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满天星下3（3号梦魇）
同样的满天星光下。
同样的唧唧与呱呱声中。
李八斗来到了那熟悉的草垛背后。
揪起那一团黑色轮廓的衣领，“嗙嗙嗙……”的连揍带踹的又胖揍了很多拳，踢了很多脚。
然后，牵起七八岁的欧若海，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河边。
今晚的欧若海，似乎不像上次那么痛苦害怕了。
他平静的看着李八斗一拳一脚的教训着那团黑色轮廓。
平静的跟着他来到石桥上坐下。
“其实我的梦魇还有后半段。”
8岁的欧若海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一个15岁的少年朝着家的方向，拼命的跑。
后面是那团黑影不停的追。
家一直在前方，却怎么也……靠不近。
那个黑影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梦境突然不合时宜的晃动了几下，又缓缓停下。
李八斗知道，这是他回忆起了让他痛苦的梦境与此刻的梦境交织干扰所致。
也许，此刻李八斗试着碰一碰他。，他们就能进入第二层梦境。
但从对方的语气和神色中，李八斗确信，他并不想再看到那个场景。
不等李八斗做出回应。
欧若海操着小孩子独有的稚嫩嗓音，慢慢的诉说起过往：
“我15岁以前都是和农村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是典型的生活在农村里的留守儿童。
那件事发生在我八岁的时候。
那时的我天真烂漫。
我和一群同村的小朋友们做着“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有同龄的小孩也有年长几岁的。
我被那个人单独抓着，藏进了那个草垛的背后……”
他顿了顿，继续哽咽道：
“当时的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种感觉很奇怪。
我被他亲了一会儿，就被放开了。
于是，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回了家。
一切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慢慢知道那是不对的，心里也莫名的生出极度的羞耻感。
我慢慢的变得沉默寡言。
慢慢变得不喜欢任何人的身体碰触。
村子就那么大。
那个人一直出现在我的周围。
我慢慢的开始躲避他。
我害怕他向别人说起，我和他发生过的那不堪的一幕。
内心一直被恐惧和羞耻煎熬着。
直到15岁那年。
我在外做生意的父亲终于赚了很多钱，把我接到了m市上高中，我才离开了那个地方。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只是听爷爷奶奶拉家常时提起那个人，说他因为强奸罪被判了刑。
我想我应该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但是，那种恐惧感和羞耻感依然伴随着我。
他的那张脸，我依然记的清清楚楚。
年龄越大，知道的越多了，那种恐惧感和羞耻感变得更甚。
我不敢和人走的太近，更不敢谈恋爱。
这些我一直忙碌的父母是完全察觉不到的，我也从来不敢和任何人提及。
直到地磁风暴爆发，我开始每晚都困在这个梦魇中。
每晚我都被压在那个草垛上被强吻。
有时候我是在激烈反抗。
有时候我是呆愣愣的承受着。
有时候我居然还很享受……”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双臂抱着膝弯，浑身颤抖着大哭了起来。
李八斗抬起手轻拍着他颤抖的肩膀，小心安抚着。
蝉鸣和蛙叫声依然在继续。
欧若海就这样哭到嗓子发哑发干才缓缓停下，瘦小的身体因为啜泣止不住的颤抖。
李八斗兀的站起身来，走到石桥边的台阶处，弯身捧起一捧溪水喝了起来。
沁人心脾中透着一股甘甜。
他又捧起一捧，站起身，一步步缓缓走到欧若海跟前，“来，喝一口。“
欧若海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忙并拢双手接过他手中的溪水。
踌躇了一下，一饮而尽，红肿的狐狸眼里闪出惊异的神色。
“神奇吧，梦魇中的一切都太真实了。”
李八斗再次蹲下身，一屁股坐在石桥上。
修长的两条腿悬挂在石桥沿，棕色的皮鞋尖往下够一够，就能勾到深不见底的河水。
喝了口溪水，喉咙舒服了不少，欧若海清了清嗓子，哑声问：“你进过不少人的梦魇吧？”
“嗯，你是第4个。”
李八斗淡淡的答。
欧若海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有点欣慰又有点不好意思，“那晚你一出现，真的让我生出一种被神仙拯救的错觉。”
他轻笑了一声，感叹道：“只是这个神仙晚来了20年。”
听到神仙二字，李八斗俊秀的脸庞不自觉的泛起了红，“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就想用这个办法，想给你一点美好的期待。”
“嗯，我很高兴你能进来。”
8岁的欧若海轻晃着垂在石桥沿边的小细腿，略带羞涩的笑道：
“那天你突然跳了下去，我在桥上徘徊了一下，也跳了下去，然后就被河水呛醒了。”
李八斗没想到自己随意想出的让人咋舌的馊主意，居然让对方认真的整了这么一出，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的尴尬，同时又感受到了一丝窝心的温暖。
欧若海用细小的手指，拨了拨被清风拂乱的刘海，柔声道：
“所以，当阿泽一提起找你入过我的梦魇，我立马就信了。”
他细细的看了看自己指节分明的小手掌，认真道：
“因为那天晚上，自你出现后，一切都突然变得真实的可怕。”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阿泽就对他有些许好感。
他那股认真负责的劲儿，真的很可爱。
我当时也很惊讶于自己对他的感觉。
这对一直以来很抵触与人亲密接触的我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
我一边期待着，又一边抗拒着和他的接触，直到他向我表白。”
欧若海圆圆的小脸上泛起一点红。
操着稚嫩的童音继续表白着：“我对他是认真的。”
“没想到你们会是双向奔赴，很惊讶也更高兴。”
自从知道他们这么快在一起，李八斗也稍稍怀疑了一下，欧若海对这段感情的认真程度。
因为一切都来的太快太仓促了。
但是架不住林宇泽就是喜欢这样不管不顾的一头热，就是这么深陷其中。
现在，知道原来人家的确也对他这个朋友有好感。
李八斗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半颗，另外半颗要等他们走长远了再看。
“嗯，谢谢。今晚，是我二十年来最自在最快乐的一晚。
我真的很开心。”
欧若海明媚的狐狸眼中，终于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神采，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微风轻拂着。
十几颗蓝绿色的星光一闪一闪从他们眼前掠过，缓缓地飞向波光粼粼的河中央。
不一会儿。
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了一大片蓝绿色亮光，那是成片成群的萤火虫。
月光、星光、萤光交相辉映，撒在蓝绿色的河面上。
倒映出了一片镜像模糊的蓝绿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