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难》
我是阿紫，从小便来到了这沉家大院，打起了杂。
我几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就连小时候那段模糊的记忆，似乎也全是阿母的埋怨和拳打脚踢。
只听府里的其他稍微大点的同伴说，我的公子，总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你的。
我一直记着。
直到有一次，我碰上了一个人，我好奇他是怎么上来的，你猜怎么着？他说他会轻功。
我笑了，傻子才会信呢。
但我信了，我缠着他想让他教我，但他每次都说下次罢……下次罢……
我知道，我永远等不到那个下次。
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罢了。
再后来，他给我讲起了外面的故事，我听的入了迷，每次见面都缠着他给我讲。
每次看到他，我都有一种异样的情愫，也许是脸红，也许是局促，但我并不讨厌。
我开始慢慢的想，他是不是就是我的公子呢？
但我却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大院和他相拥……
哦对，他的脸上时常会有伤，我也曾问过他，他说被野狗追逃跑的时候摔的。
后面我也没再过问。
我以为这份欢乐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持续到我能出了这大院和他相拥为止。
但先行到来的，是替嫁的消息，是和官家小少爷，是……冥婚。
自知时日不多的我在下一次他来时告诉了他，他让我跑，说等我跑出来了他带我走。
我又信了。
我开始疯狂的想要逃离这院儿，但等来的却是一次次毒打，同伴们劝解我说那不过是个盗贼，是骗我的。
但我不在乎，我从一开始便猜到了，直到第三次，我又被打了个半死，我开始明白，我无法逃离这里……
我看着院里的清澈的池水，一瘸一拐的跳了下去……
很抱歉我的意中人，我这辈子无法与你相拥。
但……
我希望下辈子可以……
我希望下辈子我们都不被束缚……
我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你……
李娜看的投入，直到眼泪沾染上了眼前的字，她才回过神来，本就花的小脸此刻更是不成样子。
“怎么样？”
萨德问着俯下身拿出手帕干脆为其全部擦掉。
此刻的李娜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感受着萨德在自己脸上的动作，眼神空洞的看着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
过了许久才硬生生挤出了一个颤音。
“嗯？”
萨德侧头靠近示意自己没听清，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李娜才颤抖着又吐出了字，这次萨德听清了。
“难。”
李娜说完泪水又止不住的滑了下来。
萨德看着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手帕和已经差不多的小脸，抬手抚了上去，拇指不着痕迹的将其擦拭。
究竟是难，还是难，是灾难，还是逃离难，也许在这本书里两者皆有。
想逃离那狭小的庭院和心上人私奔，难。
想逃离这场婚礼与他相奔，难。
想逃离替嫁不想做替罪羊，难。
诸多的无奈都挤在那一个个狭小的庭院，一面面几米高的墙壁却成了怎么也跨不过的阻碍。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纵使万般无奈却也只剩无奈，但这份故事总要有人去诉说。
有人去经历，去留下痕迹。
只是可能作者也未曾想过她所创造的人物也会有生命，也会有七情六欲。
突然，书面开始发光，只觉得有些晃眼，等李娜再睁眼时，所有的文字都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幅画。
画中的仁安和阿紫逃了出去，就像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只看得到背景一片明媚，两人相视笑着。
“看起来算是完成了，你的任务。”
萨德说道:
“也许中途我们的介入让事情产生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这种故事确实没办法，只能强突。”
萨德说着无奈的耸了耸肩，语气轻松看起来早已习惯:
“毕竟在那个年代，没有人能平安的跨越阶级的压迫。”
“嗯……”
李娜闻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然后将书递给了萨德，随后转身走了。
很多时候其实道理她都懂，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但当以第一视角真正经历一遭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想呼吸却找不到顶。
李娜回到住所，身上的尿骚味让她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萨德看着那抹红色的背影眼神暗了几分，当她消失在拐角处后轻笑了一声，随后将书抛到空中。
随着书的旋转，快要落回手上的瞬间消失了，萨德也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了。
另一边李娜刚刚洗完澡换上睡衣，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但当她开门时，却不见人影，只剩几个盒子整齐的叠放在门口。
李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新的校服和其他的几件衣服。
李娜愣住了。
“是……谢恩达校长送的……吗？”
李娜想着拿了进去，衣服意外的合尺寸……
“做的不错，艾琳。”
转眼间萨德回到了房间的椅子上，对着身后早已等候的艾琳说道。
身后的艾琳微微欠身算是回复，随后谁也没有说话。
萨德紧抿着嘴唇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叹出。
抬手将手肘抵在扶手上脑袋靠在上面做支撑，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枚破旧的怀表。
一个指尖的后撤，怀表任由锁链的放松垂下，在他的眼前左右摇摆，不禁让人晃神。
如果有太阳的话……即便只剩一丝辉煌，也会发光吧……
萨德眼神黯淡的想着，随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勾起嘴角嘲讽着自己的感性。
况且……
这里哪有光啊……
萨德想着起身看着玻璃墙外，也不靠近，就那么看着。
“艾琳。”
“我在。”
“我好像看到了光……”
萨德看着玻璃墙自言自语道。
“是啊最近这里的调节菌菇似乎格外活跃，星尘也多了不少。”
艾琳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推了推眼镜说道:
“中转站的环境越来越适合多样性的生物了，这都是您的努力。”
“是吗？”
面对艾琳的夸奖萨德并没有多大的反应，随后像是释怀一般坐直了身子，勾了勾手艾琳将怀中的文件递了上去为其翻开。
萨德拿着笔在上面点了点。
是啊……
这里哪有光啊……
随后在上面签上了字示意艾琳拿走。
直到关门声传入耳朵，萨德重新看向玻璃墙。
是他最近太感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