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商量
深夜摸回客栈时，宁清发现赵符在她的房间等她。
一盏烛火昏昏沉沉，斑驳的光影映着赵符铁青的脸庞，十分可怖。
推开门，宁清看得头皮一紧，差点夺门而出。
她先以为是什么鬼魂，第二眼才认出这是赵符。
她松了口气随即一脸嫌恶，“赵则平，大半夜不睡在这里装神弄鬼！”
见宁清衣衫不整，做贼似的摸回来，赵符气势汹汹地开始发难。
“宁五柳，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都宵禁了才回来。”
“你不如死外边算了！”
宁清这会心还狂跳不止，她不欲与赵符斗嘴，只疲惫道:“今日还真差点死外边了。”
宁清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牛饮。她今晚一口水都没喝，渴的感觉现在才钻心的涌上来。
她喝的太急，茶水顺着她的嘴边流下打湿了衣领。
赵符看出她的异常，连忙询问。
宁清歇息一会，便将今晚之事和盘托出。
逞完英雄之后，她有些后怕。
不知道为什么宁清对这种黑社会怵得慌。
她在脑海中把这类人代入了凶狠的毒贩之流。
一时间各种狠辣的报复新闻都往她脑袋里涌。
今日那酷刑也让她胆颤， 这都是一帮什么人！
赵符越听眉头越皱。
她拂袖起身在屋里踱步，
几个来回后赵符叹气教训她，
“五柳，做这种生意的人都穷凶恶极，背后势力深不可测。”
“咱们才刚起步你怎么就去惹她们？”
“道理我如何不懂？”
宁清委屈地看向赵符，“我只问你，如果你有能力，遇到那种情况你救还是不救？”
赵符为她的心软感到惊异，如果是她她可不会多管闲事。
这世间残酷的事太多了，做好人也得量力而行。
明显惹这一桩事有百害而无一利。
两个罪奴能带来什么价值呢。
不过良心好受点罢了。太虚了。
赵符看着宁清吓的惨白的脸庞，她眼睛濡湿有些水雾，好像被今日之事惊着了。赵符想嘲笑她，已在战场杀敌的人还会被这种小事吓到。
刚想开口但赵符又把到嘴边的刻薄话呑了回去。
算了，有情有义总比薄情好。
赵符沉默半晌才哎哎叹气。
“我可没你那么大本事。”
宁清又乏又累，情绪很乱，
今夜之事她扯出周峻山的大旗暂时敷衍了那一帮人，可是周峻山跟她什么交情也没有甚至面都没见过。
如果周峻山明日问起此事，她是认还是不认？
认了周峻山可能会买王宁的面子保她，可是那她在幽州官场经营的名声也完蛋了。
如果不认，她自己能搞定那帮黑社会吗？
宁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虽不后悔但是她一时上头捅的篓子也大，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就打晕那几人而不是杀掉。
宁清可怜巴巴的望着赵符，向她征求意见，
“咱们该如何全身而退？”
躲过今夜不算完，要怎样把人安全带出城？
宁清眼睛濡湿，黑白分明，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狗。
惹的赵符想逗弄她，
她笑道:
“杀人的时候不怕，怎么现在怕了。”
“你怕什么，报出你好岳母的名号不就行了。”
“让你岳母开出幽州四万精兵，来这里踏平她们。”
听到她的戏谑宁清脸色发白，她拿起床上软枕冲赵符砸过去。
“这是什么屁话！”
“事到如今你还拿我取乐！”
赵符看的可乐，五柳慌张的模样竟意外的可爱，像只不知所措的小狗。
让她还想再逗弄。
赵符欣赏宁清的只是她的武艺还有手段。
虽然知道她容貌甚美，但赵符一向对美人无感，再好看的皮囊在她眼里也不过一具红粉骷髅。
但现在她竟罕见地开始觉得宁五柳可爱，她惊慌失措瞪圆的双眼，像玛瑙葡萄，那向她求助的眼神，就像无助的小动物。
让人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见宁清愁成个苦瓜脸，赵符豪气拍案，
“五柳！无事，想开些！”
“你我连反都敢造。如何会怕那些鸟人！”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是！”
