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内门弟子考核（二）
诗诗知道有故事，两眼放光：“哪个是哪个？”
李长老：“那边那两个，更白的是白小黑，更黑的是韩生。”
根据李长老的提示，三人将目光锁定在湖边的两个青年身上。一个面白如雪，但眉宇刚毅；一个古铜色肌肤，眼神忧郁有点闪躲，左脸有一道不太明显疤痕，脖子上挂着一条串着贝壳的麻绳项链。
内门弟子韩生与白小黑之间的故事，要从韩生成为内门弟子说起——
那时的白小黑先韩生一年进入内门，是韩生的师兄。在韩生到来前，白小黑是内门弟子中的新星，是最有可能在数年后成为嫡系弟子的人。
白小黑很享受他们对他的看好，同时又能艰苦修行，不骄不躁。他在生活中积极外向，左右逢源，颇受同门弟子和长老的喜爱。
当时，韩生进入内门，其他内门弟子对这位师弟并无太多看法。因为，初入内门的韩生十分普通，没有如白小黑一样的天赋，也不像他一样和谁都能大方相处。大多数时候，韩生看上去有点木讷，喜欢独处，有时与三两好友在一起。
某次内门弟子考核，白小黑已入内门两年，韩生满一年。白小黑已是金丹巅峰修为，韩生初入金丹。
合体期甚至渡劫期的师兄挑战云溪瀑布，自然引人注目。白小黑以金丹修为尝试登顶也吸引许多人的关注。
“小黑，你去年上了十二丈，今年能上二十丈不？”
同门不断起哄。白小黑十分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站在小舟上，全身兴奋得颤抖。
“二十丈？今年，我白小黑要上五十丈！”
“才金丹就想上一半！有勇气！”
“白小黑！加油！”
“五十丈！五十丈！五十丈！”
……
听着同门的欢呼，白小黑驾舟向瀑布驶去。最后，他完成了他的豪言，成功达到五十一丈。湖边一片沸腾。
在白小黑准备返回湖边时，原本已经渐弱的欢呼声突然爆发起来。
“他也是入门不久的弟子吧？也上了五十丈！”
“好像是叫韩生，才金丹初期。”
“五十丈！五十丈！五十丈！”
……
白小黑回头，便看见在瀑布刚好五十丈的位置，一个弟子在那努力控制摇晃的小舟。在他的眼中，韩生仿佛一个在暴风雨的大海上驾驶木船试图征服巨浪的渔夫。
在那次考核中，韩生一战成名。白小黑则一脸兴奋，直接在湖边当众对韩生说：“很好！韩生师弟，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自此以后，白小黑关注起韩生，准确来说，是缠上了后者。
“师弟，我刚做完任务回来，获得五百功德点。”
“师弟，我已经突破到元婴了，厉害吧！”
“师弟，看我尿的比你远。”
……
韩生很是无奈。
论修为，白小黑的修为进度始终高自己一头；论关系，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矛盾冲突；论天赋，两人开窍相差无几，都没有什么特殊体质。他始终没明白，这位师兄怎么就缠上了自己。
不过，在与白小黑的相处中，韩生也逐渐发现，这位师兄虽然行为古怪，但并无恶意。
白小黑时常向韩生炫耀自己的成绩，自夸一番后，又不忘鼓励他。在修行上，白小黑也会主动为韩生指导解惑。平常的日子里，因为白小黑的存在，韩生也有了更多的朋友，不再显得形单影只。
韩生慢慢接受了白小黑对自己的不停挑战。
如今又是一年内门弟子考核，两人自然免不了比赛一番。除此之外，这次考核较量还有着更深的意义。
两人各挑选了一条小舟，释放真气，催动小舟向瀑布驶去。
白小黑一改往常的大大咧咧，眼含不舍，盯着前方：“一晃六年，我又一次来挑战云溪瀑布了。”
按往常，白小黑一定会提出要和韩生比一场，今天却迟迟没开口。韩生自然知道原因。
“我们比比今天谁能登顶吧？”
