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060 - 悖论
所罗门王。
就算流着半神之血, 戴安娜想到这个国王的名字时也会沉下表情,言语中带上更多的敬肃,因为她完全认同康斯坦丁的说法。
她的神秘学识不如地狱神探丰富, 但也知道所罗门魔法体系的浩瀚与源远流长, 西方最著名的魔法书就是记载着有关于这位王以及他的犹太王国时代的魔法,神秘侧大部分典籍和魔法符文几乎也都是从这本魔法书中衍生而来。
“可是历史上,所罗门就是被迦勒底人灭国,所罗门圣殿也被迦勒底人摧毁,迦勒底人还在此遗骸上建立了第二圣殿。”
神奇女侠轻轻点破神探推理中的小矛盾。
如果是继承人或者后代,怎么可能会取迦勒底这个名字。
康斯坦丁浑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会对不值得关心的历史深入研究的人,舌头绕了个弯般说:“那可能就是打败了所罗门的迦勒底人后代吧, 他们收缴了犹太王国所有财富,所罗门的所有智慧, 而且巧合的是迦勒底与古希腊的通神术也有关系。加上就像你说的,把所罗门圣殿占为己有,以此建立的第二圣殿, 联通并且召唤了历史上的英魂……谁知道呢。”
神奇女侠摇摇头, 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满嘴跑火车的驱魔人奉上一点信任。
正义联盟与复仇者联盟不同, 因为蝙蝠侠的表态所以他们对迦勒底没有太多敌意,讨论他们的身份就像是完成什么学术话题一样, 都是单纯的猜测与思索。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推测的确触碰到了属于真相的伏笔, 呼应着观星人所经历过的故事。
而这对于他们的世界来说,是一个概念的成形。
……
剧院内外, 金楔的银锁哗啦啦升起, 然后汇聚成道道更巨大的锁链, 弯头朝着大都会歌剧院砸了下来。
这座造型古雅的大型艺术场地轰然崩塌,另一股无形之力从锁链的重击中冲撞出来,水泥混凝土的路面被无形的剑锋掀翻,一道道沟壑狰狞地像是要吞噬路面设施的巨口,露出丑陋又泥泞的地基与管道。
这回藤丸立香一行不得不从黑色轿车跳出,躲开攻击,站向一个制高点。
看着身后的惨状,卫宫有些头疼,“这辆车我还没有买保险。”
藤丸立香安慰他:“威亚治已经把附近的摄像头都控制住了,至少我们不会因为毁坏剧院赔钱。”
危机当头,迦勒底御主和迦勒底老妈子都把注意力放在赔偿问题上,让眼下的气氛一时看上去还不算太沉重。
但说归说,藤丸立香还是迅速观察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忍不住咬咬牙。
歌剧院坍塌了大半,恩奇都会用这种强势攻击就代表着剧院内已经没什么人。红色的座位一排接着一排被砸上巨大的水泥块和钢筋,金色的涟漪吹过,一根根锁链有从中飞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锁链中灵活的穿梭,藤丸立香一时捕捉不到他的长相,但他在一堆断壁残垣中看到一座哭泣天使静静立在舞台地位置,并且认出了她身上那条石化后的长裙。
从康斯坦丁那里获得过情报,注视过天使影像的人都有可能被同化成天使,所以藤丸立香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艾琳和帕英待在一起那么久,这样的下场完全可以预料,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帕英,以为静谧的监视下艾琳是安全的。
毫不意外的是,廷达罗斯猎犬也已经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锁链锁住了这座新生的哭泣天使和廷达罗斯猎犬,恩奇都同时还在与那个黑影交战。
他们站在高处,看着眼前无穷无尽的锁链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联通天与地,赤红色的雾气从四周滚滚而来,在如湖水般涟漪出的金光下放缓了势头,一个绰约的影子开始渐渐在雾气中清晰。
哭声与风声混杂在了一起,破碎的白色礼裙在血雾中像是幽灵般漂浮,报丧女妖驱使着大地,终于来到了这片战场上。
藤丸立香看了一眼斯卡哈,后者直接亮出长‖枪,化作一道猩红色的闪电,劈向报丧女妖。
死亡的概念直面这位警示死亡的妖精,形成又一股破坏冲撞的厮杀角力。
“fk,那些是什么东西!”街区某处传来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藤丸立香想不到身后的“警察们”在他们送来的爆炸诡异地发生在天上后还有勇气来到剧院范围内,他扔出符文石,把子弹和飞射过来的石头都挡住,对卫宫说,“我要去找到格弗雷,支援恩奇都。”
