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三皇子,请你自重。”
她边说边往后退,思索着从这里狂奔出去的可能性,但此处只有这一条路,往回跑起码得大半刻钟,逃出魔爪的几率很小。
正当她咬紧牙关打算拼命一试时,身后突然涌起了一阵大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她的两眼被刺激出泪水,闭眼之际感觉腰上一只有力的手掌揽住她向前掠去,又翩然落地。
她睁开眼,眼泪还挂在脸上,略微有几分茫然:“大人。”
揽住她的人正是祁星,他如画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焦急,不太放心地看着她。
原本约好的时间是巳时整点,结果素来守时的宋南枝晚了两炷香还没有到,所以他便想着出阁看看,恰好撞见了萧泽睿去拉她这一幕。
他想也没想就动了手。
毕竟是武力值天花板,祁星一动手非死即伤,尽管他控制了力道,萧泽睿还是摔了个鼻子朝地。
他捂着几近断裂的鼻子勉强爬起来,颤手指着宋南枝,移到祁星脸上时又讪讪放下了,揣测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阴阳怪气地道:“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傍上这么大的靠山了……”
宋南枝怕他嘴里再冒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词,冷声警告道:“三皇子莫要妄加猜测。”
萧泽睿原本就是打听过宋南枝的行程的,她日日上占星阁送膳一事虽说从未大肆宣扬过,却也没有刻意隐瞒,找个消息灵通的小厮好好查一查便能摸清,故而他今天早早就在这条路上守株待兔,等宋南枝过来好威逼利诱一番。
可量他思虑得再周全,也万万想不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会横插一脚……
这两人居然真的有交情?!
萧泽睿来不及细细思索,就被宋南枝一脸正气地怼了回去,还阴云密布地指着地上打翻的鸡汤质问他:“三皇子将我给国师大人调理用的鸡汤毁坏,莫不是对大人对占星阁有什么怨恨?”
萧泽睿脸一绿,跟占星阁有怨恨,他有这个胆吗?放眼宫中,连真龙天子都会给占星阁面子,他是脑子坏了还是眼睛瞎了去和占星阁结仇?
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配上肢体的疼痛显得分外滑稽,言之凿凿地摆手道:“怎么会呢?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本王实在是对宋二小姐有所仰慕,不小心才失手打翻了汤,宋二小姐若要补偿……改日本王送些上好的童子鸡过去!”
宋南枝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看到萧泽睿现在那张肿得老高的脸,心中莫名有一种出气的暗爽,恨恨道:“好,三皇子好意小女自然不会推拒,不用改日了,就明日吧,你送一百只上好的童子鸡到康宁宫去,公主一定会记得你的爱护的。”
萧泽睿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就打翻了一只鸡竟然要赔一百只,就这一天的功夫难不成要他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亲自找鸡去?
祁星神色冷淡,一句话也没帮萧泽睿说,更没解释自己动手伤他的原因,只随口施舍了一句:“三皇子以后就算要打闹,也记得离我这儿远些。”
他目光越过挂彩的萧泽睿,落在不远处的梨花林上,拉着宋南枝与其擦肩而过时,轻飘飘地放下了警告:“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那儿去,三皇子恐怕也是讨不到好的。”
说完便留下一脸菜色的萧泽睿飞身而去。
许久之后,侍卫们才听到偏远小道上属于三皇子的鬼哭狼嚎声。
且说这头,宋南枝被祁星拉着手一路走进梨花林,直到她的手都被握得发麻了祁星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宋南枝苦兮兮地拽了拽他,低头晃了下两人交握的手。
祁星刷地一下触电般放开了宋南枝的小爪子,若无其事地进了占星阁。
宋南枝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想起满载而来的食物一下子全军覆灭,蔫蔫地跟了进去。
祁星近来察言观色的本事有了显著进步,一眼便觉出宋南枝的失落,问道:“怎么了?”
