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达成协议
方彦昊没有耽搁,急急忙忙地就让马夫送他去了瓜田。
下了马车匆匆忙忙就往地头的草棚跑去,到了一看只有二铃守在瓜棚,忙问道:“姑娘我有急事,黄狗和张二叔在吗?”
二铃没想到他一大早会来,有些怯意地说:“他刚回家,我爹也在家。”
“谢谢姑娘。”话音未落,就一阵风的跑了出去,催着马夫把他送到张家。
一路上都有些心神不宁,听到马夫说“到了”,又是一掀帘子就下了车,张二叔家里是最普通的土房子,正堂三间。朽木门大开,方彦昊有些急地门都没敲,直接喊着“张二叔!”
“不会吧……”黄狗刚吃过早饭,同二叔说闲话呢,隐隐约约听到方彦昊的声音,他还以为听错了,直到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心下瞬间百感交集,这孩子怎么回事,一天不到的功夫来三趟了。
方彦昊进门就看到了二人,二叔脸上有些惊讶,黄狗倒是一副看看你又来玩什么花样的眼神看着他。
方彦昊话未起,又是先行了礼才道:“张二叔,我有些急事要商谈,怕您出门早,急着过来多担待。”
二叔的碗还端在手里,急忙放下,手又在粗布衫上擦了几下忙起身去给方彦昊让座。
“方少爷您上坐,”说完拍了拍黄狗,“去给少爷倒茶。”
“哎!”
方彦昊座也坐了,茶也喝了,就忙着去看张二叔:“张二叔,今天无论如何要请您把地卖给我!”
“方少爷啊,我们这些种地的,地在人在,实在是卖不了。”
“您听我说完!”
方彦昊的心态有些着急,他今天是要实打实的来真的,不是来说这些虚话的。
“严家商铺已经在打您这块地的主意了,我只有三天,三天之内如果拿不到这块地。那这块地你们想卖也得卖,不想卖也得卖。”
张二叔与黄狗互换了个眼神,心下都是一凉。这严家他们都知道。
这方家虽然是县里大户,田产上千亩、铺子二十条街,说是坐拥温县一半的金银都不过分。可这严家原本是没什么能力的,就是与知府攀上了亲,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吞并小商家,抢夺田产,才富到能与方家抗衡的地步。
也就是上个月的事,黄狗从家去瓜田,路过几亩荒地,还在奇怪怎么该播种的季节没人种田,过两天才听人说那是让严家骗去了地契,申诉无门,举家迁徙了。
没想到这种事会轮到自己头上。到底是封建王朝,土地私有,人口私有,官大一级压死人。想想这些事情就有些头痛。
张二叔有些无奈看着黄狗问:“这,这可如何是好?”
黄狗看着二叔的脸,早已晒得黝黑,眉头因为不知所措皱出了几条褶子,脸上瘦骨嶙峋的根本没什么肉。
“二叔……”对于这个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人,黄狗于心不忍。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土地情怀,地卖了大不了花点钱去其他地方再买块地。再不济,做点小本买卖也行。
可看着二叔的那张脸,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方彦昊看到两人的表情,猜想他们早已知道严家的德行,对失魂落魄的张二叔说:“张二叔,我有个主意。这个主意对于你来说都是只赚不赔,您要不要听听?”
“您说您说!”张二叔有些激动的挺直了背望向他。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地卖给我。”
张二叔本来还充满希望,瞬间又蔫儿了回来,他以为方彦昊会有什么好主意呢,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可能多给几个子儿,但对自己来说有啥区别。
方彦昊还玩大喘气,接着说:“地虽然卖给我,但是依然让你们种瓜。”
这倒是让人听不懂了,张二叔和黄狗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瓜。
“我的主意是这样的。这块地拿在我手里和拿在你们手里是不一样的。我的背后有方家这个靠山,严家不敢对我做什么,我拿到了地契他也就死心了。但是这块地如果在你们手里,那简直就是送到虎口的羊,不心动才是怪事。”
张二叔还惦记着他说的让他们种瓜的事,忙问:“那还让我们种?”
“是的。您把地卖给我,我拿到地契后,把这块地租给你们。你们不仅可以拿到卖地的一份钱,且以后你们种的西瓜我们方家都包了,不用再起早贪黑的去镇上卖了。”
“这……”这么好的条件,就连张二叔这个文盲也知道他们是沾光的。
黄狗更是不解,他知道方彦昊有多希望拿到这块地,但是他是想在这块地上盖房子,现如今买了但又没完全买,买回来还让他们接着种地这是什么脑回路?
直接开口问道:“这地不盖商街了?”
方彦昊满眼真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丝的虚伪在里面,“不盖,说让你们种就让你们种,说到做到。这个方案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你们不仅能有一笔大的收入,想做什么做什么,还可以继续种地,且不用发愁以后卖瓜,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是的,如果真是按照方彦昊的这个说法做,这辈子就是完全不愁吃喝了。
黄狗看着他,问出了他心里的那句话:“可是这与你有什么好处?”