宁清听她的霸气发言哭笑不得，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
宁清见赵符一副没有认清事态严重，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又害怕又来气，
她给赵符分析现状，还将她数落一番。
宁清恨铁不成钢，“你还不知事情有多严峻！”
“看来你这里是指望不上了。”
赵符笑笑，“训我作甚，祸又不是我闯的。”
“不能因为我不能给你擦屁股，你就恼羞成怒。”
赵符一直牙尖嘴利，信息密度太大，宁清都不知道自己该为那句话而生气了。
千言万语她只化作一声，“唉！”
看着垂头丧气的宁清，赵符坐在床边，她忍不住伸手摸上宁清毛茸茸的头顶。
嘶，手感真不错，好像只小动物。
大掌在宁清头顶轻轻摩挲，吓了她一跳。宁清一把拍开赵符，“你不是说女子不能拉拉扯扯，那你摸我头干嘛！”
“这才是挑衅。”
赵符面无悔色地“哦”了一声。
她笑眯眯地冲宁清说道:“给我摸摸头，我就帮你解困，怎么样？”
解困？
宁清迷惑地看着她，眼睛里还透露着一丝不信任。似乎不相信赵符有那么大本领。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吗？”
赵符还是笑眯眯的，她冲宁清招手，示意她把脑袋伸过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五柳一直都是你在小看我。”
“快来给我摸摸。”
宁清将信将疑地将头伸了过去，
两人都在床沿坐着，赵符拍了拍大腿，示意宁清把头放上。
宁清索性躺在床上，调整一翻，没皮没脸地将赵符的大腿当枕头。
她一脸小人得志，“这可是你自找的。”
“上赶着当枕头。”
赵符双手插入宁清的发丝帮她顺毛，
一头黑发油亮光滑，赵符玩的爱不释手。
指间还漏出屡屡香风。
宁清闭着眼享受，时不时指挥赵符给她按按头皮。
心安理得地把赵符当成了她的跟班小妹。
赵符双手轻柔地在宁清头皮按摩，她亮的惊人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清，仿佛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赵符感到宁清脸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直在吸引她，让她无法挪开目光。她伸手抚摸上宁清的脸庞，然后轻轻摩挲。
手感细腻嫩滑。
她感觉到自己动作有些荒唐，于是她捏了一下宁清脸颊，把她脸庞捏成了一个搞怪的模样。
看着变成了包子的宁清，赵符忍俊不禁，笑得猖狂。
“哈哈哈哈……”
宁清被她的袭击搞得措手不及，她一把打开赵符的手，咬牙切齿，
“赵则平你几岁了？”
赵符不理她的责怪，按下宁清继续帮她梳头发，她转移话题道：
“你真是胆大包天，收了人家四条命，还带走了他们的货。那些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世上没有天衣无缝之事，你今日将这些人唬住了，但找上门是迟早的事。”
赵符欲将事情的严重性夸大，宁清做事实在莽撞，太能招惹麻烦。此次不吃教训以后恐会酿成大祸。
她吓唬道：“你可知那些人穷凶恶极，朝廷的面子也不买，说不定我们这次真有去无回了！”
赵符的话似一根尖针插入宁清的神经，想起今日残酷的画面，她恨恨道：
“我自然是不怕她们，可是如果他们抓了你来威胁我，这可如何是好。”
“你是不知这些人手段毒辣！”
听见宁清关心她的安危，赵符心里一颤，她嘴角不自觉地上弯。
“倒也没这么严重。我三教九流认识的多，大不了花几个钱找人保命。”
她看向宁清，认真帮她出主意。
赵符嘱咐：“你明日还是照常拜访周峻山。若问起你今晚之事，别认。”
“尽量交好她。”
“你可以吗？”
宁清心里还是不安，她自己武功盖世，但是赵符落那些人手里可怎么办。
赵符轻笑，她用手指抚开宁清紧皱的眉头，“别小瞧我。”
“那两位男子我去替你照看。如果可以，我明日试着带他们出城。”