“我给你准备的阿胶鸡汤被那家伙打翻了,连小菜也没剩下。”宋南枝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缅怀着那锅平白浪费的鸡汤:“算了,我下次再重新炖吧。”
“今天就先委屈你吃点普通的家常菜了。”
宋南枝刚撸起袖子要去做饭,祁星一下便止住了她。
“不急,先跟我来,有件东西给你看。”
宋南枝一肚子疑惑地随他往后院东边走,两旁的景致与书房那侧完全不同,略带了些水乡园林的风格,厢房与药园分布地活泼又井然。
她先前一直没得空逛一逛占星阁,只大概知道阁内外面积很大,具体有多大她也吃不准。
今天跟着祁星走了一大段,才知道整个占星阁的范围比她想象得还要夸张……
两人行至东院外沿,在一扇镂空的栏门前停下了脚步。
“其实——今日特意叫你这个时辰过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祁星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准确地来说,也不算不自然,只是常人经常会露出的一些懊恼、无措、忐忑一下子出现在了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上,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高岭之花要下凡了?
然而这些细微的情绪当事人并没有发现,宋南枝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被那扇门后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一院洁白如雪的珍珠梅。
梅树枝干秀丽,花朵小而团簇,白亮如珠,一夜之间绽开后如同在枝头坠了一串串凝固的雪花,花穗沾了滴滴露水,断断续续落下三片两片来。
伸手去接,丝丝凉意沁入手心,好像真的有阳光下的冰雪轻轻落进掌中。
宋南枝看呆了,这比那次雪夜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间仙境,美轮美奂。
她听到祁星空灵的声音在耳边荡漾:“好看吗?”
宋南枝毫无知觉地点头,雪白的花儿在她瞳孔中现出倒影,黑白相交,有阵阵涟漪在她心头泛起,越泛越远,越泛越大。
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道:“这是为我准备的吗?”
祁星将她的惊讶与喜悦收进眼底,眸光柔和:“这珍珠梅树是早便有的,只不过往年要到春日才开花,我想你喜欢雪,雪总归是要在冬日下的,所以寻了个法子让它们提前开了。”
宋南枝看着面前的白色花海,只觉这片花海格外珍贵,珍贵到她想即刻抱住眼前的人,欣喜地凑上去:“谢谢大人,大人万岁!”
她目光真挚地望着他,眼中像是融了暖暖的光芒:“真的好漂亮,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景象。”说着又按捺不住去抓那些花瓣,孩子气的举动使她褪去了往日的从容,变得愈发鲜活明艳。
祁星注视着少女旋转的发顶,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轻轻笑道:“嗯,你比它更漂亮。”
“什么?”宋南枝心跳漏了一拍,不确定她是否是听错了,佯装糊涂地回过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花瓣雪。
背对着祁星的脸颊却烧得通红。
她应该没有幻听吧?刚刚祁星是说话了吧?是说她漂亮对吧???
宋南枝抬手想去捂脸,但怕被看穿了动作,在面前画了个弧后绕下去接花。
接了很久的功夫才让脸上的热意退下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回过头再一次对上噙着淡笑的祁星,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砰砰,砰砰,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不敢再回头了,今天的大佬怎么这么撩人,她这个样子根本扛不住啊!救命!
她干脆做起了缩头乌龟,缩头一缩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她洗碗的时候会想起祁星的话,走路的时候会想起祁星的话,甚至连雕菜的时候都会想到他那张无可挑剔的美人脸。
自己这是怎么了?宋南枝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维甩出去,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要我帮你吗?”
宋南枝手一滑,锋利的雕菜刀直接落在了手指上,拉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开始往外渗。
“嘶——”宋南枝反应慢半拍才感觉到疼痛,近处的祁星比她快一步抓起那只手放到清水下去冲。
“没事,一点小……嘶”
祁星挤出几滴皮外血,宋南枝疼得龇牙咧嘴,还收获了一个冷飕飕的眼神,怂得当场闭嘴了。
嗐,打不过她还不能当哑巴吗?
她暗戳戳瞄了祁星一眼,对方神色凝重,迅速取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看架势是要给她上药。
宋南枝原先还怪不好意思的,经过半个时辰后,她盯着手上三个手指粗的纱布,笑得很僵硬。
究竟是谁教大佬包扎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至于把她包成这样吗?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指头断了呢!
宋南枝瞪着一旁的“罪魁祸首”,奈何他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刚滤好的奶昔,新奇地端详起加在奶昔里的绿色果实。
“这是什么果子?”
宋南枝幽怨地回答:“牛油果。”
牛油果这种水果在西南部大量出产,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的吃法,所以大批量地丢弃腐烂,宋南枝前些日子撞见一个老伯处理果实,便拿一两银子同他换了一大箩筐,在捞伯同情的眼神中兴高采烈地拎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