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如果祁星那时没有按你们的计划前来,你们会不管不顾地杀掉我吗?”宋南枝状似随意地开口,也是想借机探探他们的底。
“也许会,也许——将你留在地宫里当个厨娘,等我们弃地宫而去时便把你一并留在此处。”安云乔用温柔的声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说的“留”大概是无异于“埋”的。
“所以少夫人,可切莫让少主失望,让我等远来之客失望啊。”
宋南枝闻言眸光一闪,听出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要是你让我们失望了,那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浅浅一笑,眼底却未见笑意,毫不胆怯地对上安云乔那双冷厉的眸子,答道:“你们也当如是。”
一日内被明示暗示了两次,宋南枝一直到回程的路上还在思索着异域和祁星,和她,和整个中原皇室之间的关系。
“在想什么?”祁星见宋南枝心不在焉的,停下了轻功立在宫墙的边檐上。
“没什么。”宋南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仰着脑袋看到祁星那张俊脸离自己不过半臂远,起了坏心,伸手捏了捏,嬉皮笑脸道:“想你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了呢?”
祁星捉住她作怪的手,一本正经地道:“你也很好看。”
宋南枝脸上飘起一抹红霞,不得不说这话她十分受用,像喝了一壶冬日的暖酒,从身上直暖进心田里。
她躲开上方的视线,故作无知地去看宫道上提灯来往的宫女,这才兀的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人不运轻功了。
她想到白日里屡次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赶忙吱声道:“昨儿没得空问你,你闭关了一半出来可是有什么影响?会不会遭到反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把祁星问得一愣。
他胸膛里传出几声闷笑,垂眸看着满脸紧张的宋南枝,道:“没什么大碍,反噬不至于,顶多就是内力停滞一阵子,过些天就好了。”
宋南枝听着严重,又好像不严重,她也不懂武学层面的事情,有些不放心地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同公主打声招呼,每日到占星阁给你炖个乳鸽汤,免得留下什么祸根。”
祁星脸不红心不跳地答应着。
宋南枝因着心中有愧,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应下了几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不久后便双双跃进了康宁宫的后院之中。
她甫一站定就听到前院里传来大张旗鼓的动静,附耳一听,居然是太子萧明宇和太子妃一同来了康宁公主的住所。
“老奴见事发突然,实在是没了辙,只能斗胆请殿下和娘娘过来了!”康宁宫中的老嬷嬷跪在地上,抹着眼泪。
萧明宇和宋南珠两人皆是忧心忡忡,看着床榻上高烧未退的康宁公主,眉头锁成了八字。
“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落水呢?!”宋南珠忍不住责问康宁公主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道。
“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啊。”婢女们上气不接下气地啜泣:“公主说她要去捞点小鱼给猫儿吃,叫我们都不许跟着,怕会惊跑了小鱼,等春兰过去看时,公主不知怎么地已经落入了水里……”
这边议论着,那边太医已经诊了脉出来,扬言说公主的身子没有大碍,就是着了凉受了惊,要好生歇息上几日。
可这肇事之人还未找到,萧明宇又怎敢放心地离去。
他举目望了一周,沉声道:“宋家二姑娘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的人?!”
“宋女官她……她请了事由休沐三日,算算今晚就该回来了……”一个宫女畏畏缩缩地抬眼答了一句。
宋南枝闻言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外披套宫裙的奇怪打扮,赶紧把外披一脱,掸平宫裙上的褶皱,抬步欲要走出去,扭头却见身侧之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挤眉道:“你不回占星阁?”
祁星揽着她的腰,不慌不忙地立在她身后,声音悦耳撩人:“你方才刚答应我,可以随意出入你的居所。”
宋南枝:???
她刚刚随口应承了几句,想着祁星早予了她随时出入占星阁的权利,便也礼尚往来,应了他随意来去康宁宫后门的要求。
可那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有急事找不到她时可以直接从后门入,不是让他有事没事就留在康宁宫和她住一屋啊!
宋南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扒拉着祁星的肩膀就把他往后面推,坚决反对他堂而皇之地到前院去。
要是让太子和太子妃看到她在院里藏了个男人,那还了得!
宋南枝打了个哆嗦,连拉带哄地把这尊大佛哄进了屋子里,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她现在只希望太子妃不要一时兴起来查她的房,至于祁星这边,大佬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她的顾虑吧?