“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当真？”
“当真。”
宁清还是不安，虽然赵符嘴上说的信誓旦旦，但在宁清心里她只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鸡而已。
她还记得上次她半夜潜入赵符房间揍她之事。
宁清感动于她的仗义，但并不信任她的发言。
则平，事到如今就不要装逼了吧。
“还是不妥……”
赵符见她不安，宽慰道:“无事，我也不是普通人。”
“我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护身。”
宁清见她逞强，急得要死。
“则平，别嘴硬了。你之前夜里挨了黑打。你让我怎么放心你？”
“别为了那点女人的面子就置自己的安危不顾！”
听见宁清的话，赵符眼睛眯起，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呃…你房主说的。”
“我先去找你，但房主说你退房因为遭了毛贼。”
宁清支支吾吾不愿多说。
赵符脸上泛红，没想到这么丢人的事宁清也知道。
那时她遇仇家追杀。
身边的人尽数派去引开敌人，声东击西，她和赵平则在漩涡中心打探情报。
她扮做穷酸书生，隐藏身份躲在鱼龙混杂之处。
后来倒霉到了极点，赵平失联不说她还被小流氓给打了。
还有点更点背的，赵平不知道怎么被抓进了天牢。
在这多事之秋他还得去救人。她搭上宁清这根线，联系旧部里应外合，
血洗曹狱，火烧天牢好一番费事，才将赵平救出。
赵符以为是他们暴露了，自己被打赵平被抓都是仇家的侮辱和挑衅，她想报仇但出狱后赵平嘴跟死鸭子似的，怎么问都不肯交代。
她现在都不知道仇家是哪派的人。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一想到这事赵符更加不悦，脸色沉的能滴出水。
见赵平被戳破牛皮后面色不悦，宁清一把握住她的手“则平，你别逞强！”
“我知你在乎我，但你也不必这样牺牲。”
“我惹的祸事我来兜着！”
赵符不想暴露真实身份，但也不想让宁清小瞧她。
她只能再三强调自己能行。
一阵口舌之后，赵符不欲多说。
她扔下喋喋不休地宁清想回房睡觉。
宁清扯住赵符的袖子死活不让她走，
她的眼泪汪汪，仿佛赵符这一走就是永别，
“则平，今夜你别走了吧。我们一起睡。”
听清宁清的话，赵符几乎原地起跳。
“你疯了吧！”
赵符本就上翘的眼角都要吊到天上去了，惊愕之意掩盖不住。她的脸还泛上了可疑的红晕。
“你别多想。”
见她反应那么大，宁清知道她想歪了。赵符最是古板，平时都不让牵手，要一起睡觉那不得跟要她命似的。
虽知如此但宁清此时有种闯祸的后怕，她可怜巴巴像只离不开人的奶狗，
“则平，我是担心你。”
“你要是遭遇不测我会很难过。”
宁清脑中又想起那白衣男子冒烟的下体，她打了个寒颤。
她的声音强硬起来，“不行，今夜你最好睡我身边，不然我无法安心。”
她怕强人闯进房间将赵符绑走，用来威胁她。
赵符狐疑地盯着她，宁清脸上还是一片坦诚，没有丝毫龌龊。
她怀疑自己想多了，这话家伙说话做事太像断袖！
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赵符摆手，“一起睡到是不必。”
“我身边真有暗卫，不用你担心。”
宁清还觉得她在装逼，
“那你将暗卫叫出来溜溜。”
“我与她过两招之后就信你。”
赵符无语，“我都说了是暗卫，你懂什么是暗吗？”
“暗！”
“叫出来不就暴露了。”
宁清非要赵符在房里与她挤一宿。
赵符本不从，但宁清用强，用蛮力将她抓上床榻。赵符虽然高大但是她也敌不过宁清的怪力，只那么几下就被她推上了床。
赵符被宁清禁锢在床榻里侧，她想突围出来，但起来又被按下，两人拉拉扯扯。
“啊！”
赵符满脸涨的通红，她大叫一声，然后赌气躺下。侧着身子离宁清远远的。
宁清看着躺在里侧的赵符，笑道:“你的暗卫怎么不出来？”
赵符无法，只能僵硬躺在里侧。
两人抵足而眠，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