这是韩生第一次主动向白小黑提出比试。
白小黑也明白他的用意，收起低落的情绪，大笑一声：“好！今天，就让我们一决胜负，看看谁能登顶瀑布！”
白小黑的声音洪亮。听到他的这番话，湖边弟子全部为之沸腾。
“今天白小黑的状态不太对劲。”
远处亭中，一直躲在书后的孙长老小声来了一句。
“确实。要走了，难免的。”
李长老接话，同时想抢走孙长老手中的书，让她露脸。但书被孙长老死死攥在手里。
“什么要走了？谁要走了？”赵守土问。
“这你都不知道？”
诗诗解释：“云溪派的弟子修练到渡劫期之后，便要下山历练。因为从渡劫开始，待在宗门继续学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想更进一步，就得去证道，去获得天地认可。渡过各种劫难，才能修成道印境。
扯远了。其实就是到渡劫可以出师了，除了嫡系弟子，大家留着宗门也没必要。想证道的去证道，想当兵的去当兵，想游历四方的就游历四方……毕竟，渡劫多如牛毛，道印寥寥无几。大家学了本事，入世为人域做贡献。
这也是各个修仙门派创立的初衷。
白小黑师兄应该是已到渡劫境，最后一次参加考核，心有不舍。当然，他成功登顶，成为嫡系子弟就另说。”
赵杀魔听得稀里糊涂。赵守土听得很明白：在一个地方，学习生活了那么久，突然毕业了要走，心里不舍，我懂！
他想起前世大学毕业时，离别前夜，同寝室的兄弟们也是彻夜长谈，依依不舍。哪怕后来，他天天宅在房间里，脱离社会，有时也会想起这群兄弟，不对，是义子。
校园内，一条林荫大道上，光斑和树影拼凑起一个熟悉但模糊的身影，女声：“毕业后，你准备干嘛？”
画面一闪而过，如一把尖刀插进赵守土的大脑。他感到一阵剧痛，但只一秒，便缓过来。没等他细想刚才那个身影是谁，弟子们的欢呼将他拉回到现实。
“两人同时驶上瀑布，终于开始啦！”
只见，两人控制着小舟，稳稳前行。从围观者的角度看来，两人只是在慢慢向上，如蜗牛沿墙向上爬。但参加过考核的人都知道，云溪瀑布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
当两人驶上瀑布开始，原本只有六艘小舟宽、高百丈的瀑布在他们眼中变得如大海般辽阔。气状海面波涛汹涌，浪花化马不停撞击小舟，每撞击一次便在小舟上留下一个凹痕。
两人稳扎稳打，很快便驾舟驶过五十丈。
“我记得，韩生你第一次上瀑布就到了五十丈。”
白小黑侧目，对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韩生说。
“有空和我回忆往昔，不如省着力气登顶。”
韩生语气平淡，说话之间便超过了白小黑，头也不回地向上划舟。
“对！我白小黑可不是那种悲春伤秋的人！既然是比赛，刚比谁登顶没意思，不如看看谁先登顶！”
白小黑这次彻底收起情绪，重拾过去与韩生竞争的高昂姿态，释放真气，全速向上。他再次超越韩生，并将后者远远甩在后面。
韩生嘴角轻微扬起，没有言语，同样释放真气，全力追击。
考核因此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他们竟然不保留真气？”
“以这个速度，如果他们其中谁成功的话，那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快登顶的弟子！”
“太刺激啦！”
……
一些原本不关心的弟子也聚过来，观看两人的较量。
远处小亭中，赵守土三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尤其是赵杀魔，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两艘小舟摇摇晃晃地逆流而上，心中暗暗立誓：自己很快也会冲上瀑布，成功登顶的！