宋南枝跨了几个大步便佯装出一副刚刚回宫的样子,扬声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众人齐齐回头,见太子和太子妃适才还念着的宋二小姐突然出现,忙不迭地舒了口气。
这公主没开眼,康宁宫能主事的人就只有这位圣上亲封的女官了,她一回来宫人就仿佛有了主心骨,急匆匆地向她汇报:“宋二小姐,公主晚间戏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落进了水里,当时春兰和春杏两人都在外头,听到有水声就赶紧过去了,春兰亲眼看见岸边闪过了一个人影,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长相!”
宋南枝扶起地上哭作泪人的春兰春杏两婢,这两个婢女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身家干净,为人老实,人品是信得过的。
春兰说看见了人影,那就说明公主落水一事确实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谋害皇家公主,这个罪名可不小,对方有备而来,肯定有脱身离开不被发现的方法。
宋南枝眉头微蹙,还未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宋南珠冷声指责道:“殿下特命你到康宁宫办差,你倒是好,出来这么大的事还只顾着自己休沐,说出去真是有辱我们宋国公府的门楣!”
宋南枝思绪被打断,深刻怀疑她这个姐姐是来添乱的,毫不示弱得瞪了回去。
她就正常休沐,怎么就有辱家门了?你见过谁家出门在外还要揪着责任不放的……
“大姐姐这话我可不敢当,我不像大姐姐一样能成为东宫的女主人,自然是要常回家省亲的,母亲留我留得久了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这话也不算编造,第一日休沐她确实回家见了母亲胡氏一面,而后才去的知南斋,若宋南珠真要骂她不务正业,那就只能把他们国公府都骂进去了。
“牙尖嘴利。”宋南珠冷嗤一声,她一向与宋南枝这贱人合不来,宋南枝一来准没好事。
“彼此彼此。”宋南枝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绕过太子和太子妃直接走到康宁公主榻前,十几岁的小公主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令得宋南枝心头一阵暗火:“所有今儿晚上当值的宫人都给我站出来,在什么时间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通通记下,一一排查。”
“春桃,你来记。”她叫来一个年长又恰好不当值的宫女来做这记录人。
那宫女连连应声,按簿子上的人名一个个盘问过来。
宋南枝给康宁公主换了额头上的湿毛巾,抬眼看了看房内两桩养尊处优的木头,忍不住下了逐客令:“太子和太子妃如果是在这看我们忙活的,那还是早些回去就寝吧。”
她摸了摸公主的额头,估摸着还有低烧,将养两日吃点清淡的便能康复。
等公主康复了,此事的来龙去脉便会更加清晰……
“你这是在赶我?”宋南珠脸色很不好看,恨恨地盯着宋南枝,不敢相信她现在敢这么说话,威胁道:“你别以为得了陛下的一时青眼,就可以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这是在宫中,妹妹最好谨慎些,别叫人抓了把柄。”
宋南枝听这来来回回几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太子妃不想走也可以,正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她淡淡道:“大姐姐医术天下无双,听说有一套神医亲传的针法,公主近日受了惊,可否等她醒来后劳烦姐姐每日过来替公主镇定安神。”
萧明宇闻言看向宋南珠。
宋南珠此时是不应也得应,欠身道:“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
宋南枝坑了女主一把,心里畅快了几分,叫来一群靠得住的侍从守在房门内外,好不容易熬走了萧明宇和宋南珠,自己也乏力地靠在床边上小憩了一会。
等到二更天的锣声敲过,康宁公主出了一身汗,身上的烧总算是退了下去。
守夜的宫女陪宋南枝回了厢房,却见厢房里的灯燃得敞亮,纳闷道:“小姐忘了灭灯?”
宋南枝忽的清醒过来,插科打诨了几句支走了宫女,自己做贼似的飞速闪进了房内。
房内灯光下,身段高挑的清冷男子支着身子躺在她那张略显窄小的床板上,手里拿着她前段时日正在看的话本子,略有些趣味地读着。
宋南枝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羞耻感,上前夺下那本话本子揣在怀里,作防卫状:“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她可不相信门口那把小小的锁能挡住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再说那么多窗啊房梁啊,他要出去的办法多的是……
“为何要回去?”祁星抬眸看着她,浅茶色的眸子掠过疑惑,可宋南枝现在已经学乖了,这位大佬根本不是不懂,而是故意在这等着她呢,相处的时间长了,她哪会看不出他眼底的那抹笑意。
她愈发觉得自己是掉进狼窝了,自从戳破那层窗户纸,祁星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禁欲多年的后遗症直接体现了出来,让她微微有点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