是的,可是。
商人无商不奸,没有人会上赶着做赔本买卖,这事不管怎么看,都对方彦昊没有好处。
方彦昊看出来他的想法,叹了口气,缓缓道来:“不蒸馒头争口气,以前我心气太高,反而眼高手低。只想自己,不想他人。今日我想出这个法子让我们双赢,那便是要开创出共利的局面!我方彦昊,上不做愧于天、下不做愧于地之事,最终所求的不过是无愧于心。我同你们说的条件,都可立字据为证,如我以后反悔,你们尽可以拿着凭证上告我,我也绝无半点怨恨。”
二叔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段时间以来,看着方彦昊一次次的打主意,可从未做出什么过分之举,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
站起身对他说道:“方少爷您先喝点茶,我再去烧点水。”说完转头看向二狗说,“你同我出来搬些柴火。”
二叔看来是动心了,才要避开方彦昊去柴房同黄狗商量。自己作为家中主心骨,完全可以当家作主,可自己毕竟年纪老迈,以后这家还得靠黄狗撑着,多多少少要问过他的意见的。
“狗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黄狗想了想才说:“二叔,我都听你的。这家是你作主,地也得你作主。我没意见。”
人都言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二叔看着这个十六岁却无比懂事的孩子,心里百感交集。自己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又有几年好活,以后还得盼着黄狗给他们养老送终,这地就当是给他做谢礼了。如今要卖了,他还是觉得有愧。
黄狗看着二叔不断地叹气,甚至眼里都开始泛红,也不愿意再为难老人家做这个决心,心一横说道:“叔,卖了吧,不就是卖块地嘛,这以后不是还能继续种,有啥好烦的。再说了,就算他不给咱种,咱还有银子呢,这日子总是过得下去的,盼些好的。”
二叔眼角泛泪看着他说:“我一把老骨头了守着它干什么,我这是怕你以后难养活自己。”二叔抓着黄狗的手,拽的紧紧地。
“二叔,我有手有脚的,饿不死。”黄狗忙宽慰着张二叔。
这“父子”二人说出了心里话,都好受不少,二叔也终于决定把地给买了。进入里间,听着铜锁叮咚响,知道那是二叔在拿压箱底的地契。
正堂里二人静待。
“谢谢你。”方彦昊的声音惊动了在听动静的黄狗,抬头望去只见方彦昊紧紧的盯着自己,嘴角倒是露出些许的笑意来。
黄狗随意的答道:“不用谢我,我什么也没做。或者可以说,我什么都不想做,随缘、随缘。”
二叔与方彦昊签了协议,依然按照以前说的价来的。随后紧接着就又签了一份“永久租赁协议”,期限一百年。这地,他们是想种多久种多久咯。
黄狗在一边感叹,本想种地养老,这地杂还说没就没了呢?
怎么又变成打工了?只不过这老板有些傻,给你投资收益还归你,期限还是一百年,这是能躺平养老了吗?
惊喜来的太快还有些不敢相信。
方彦昊拿着地契出了张二叔家的门,烈日早已当空。想想早上的心急如焚,与现在的云淡风轻已判若两人。命运改变的不仅仅是张二叔一家,也把他推向了这如战场般的商场。
明争暗斗也好、尔虞我诈也罢,我皆要掀翻,这世间势必要有我方彦昊一片天地。
人的幡然醒悟总是一瞬间的,而此时此刻才是真的成人。方彦昊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向着父亲书房的方向走去,这个时间,父亲应该在书房处理公务。
到了书房门口,正好看到有侍女在门外候着,问道:“老爷在里面吗?”
侍女行礼回:“回少爷,老爷在房中。”
方彦昊也不多言,直接敲了门。
“进来。”
推门而入,身后侍女已经关上了门,独留父子二人在房中。
方父看到是他,诧异之间放下了毛笔,看着他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以掩饰的欣悦还是从他脸上露了出来,“爹,地契我拿到了。”
“哦?怎么拿到的。”方父这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不信任他,只是觉得儿子太过善良做不出强夺别人地契之事,所以有些疑惑这么短时间里如何办到。
方彦昊立于书桌对面,先把地契拿出递给父亲,接着说道:“爹,儿子与您说实话,这地契我虽然拿到,但是那块地我却租还给了张二叔一家。张家可以继续种田,而我也成了地契的主人。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有一腔热血就可以指点江山,是孩儿冒失了,以后愿从小事做起。锻炼自己,断不会做纨绔、败家之人。”
方父听了他的话,甚是欣慰。儿子虽然把地租还给了张家,但是能拿到地契才是根本,他能懂得什么是根本,这是不容易的事。有了地契,以后这地做些什么还可以协商,谁在主动、谁在被动一目了然。
退一步来说,儿子能通过这件小事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哈哈哈,儿子快坐,”方父甚是欣慰,拿起地契看了眼,“那地尽管让他们种便是,这地契你收着。”说完把地契递回给他。
方父笑着说:“你以半日之功可以想到如此策略,是你成长了。严家本来等着看你笑话,你这也是打了他们一巴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把田又租回给张家。爹爹甚是欣慰啊。”话音一转,方父收了笑,压低了声音说,“这严家并非善罢甘休之主,你也要做好准备。不过无碍,我们方家也不好欺负,尽量来找爹给你作主便是。”
方彦昊捧着手里的地契看了又看。棋局已开,第一步棋算是布下了,这瓜田他绝对会守护住,不仅如此,他还要让张家的西瓜畅销全县,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