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鹣鲽情深
马不停蹄地往燕京城赶，最终在三天后，终于回来了。
刚一进府，宫里的召见就来了。
蔺予柏看云珂满身疲倦，便心软道：“你回清音阁休息吧。”
“孤自行去宫中请安。”
可是没等云珂回应，来传旨的嬷嬷就说道：“殿下，娘娘说的是你们二位都得入宫。”
“母后有什么事，孤自会代为传达。”
蔺予柏的态度很坚决，他不愿云珂入宫，不仅是因为她累，更是因为他知道永胜宫是个什么地方。
嬷嬷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子。
口气却强硬地不容拒绝，“娘娘说今日必须见到太子妃。殿下别让老奴为难。”
蔺予柏也清楚再坚持下去，只会让她更危险。
云珂倒是一脸无所谓，拉了拉他的手臂，冲他轻轻摇头。
于是两个人拖着风尘仆仆的身子，再次坐上了马车。
进宫时，天都黑了。
宽敞的御道上，只有几个巡逻的禁军和掌灯的宫人在走动。
威严肃穆的皇宫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寂寥。
两个人从马车换到步辇，路过一处宫殿外面时，里面热闹的不似刚才入宫时的地方。
却有种和整个宫殿都格格不入的错觉。
云珂视线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好奇。
“那是旗美人的宫殿。”蔺予柏淡淡开口。
紧接着又解释了，“旗美人就是中秋家宴时的那个舞女。陛下近来很喜欢来她这里。”
“说是因为她舞跳得极好，甚得君心。”
云珂努努嘴，长叹了一口气。
倒是让蔺予柏侧目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陛下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蔺予柏没有让她谨言慎行，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如何不同？”
“从前我以为他专情如一，和皇后娘娘感情很好。是……”
是崇慧自己对权利太过执着，才将两个人少年夫妻的感情一步步摧毁。
如今再看，蔺云沉这般多情短性，又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
蔺予柏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云珂也安静了下来，不在他面前再议论什么。
直到到了永胜宫门口，蔺予柏才重新开口，“别在母后面前说刚才那些话。”
“孤保不了你。”
云珂心里既是紧张，又对崇慧多了几分同情。
一进殿，就看到崇慧坐在正位上，手里还是攥着那枚玉扳指，低垂着头，“你们听。”
“梅霜殿好生热闹啊。”
梅霜殿就是他们刚才经过的旗美人的住处。
他们刚才走了很远，云珂还以为两个地方离得很远，可站在正殿之中，竟然能清清楚楚地听见不远处的欢声笑语。
这也，太杀人诛心了。
崇慧掰着手指头数，“银琴，这是梅霜殿的第几个人了？”
身边伺候的嬷嬷紧忙回答，“回娘娘，已是第十二个了。”
“这声音吵到我睡觉了。明日寻个理由把人处理掉吧。”崇慧轻闭起眼睛。
那口气，仿佛只是在说将门外的野猫赶走一般轻松。
可若云珂没有理解错的话，她是要杀了旗美人。并且这梅霜殿里之前的十一个人，似乎也都遭了毒害。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身边人一眼。
蔺予柏淡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习惯。
他肯定了她的答案。
这下子，她刚生出的那点同情瞬间荡然无存了。
草菅人命和多情短性，帝后之间似乎隐藏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云珂可不敢轻易打探，生怕直戳蔺予柏的肺管子。
崇慧休息几息后，重新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她面前的蔺予柏，“回来了？”
“回禀母后，儿臣擅自作主去了通州，还望母后责罚。”
他顺势跪下。
云珂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瞬跪在地上。
崇慧始终只看着蔺予柏，又问，“为何突然瞒着我，去了通州啊？”
“儿臣是为追查些事情。不过现在还未查到什么，所以才没向母后告知，以免让您伤神。”
“是吗？”
她凌厉的眼神，落在了云珂的身上，“可我怎么听说，太子妃的两个弟弟在通州上学啊。”
“是吗？太子妃。”
蔺予柏抢在她回答前说话，“回禀母后，太子妃的弟弟确实在麓山书院读书。不过儿臣此去，并非与太子妃有关。儿臣只是……”
“慕卿，我在问她。”
只见崇慧清淡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凌厉的让人害怕。
云珂抬起头迎着崇慧，循循道：“母后，儿臣只是蹭了殿下的马车一同去了通州，殿下说的是真的。”
话毕，是崇慧欢乐的笑声。
笑声只几下，又重新变成了冷漠的嗓音，“你们两个倒是鹣鲽情深啊。”
“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崇慧一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愤然盯着他们。
蔺予柏不言语，云珂自然也不敢再说话。
只见崇慧从正位上站起来，随后径直走到蔺予柏的身后，她带着玉扳指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慕卿，你不信任母后吗？”
“当然不是，儿臣同母后是亲母子，根本无从说信任与否。”蔺予柏语气坚定。
但终究，逃不过崇慧的眼睛。
她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警告着。
“那就不要插手任何事情。你记住，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
崇慧侧目瞥了眼，“跟她，更没有关系。”
蔺予柏咬了咬呀，却只能开口，“儿臣知道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崇慧才满意地直起了身子。
她就站在两个人的身后，又再次看向云珂，“太子妃，你可还记得茯苓给你的任务啊？”
云珂后背一凉，太阳穴立刻疼了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一支冰凉的手亦放在了她的肩头，“你该不会觉得，本宫是在开玩笑的吧？”
崇慧一向不那么自称。现在这般语气，严肃中又带着些上位者的压迫。
她是在给云珂施压。
也是在给蔺予柏警告。
“记得，当然记得。”云珂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崇慧拍着她的肩头，一下一下，动作轻柔的很，但却沉石般落在云珂的心头。
“还是四十天。若是你不行，自然有人可以。”
她顿了顿，“相信对于给太子纳妾这事，你向来是得心应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