与赵杀魔的大志向不同，赵守土所想就有点奇怪：可惜了！云溪派严令禁止弟子开赌局，不然这场肯定能赚不少。
话回瀑布，白小黑顺利进入距瀑布顶最后的十丈，韩生紧随其后。这最后十丈也是瀑布考核最难所在，过往无数弟子在这纷纷折戟。
先前的追逐让两人体内储存的真气消耗大半。想补充真气，就需通过周身窍穴吸收天地之气。两人所开窍穴相差不多，所以一次能吸收的天地之气也差不多。但白小黑已是渡劫初期，而韩生合体初期，白小黑吸收速度要比韩生快。
两人在修为上又同样刻苦，对真气的控制难分高低。目前看来，韩生较白小黑略输一筹。
但影响瀑布试炼的因素中，修行者意志力也是不可忽视的。
此刻，云海之上不再是小风小浪，转而，风如巨掌，浪如高墙，不断冲击两艘小舟。两人也匍匐在舟中，双手紧紧抓住舟沿，努力保持平衡。
第一道百丈巨浪袭来，前面的白小黑首当其冲。他以真气构成的护罩被巨浪轻易冲破。他直接被拍在舟中，道袍破烂，脸上磕碰处渗出鲜血。韩生境况相同，甚至在冲击下，后退了一丈。
看见韩生后退一丈时，湖边的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去年的考核，韩生便是止步于此。这次勉强扛住，但接下来的冲击只会越来越猛。他改变策略，大量释放真气，用真气包裹住整个小舟。
韩生很快追上了白小黑。
“我以为你这就不行了？”
白小黑擦了擦脸上的血。道袍被打湿，沾在身上不舒服，他干脆脱下道袍系在腰间，露出紧实的肌肉。
韩生随之效仿。不过，他整体看上去没有白小黑那般壮实，肌肉线条不明显，皮肤黝黑，身上还有道道不明显的伤疤。
“你身上这些是？”
“没什么。我入门之前跟家里出海打鱼，这是海里那些鬼东西留下的伤。”
白小黑微微点头。
“你那条项链不摘了吗？浪冲来可是会打脸的。”
“这与你无关。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的家伙吧！”
周围传来山崩之声。随着两人距顶端越来越近，一道千丈巨浪出现在他们面前。
白小黑采用老策略，用真气为自己和小舟形成护罩，等待巨浪的冲击。
韩生则驾舟直接冲向巨浪。他在恍惚中看见，一个精瘦的男人手持长矛，面对巨浪大喊：“儿子！浪大鱼肥！冲！”
巨浪向两人倒来，如象脚踩向蚂蚁。轰然一声，又激起千层浪，水珠如骤雨。
待海面稍微平静，小舟依然缓缓向前。两人再次撑下一局。
白小黑身上的伤口更多了，前胸后背都流着血。腰间的道袍被慢慢渗红。
韩生的处境更遭，刚才的直冲巨浪，几乎耗尽他的真气。而他也对运转功法吸收天地之气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离登顶只差一丈。到这里，维持小舟继续向前，全靠个人意志。谁能突破自己的极限？谁能尽量榨出自己的潜能？谁能无所畏惧？谁就有可能登顶成功。
没等两人彻底缓过来，最后一道巨浪袭来。这道巨浪足有万丈，遮天蔽日，引动云雷。
“无论面对什么，我都不会后退！决不后退！”
韩生斗志高昂，化真气为帆，运转功法幻化出一面光盾挡在小舟前，冲向巨浪。
白小黑见状，也不再防守，同样运转功法，催舟破浪冲刺。
“来啊！”
湖中云雾骤增。弟子们完全看不见结果。
李长老打了个哈欠，靠倒在孙长老身上：“十年才能出一个嫡系弟子，今年终于又有了。小乖，登记吧！”
孙长老在名册上涂涂写写，然后左右观察，发现没人注意自己后，对着湖泊轻吹一口气。
一阵清风徐来，云雾散去。一人傲立于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