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板卖瓜
“你看多不好意思,这里也没个能坐的地方。”
“二叔吃饭了吗?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吃不上热乎饭,特地让厨子做了一些,趁热您快吃点。”说着便把手里的餐盒都递了过去。张二叔哪有过这待遇,不肯收,最后是被硬塞到手里。
“二叔您先吃着,正好让我也学着卖卖西瓜,看能不能卖出去。”
二叔拿着餐盒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这意思还要帮自己看摊儿,更是难为情,“方少爷,这不合适吧?”
倒是方彦昊把袖子往上一卷,大大方方的对他说:“二叔,这卖西瓜怎么吆喝好?”
“没啥讲究,您看着发挥就行。”
“哎,您快吃吧。”说完便朝着摊儿前开始吆喝,“西瓜,又红又大的西瓜~”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转头问二叔,“二叔,这西瓜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斤。”二叔像是重新认识方少爷一般,这种不骄纵,看得起穷人的财主,真是不多啊。吃着从来没吃过的珍馐,倒是让他有些哽咽了。
“西瓜,又红又大的西瓜,两文钱一斤~”
“小哥,你这西瓜包熟吗?”
“包!来一个?”
“好叻~”
更让二叔没想到的是,方彦昊竟随着他一直待到酉时西瓜卖完才随着他回了村。
“二叔,您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是啊,地里的瓜都还等着收呢,不抓紧卖都得烂地里。”
“还有这事?”
“农忙农忙,忙起来就是要人命,催命一般的赶着人往前走。”
方彦昊问:“种地又得看天、又得看地,人还的上赶着,竟然这般辛苦。怎么觉得比刀口舔血还要不容易?”
二叔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方少爷您真是说对了,农家起早贪黑一年也不过是基本温饱。”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呢。”方彦昊感慨了一句。
二叔不懂什么者啊,人啊的,接不上话,也怕说多了错,没再说话。
放下身段所能学到的东西比他想的还要多。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吃过晚饭,管家又让厨子单独为他做了一份。
管家站在书房门口问:“二少爷,您要在书房用餐还是偏厅?”
“偏厅吧,我洗把脸马上过去,”又想起了什么说道,“管家您在偏厅等我一下,我又些问题请教。”
“是。”
他上次不小心偷听到管家说的话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这种小事不是君子该记得的。
入了偏厅,管家已经候在一旁,食不言寝不语,他没有急着吃饭,先问了管家一些问题:“我想请问我们宅子的吃穿用度都在哪里采办的?”
少爷的异想天开他是见过的,但是这种跨度的问题他也是没想到。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衣服布料都是家里铺里送来的,蔬菜瓜果是王管家让人定期送来的。”
“那明日拿给我一个详细的单子过来,要有具体的类别、数量,送到我书房。没事了,管家你去忙吧。”
“是。”管家退出门口,歪着脑袋也没想出来这是闹的哪一出。他也已经听说少爷拿到了地契,但是又租给他们种地,甚是不解,最后“哼”了一声,果然成不了大气候。
二少爷忙了一天,终于可以静下来吃个饭,不敢多食怕影响入眠。洗了热水澡,才驱散了一些疲惫,今日早早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管家就带着负责家中用度的王管家带到了方彦昊的面前,方彦昊也没有多耽搁,一边吃早饭,一边听着管家汇报。
“回少爷话,家里用度拨款皆由夫人做主,小奴负责采买,瓜果蔬菜类都是让附近菜商送来,最初会选多家进行质量与价位上的比对,选出最优者后,则进行长期供应。柑橘、蜜瓜之类本地没有的,则是与商行协商按当令季节送来。”
方彦昊放下碗筷问:“那西瓜呢?哪家送的?价位呢?”
王管家:“回少爷,西瓜采买的是水牛镇李家商户的瓜,十文一斤。”
方彦昊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哦?村里就有卖西瓜的,为何非要舍近求远?”
“这……”王管家一下子没有答上来。
“啪”的一声王彦昊拍在了桌子上,吓了两位管家一跳,猜想哪里惹了主子不快,大管家倒是反应快,瞬间就跪了下去,王管家看到后也急忙跟着跪了下去。
“我问你呢,为何舍近求远?”
