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私人助理
澳视影视学院的会议室在办公楼的三楼，从窗户外能看见楼下的碧波湖，学生情侣最爱去的地方。
此时刚刚下过一阵雨，夏天的雨总是说下就下，地面湿漉漉的。
程羽拿着一杯矿泉水，喝了一口，低头就看见匆匆赶来的林章了。
想到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局面，程羽不由得替她紧张。
林章穿了一件淡绿色的宽松体恤，下面依旧是牛仔裤，万年不变。
她推门而入，跟在坐的各位学院领导道了歉。
“不好意思，临出门前身体有些不舒服耽搁了一下。”她雪白的额头上还有丝丝的汗水，脸色却呈惨白色。
程羽递过去一瓶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林章点点头，结果水道了谢。
李院长见林章这副模样，本来要发难的台词也咽下去了，换了较为平和的口吻说：“林老师，郑诚联系上了么？”
林章抿抿嘴唇，摇摇头。
系主任于老师嗓门稍大了些：“所以一开始为什么要选择郑诚，出这么多纰漏，当时去参选的时候就应该换导演！”
林章小声回应：“郑诚，是戏剧社最优秀的导演。”
于主任冷笑：“最优秀？林章老师是不是就想占着这次新导演扶植计划的名额，全照顾自己的学生？导演系从大一到大四优秀的人可不少！偏偏挑一个性格偏执的郑诚！”他转身看向院长，“真的，院长，我当时就劝说过他，既然程羽帮我们争取到了入门的门票，我们就该好好筛选导演的人选，人家倒好，直接就让自己的学生上了。”
李院长摇摇头，暗示他不要继续说下去：“现在说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眼下是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定好的导演失联了，所有工作都停滞了，人家电影公司都等我们回应呢。”
程羽想了想，开口说：“跟合作方商量一下，换一个导演，不知道可不可行。”
于主任不以为意：“这时候能换么？新导演扶植计划，人家定的扶植导演人选是郑诚，你现在换导演，人家能同意么？”
程羽叹口气：“不然，我通过关系，找魅华的高层，商量一下。你觉得呢，林章？”
林章想起昨晚陆新声提到的条件，有些心虚，她点点头：“可以。”
李院长叹口气：“还得麻烦程羽跑一趟了。林章，你这边还是继续找找郑诚，这也弃项目不顾让学院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是要受处分的。”
于主任点头附和：“是啊，仔细看看合同，人家写的明明白白，如果有什么变故咱们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林章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对不起，我一定会努力找到郑诚，郑诚会这样也是因为一些突发的状况，希望学院能网开一面。出现这样的问题主要是我太欠缺考虑了，经验不足，所有后果我一人来承担。”
于主任冷笑，欲言又止。
程羽安慰道：“你也不用过分苛责自己了。《塔塔的船》虽说是郑诚的作品，但也是你带着团队一起打磨了很长时间才能得到大家认可的，谁都不想出现这样的问题。咱们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
林章低着头坐下，一言不发。
刘院长说：“那我们就等程羽的沟通结果吧，然后这边也积极寻找郑诚——林章，可以派学生去医院蹲守，郑诚指不定会去医院。”
林章点点头：“杜洛洛一直在那边了。”
这时，刘院长的秘书敲门进来：“院长，魅华公司的工作人员来了。”
在场的人很吃惊，看来魅华是来听讨论结果来了？
“让他们进来。”
众人望过去，就看见陆晓柠探头进来，笑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
“各位老师好，我是陆晓柠。”
程羽定睛一看，这就是林章之前提过的从学院出去的学生？
他转头看看林章，见林章正冲着陆晓柠微笑，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哦！是陆晓柠！”于主任热情地站起来，过去跟晓柠握手，“这是咱们学院的学生啊！”
“于主任好，当时没少让您操心。”陆晓柠心虚地笑笑，毕竟时常门门不及格，竟然被主人约谈。
“晓柠现在出息了呀，”于主任又拥抱了一下，“老师没看错你！”
刘院长也很欣慰：“既然是咱们的同学，那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了。”
陆晓柠频频点头：“是是是。”
“来，坐！”于主任亲切地拉开椅子，让陆晓柠坐下。
陆晓柠得意极了，想不到毕业后，能在学校得到这待遇，真是美滋滋。
程羽清了清嗓子：“陆晓柠是吧，还真没太多的印象。”
“哦，程老师，我当时上大学没多久，您就不执教了，发展自己事业去了。”陆晓柠礼貌地答道。
程羽点点头：“那，关于这个电影的拍摄，你们魅华有什么提议？”
陆晓柠回忆着徐单教给他的话术：“我们这边的意思是，进度不要拖，该开机就开机。然后以联合导演的名义新找一位人选来指导，然后在拍完前找到郑诚，把导演失联这件事压下来。”
“哦——”在场的人都点点头。
“公司都同意这么做么？”程羽追问。
“对，同意，但有一个条件。”陆晓柠清清嗓子，看向了林章。
林章顿时浑身绷紧，生怕听到什么不能接受的条件。
程羽也注意到了陆晓柠的眼神，他看了看身旁的林章，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什么条件尽管提，能满足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于主任豪迈地说。
“哦，是我们的主演，陆新声。他在拍摄期间需要一名助理全程陪同，我们公司希望这个助理的人选，由——由林章老师担任，她负责陆新声的日常工作，以及跟剧组人员对接的工作。毕竟我们第一次跟这样的初创团队合作，特别大部分的剧组人员都还是未出校门的学生，专业度上铁定是有欠缺的，沟通层面更需要一个好的链接，所以只有林章老师最能胜任。”陆晓柠一气儿说完，总算松了口气。