“好,驱赶就交给我。”卫宫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反对御主要身涉险境的做法。
御主对从者战力的安排向来都精细准确,现在所有从者的身上也都有一层礼装的限制,不同的从者不同的限制不同的战力,只有藤丸立香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天与地一片混乱。
有人说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不真实感会让人陷入一种极致的无措,从而让人无法对任何事物产生理解的反应,只能傻傻地看着。
坍塌落下的建筑碎片都避开了跌坐在尘土和金光中的男人,阴霾的天空闪着白光,剧院在又一度破坏下渐渐失去竖起的结构,和被彻底犁开的地面混成一体,而仿佛在地平线尽头的红雾让这里与世隔绝,在其间闪过的猩红色的雷电划出一个荒芜野蛮的战场。
锁链丛林中,格弗雷最惧怕的两个深渊梦魇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已浑然无觉,只望着那张灰白色的脸。
每眨一次眼,那张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化,仿佛定格的电影,一眨眼就向他伸出手,一眨眼就张开怀抱,一眨眼,就靠近了他。
无比熟悉的一幕让格弗雷无可避免地步入了回忆的深渊,记起了这一切的开端。
他的家族按现在所处的时间是在二十年后才发际,他的曾祖父是法国贵族的后裔,发迹以前,从流传下来的手记中得知曾祖父已有名声却陷入了精神病的困扰以致于在某个精神病院中治疗。直到二十年后,他的曾祖父才终于好转,发迹后便追根溯源,将在法国的家族遗产寻回修筑,成为了当地的富豪。
然后从祖父辈开始,他们一家变浸淫至艺术的领域,获得了更高的声望与头衔。
他在八十年后就是家族继承人,和祖辈一样追求着浪漫与艺术,从成年起就能听到来自梦中灵感女神的呓语,画笔下无数涡形暗色的风格图案构成一幅幅令人惊叹的油画。但他知道,他画中的绝望与疯狂、哀伤和怨恨,都来自家中地下室里存放的一副雕像。
阴暗的地下室中,心血来潮的继承人在这里翻出许多家族的收藏品,他的祖父告诉他,这一副真迹来自于他们祖上洛林公爵收复教廷失地的城堡里,那一匣银币是公爵为了出征所融铸的纪念,格弗雷捏着刻着自己名字的银币,走到深处,就看到了那座天使的雕像。
他仿佛遭受了当头一棒,诡异般地,就被那座雕像栩栩如生的神情迷住了。
灰白皲裂,绝望又哀伤,张开的双手对着面前镜中的自己像是在质问与疑惑,哪怕她的五官棱角已经被时间磨出粗糙的平面,格弗雷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情绪。
灵感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大脑,他亢奋地开始创作,在无数次将她的绝望描绘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格弗雷想,为什么她会对镜子中的自己这么绝望?如果被她注视着,是不是更能了解她,领悟她?
追求艺术的富家子弟移开天使前的巨大镜子,开始凝视她的脸庞。
她的翅膀轻巧纤长,长裙上点缀着群星的光,她在歌唱着,质问着,绝望着,怨恨着。他的灵感女神,赐予他艺术光辉的天使。
就这么在每一次眨眼中,靠近了格弗雷。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
藤丸立香刚跃到地面,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是一声混杂着绝望疯狂的惨叫,像是失去一切的野兽撕心裂肺的咆哮,像是脑海中炸开了毁灭与荒芜的求道者的悲鸣,像是探寻艺术的画家撞上了冰山下黑暗无底的影子,在领悟与理解中,他短暂的人生塑造出形状的认知被寸寸碾压殆尽,零星地飘入疯狂的漩涡。
不仅是藤丸立香,恩奇都回首,他们都看到那个名为格弗雷的男人突然挣扎地从碎石中站起,癫狂地朝哭泣天使冲了过去。
顶级的气息感知让恩奇都在动手前立刻放弃阻止疯子的自杀,将所有的魔力聚集起来应对来自后方的攻击。
剧烈的撞击出现在战场上,无形的余波迅猛扩散,藤丸立香冲向格弗雷抱住他的腰立刻倒地,白鹳骑士让他免于和疯子比力气,在巨响消散后,他抬起头,看到了恩奇都正在应对的敌人的模样。
黑色的,羊蹄般的鞭状触手落到地面,扫动着尘埃与碎石,垂入金色的湖水中。
染出一片黯藻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