王管家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不敢动弹,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当初定下李家的人并非小人,小人对此不知情,只是延续了上位管家的安排,少爷息怒啊。”
方彦昊没有急着接话,站起身走了几步,又转了回去,站在王管家面前居高临下的说:“我们方府人口百十个,夏季采买应该都是按照上百个来算的,如此大的量竟然卖十文一斤,他们李家的瓜是比别家的加了蜜不成?”
冰冷地声音从头顶传来,王管家不敢抬头,双手打颤嘴里只会念叨一句:“小人不知啊少爷,小人不知……”
方彦昊坐回凳子,并不看他,接着说道:“王管家,你是方家负责采买的管家,你都不知那谁知?难不成要让我质问二娘去?”
王管家哪敢把责任推到夫人身上,哑口无言只能拼命的磕头。
可惜方彦昊并不准备罢休,又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王管家,李家分了你多少好处,这十文里又有几文进了你的钱袋子呢?”
此话一出,别说王管家了,就连大管家也出了一把冷汗,原以为少爷只是一个每日无所事事的傻小子,怎么今日几句话的功夫便差点儿把人吓破胆。
也只是一瞬间,大管家瞬间明白了过来,方彦昊每日跑瓜田看来也没有白跑,行情都摸清楚了。王管家也以为夫人、公子都是那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主儿,便做了这些灯下黑的事儿。
不管是商铺管家还是家里的管家,只要扯上采买这事儿,那就像是在说油水管够。要怪就怪那王管家太贪心,就算他报个五文钱,说不定方彦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张二叔的售卖价才二文钱,就算按照这个价格来算,一斤就多赚八文,一个瓜少说也有十斤就是八十文,每月一百个就是七百文,一两白银也不过一千文。且这还是最小的一样,家中才买用度种类如此之多,不知道这王管家一个月要捞多少油水。
“大管家。”
大管家急忙收回了思绪,答应着。
“这事本不该我管,你是家中主管,同我二娘商量去吧。”
大管家沉闷地回了一声“是。”
方彦昊都没多看王管家一眼,便自己出了门。门里的两人还跪着,大管家起身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王管家哭哭啼啼地呵斥了他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哭有什么用!”
王管家的肠子早就悔青了,防了夫人那么久,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栽在了这个一无是处的少爷手里,一把抱住了大管家的大腿,“大管家,大管家,无论如何您也要救救我,这钱我也孝敬了您不少啊,您不能不管我。”
大管家冷漠的看着他:“哼,你孝敬我那钱,估计还不够你塞牙缝吧?走吧,一起去见夫人。”
王管家依然不撒手:“我给,我给,不管您要多少我都给,只要您肯救我。”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等见了夫人再说。”说着就要往门口走,边走边喊外边,“来人!”
小厮听到呼喊急忙过去,刚到门口就对这一幕惊呆了,只听大管家说:“把他拉起来去见夫人。”
小厮答应后就架起王管家出了门。
“狗哥,快起床了,都辰时了。”二铃做好的早饭都凉透了,还是不见黄狗过来,只能跑到他家里叫他。黄狗的小宅子与二叔家相邻,中间用的还是同一堵墙,从这家到那家也就三步远的距离,黄狗不守瓜田的时候就住自己家。
可能是在瓜田住习惯了,以地为床,以天为盖,回家睡的时候门也不锁,任谁想进都能进,他也无所谓,家中翻不出一两银子,既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
“几时?”黄狗猛地被叫醒,神志还未恢复。
“辰时三刻了。”
黄狗揉揉眼睛,问:“你怎么不早些叫我?”
二铃解释道:“你平日里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今日怎么还需要我来叫?”
黄狗挣扎了几下,竟然又倒回了床上,“这不是昨日大铃姐和姐夫来了吗,一不小心和姐夫喝多了,现在头还疼着呢。”
”该!让你逞能。”二铃嘴上骂着他,实际上还是心疼他的,“那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地里了。”
“行,我一会儿就过去。”
大铃嫁到了邻村,听说爹娘把地卖了,说啥也要带着丈夫回家问问情况。这才有了昨夜黄狗陪着姐夫喝酒的事。古人常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难得碰到同龄人,自然是要大醉一场的,只不过黄狗总是高估自己的酒量,撑死就是两碗的量,非要与姐夫拼一坛。最难受的是酒醒后,又是口渴又是想吐,还头疼剧烈,只能趴在床上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