不要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时机——陆新声是这么交代的。
“有道理！”于主任附和道。
刘院长也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拍摄周期大概两个月的时间，林老师的课可以找代课老师先来代几节课。”他转过头看林章，“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林老师的意思呢？”
林章愣住，陆新声这是打的什么算盘，但刀已经架到脖子上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我没什么问题。”
刘院长舒了口气：“那就这么定了。”
散会后，程羽笑着拍了拍陆晓柠的肩膀：“你这不是假公济私吧，陆同学。”
陆晓柠眨了眨眼睛：“算是吧，程老师。”
程羽干干地笑了两声，点点头：“还挺诚实。”
“林老师可是我学生时代的女神，我的白月光。”陆晓柠笑嘻嘻地看着林章，想到以后天天能跟林老师在一起，就非常开心。
程羽渐渐收起笑容，扮猪吃老虎？看来真是小看了这个学生了。
但他相信林章的品味。
陆晓柠才不会是她的菜。
林章见陆晓柠一直冲着自己傻呵呵地笑，也被逗笑了：“晓柠，这次要谢谢你。”
这句谢谢对陆晓柠受用极了：“老师，为了你赴汤蹈火！”
林章又笑了，不就是给陆新声做助理嘛，只要他不再惦记自己的苍苍，一切好说。
送走了晓柠，程羽叫住了林章。
“你还不走么？”林章问。
程羽一笑：“你想让我这么快就走么，见你一次不容易。”
一抹红晕爬上了林章的两颊。
程羽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林章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抓她的手，林章盯着两人的手一阵错愕。
“其实今天要出差的，但是担心你。”程羽说。
林章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跟程羽之间，似是而非的暧昧关系已经好长时间，她不懂为什么程羽不再更进一步，让两人确定下来恋人的关系。是不够爱，还是因为正在事业上升期的程羽没功夫考虑感情的事情？
但今天程羽这么主动地来牵她的手，算是一种——告白么？
“我是想告诉你，别担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得到你。”程羽捏了捏她的手，才缓缓放开。
他迅速观察了一下，四下无人。
林章小声说：“谢谢你，程羽。”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林章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但程羽却伸手告别：“好啦，你这边的事情安定下来，我也能放心出差了。接下来的读稿会我是参加不了了，开机前我一定回来。”
“哦。”林章答道，怅然所失。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这就是程羽给的答案么？
旁晚，林章去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果汁，用来打发掉晚餐。
走到教师公寓区的小道上，就看到一辆黑色奔驰跑车停在路边，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色太阳镜的男人靠在车门上，正转头看她。
陆新声？
林章竟一眼就认出了他。
“陆先生，你怎么来了？”林章上前礼貌地问好。
陆新声帅气地摘下眼镜，低头看着她一笑：“竟然能这么快认出我，林老师有进步啊。”
林章也仰起头微微一笑：“我认出了你的跑车。”
陆新声错愕：“你什么时候见我开过跑车？”
“不，是教师公寓没有人会开着跑车招摇地停在路边，我想我认识的人当中，最招摇的就陆先生一人了。”林章慢悠悠地解释道。
“啊～”陆新声夸张地点点头，“一辆跑车就算是招摇了，林老师见过的世面未免太窄了。”
林章收起笑容：“有事么，没事我要回家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陆新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扯了回来——其实林章挺轻的。
“有什么事，能直接说么？”林章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我来接我的助理上班啊。”陆新声耸耸肩，“你没接到通知么？”
“上班？”
“是啊，明天要有读稿会，我的部分都还没标红画重点，这部分工作，要由助理来做。”陆新声振振有词地说。
剧本还没看？林章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新声：“你能有点敬业精神么？”
“是你们的导演先跑了。”陆新声反唇相讥。
林章一时语塞，自知理亏：“那我今天晚上帮你标好，明天给你送过去。”
“不，我今天晚上就要看。”
“那怎么办？”
陆新声抬抬下巴：“收拾收拾你的行李——还有你的猫，跟我走。”
“跟你走？！”林章眼睛里写满震惊。
“是啊，助理，是要24小时为我服务的。你住这么老远，怎么能随叫随到。”
“那我也不能直接搬你家去住。”林章严词拒绝。
陆新声失望地摇摇头：“我以为你们都沟通好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好吧，我还是告诉公司，这个电影就算了。”
“算了？”林章不明白什么意思。
“对啊，导演都换人了，该起诉起诉，该赔偿赔偿。”陆新声真的播出去了电话。
林章赶忙夺过手机，挂断：“陆新声你是在威胁我吗？”
陆新声得意一笑，英俊的脸庞慢慢凑近惊慌失措的林章：“对，我就是威胁你，你有选择吗？快去，给你五分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还有你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