的儿子。如此深情,如此……不堪。如此…如此…”
蔺予柏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母亲。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总是冷心冷情。对父皇没有太过热情,对他更是。
他一直劝自己不是母亲不爱他,只是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在心里终究是爱他的。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差点骗过。
蔺予柏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这些问题的答案。
只不过真的向当事人索要真相时,多少是有些残忍了。
他目光不疑地看着崇慧,“母后,你放心吧。即使不利用这些文官联姻,儿臣亦能坐稳这个位置。”
只是到那个时候,他们母子又该如何自处。
蔺予柏也没等崇慧回应,直接站起来准备离开。
站在大殿门口时,他又突然转身,像是在威胁,“还请母后不要动我府中的人。否则您同高得福的事,儿臣就不瞒了。”
“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好你个蔺家人,终究同我不是一心。”
“你给本宫滚回来,滚回来。”
崇慧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她将手边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一个遍。
疯魔般不受控制地发泄着。
直到最后,她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银琴走过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娘娘,更深露重,你得多保重身体。”
“银琴你说,是我做错了吗?”
“娘娘也是为了殿下筹谋。父母之为子则为之计深远,娘娘也不容易。”
银琴知道很多旧事,如今也只能淡淡这样回答。
可崇慧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不容易,是啊。多不容易啊。”
“本宫为他思虑良多,每一步棋都是为了他,到头来却不及枕边人的三言两语。”
“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银琴不敢再接话。
崇慧将手搭在她身上,借力站了起来,“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又不能长久的控制住。”
“不如小时候乖巧听话,更不如小时候省心了。”
银琴低着头,等待着崇慧的命令。
果然,不一会儿她便吩咐道:“再往东宫送些貌美的女子进去。这一回不要那些大家闺秀。”
“找些勾栏女子,勾人勾魂的那种。”
她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一张脸冷得像冰窟,“本宫就不信,整个大梁就没有一个人能怀上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