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失控
宁清出发去翼州之时，王嘉元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嗜睡、恶心、呕吐。惊慌之后王嘉元偷偷宣了医师，看脉象他确实有了。
他与宁清贪欢已久，虽有措施但是怀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太频繁了。
不过两人婚期将近，这事真发生的时候王嘉元也不担心。
只要赶紧完婚就好，一切都会很完美。
王嘉元又忧又喜，他准备等宁清从翼州回来就告诉她这个消息，让两人早早完婚。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居然险些成了永别。
当从母亲那里听到宁清通敌背叛幽州的消息时，王嘉元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地狱。
他彻底成了一个笑话，不仅是一个弃夫，再不久还会变成一个大肚子怀了野种的弃夫。
他的家族会因为他蒙羞，
他或许会死，或许会被关起来。
他的孩子或许会被打掉，或许会被送养。
每个深夜王嘉元对夜枯坐，怨恨爱慕悲痛各种情绪交织，像一锅熬在一起的毒药，他无时无刻不在品尝，是酸辣苦甜交织的怪味。
他中毒很深。
这件事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孩子小有被强行打掉的风险。
事已至此，即使被抛弃，他还是想给宁清生孩子。
王嘉元痛苦不已，
这颗心是怎样的一颗心啊！他抛弃了任何德行，不顾一切地弃绝自己。
他这个贵族作贱他的姓氏；他这个闺秀，拿男德做淫荡的枕头，他对着父母的脸面唾吐！
王嘉元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去死，
因为他真的怨恨和遗憾。
拿着毒药的时候浓烈的不甘心围绕着他，如果他这样死了，宁五柳再也不会知道自己怀过她的孩子。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她会另娶，还会有其他漂亮的、调皮的、机灵的小宝贝，可是他的孩子永远不为人知，连她的母亲都不会知道她存在过。
若要祭奠，他的孩子都没有人给她烧纸钱。
一个无人纪念的小鬼罢了！
他也曾万念俱灰想随着父母去了，但是真的不甘心。
遗憾！
死不瞑目！
王嘉元幽幽地看着宁清，默默地关注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现在他家破人亡再也不是州牧公子，他什么都没有了，五柳再也不用和他做戏。
她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王嘉元内心深处对她们的关系感到不安，但是看见宁清单枪匹马来救他，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她知道他有了孩子是惊喜还是恐惧，是要留下还是打掉？
王嘉元视腹中的小生命如珠如宝，
但是此刻他把决定权交给宁清。
这段威逼利诱结的孽缘，也让他吃到了苦果。如果他还要强行生下母亲不待见的孩子又是在走以前老路，
而这次，再也没有母亲可以护住他了。
见宁清震惊无比，久久不言，
王嘉元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五柳，没事。”
“要不要都随你。孩子还小，若现在情况不适合，也就是一副药的事。”
宁清瘫坐在地，她脑子混乱一片不能思考，
她脑子全是放大的两个字，“孩子孩子”，密密麻麻的一片。
宁清心跳如鼓，
“你…你有有我的……”
宁清的舌头似乎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她的嘴唇在颤动。
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有我的孩……孩子了？”
王嘉元含着泪光点头。
宁清犹如遭了当头一棒，
孩子，孩子。
她从来没当过母亲，也不想要孩子。
她教育不好下一代。
她从小坑蒙拐骗长大，什么都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
活着很累，她只是个空有美貌的阴暗老鼠，不管是哪一世，往上爬都不容易，受气、没有自尊、被别人当成乐子，她习以为常，可是如果她有了孩子，她该如何去教导？
她自己都是这样一个烂人，孩子也跟着她有样学样吗？
就像她跟着她妈一样，一边唾弃她一边成为她。
宁清有种头上铡刀落下的感觉，她内心煎熬，好象是一个不幸的人被人用烧红的铁施加烙刑。
见她这幅鬼样子，王嘉元扯出一个苦笑，
“没事，五柳。”
“我知道现在时机不成熟。”
“还是不要吧。等我们安定下来再说。”
“而且两位大人尸骨未寒我……”
一声闷响，
宁清甩下手中的水袋，
牛皮水袋砸在青草地上打断了王嘉元的话。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嘉然，脸上看不出喜乐。
看她脸上毫无喜色，王嘉元的心涩的发疼，
他勉强笑道：“别生气，我打了就是。”
王嘉元的话把宁清气笑了，她如何看不出王嘉元想要这个孩子。
宁清一脸漠然还有几分阴阳怪气，
“让你打你就打？”
“你就这么听我的话吗？”
宁清此刻恶臭熏天，她把脱下的一团脏臭的外袍扔到王嘉元身上，然后抓住自己打绺的头发冲他抖搂。
她脸上有血污还有怪异的黑色符纹看着鬼魅无比，
宁清红着眼吼道：
“看见了吗？这种恶臭的模样才是真的我。”
“以前都是假的！装的！”
“你到底爱我什么？！”
宁清一拳打在了树干上，粗壮的树干被震的摇晃不止。
她的指节擦破皮，泛出里层鲜红的肉。
没有惯常的风度翩翩，她冲他张着嘴怪叫，
“就我这样的人，你也想给我生孩子吗？”
王嘉元已经失语，
他捂着嘴瑟缩在一边，流泪不止。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分钟之后宁清深吸一口气，此刻她很想吸烟，或者在无人的天台站一会。
她一贯会笑，脸上每时都是迷人的风情，但是此刻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或许这才是她卸下伪装后真正的样子，
只有倦怠和麻木。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里只能听到他俩的呼吸声。
看着瑟缩在一旁的王嘉元，宁清收拾了一下表情，她又挂上了惯常的那种神色，温柔又含着笑意，
“有些失态，吓着你了吧。”
“我去找点水给你喝。”
“别乱跑。”
“我愿意。”
“什么？”
刚迈出脚的女人转身回问。
王嘉元站了起来，他带着哭腔放声大叫，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
我知道你势利、轻佻，
我知道你的野心、你的薄情，你的庸俗，
我知道你只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王嘉元泪流满面，他嘴唇微张，轻轻补充了一句，
“我无法自拔。”
宁清怔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她心里卷起了大浪，潮水排山倒海般袭来，摧毁一切防备。
王嘉元冲过来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