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妈妈
张父张母进屋的时候，保姆阿姨正拿起电话，见张父进来忙把电话递过来。
张父接过电话：“你好，我是张根东。”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张父的脸色大变，人也摇摇欲坠。
“走，快去医院！”放下电话，张父催促着张母道。
老两口抱着二宝匆匆赶往市第一人民医院。
“老头子，发生什么事儿了？”路上张母忐忑地问道，心里怎么那么慌呢？
“小娟她们出事儿了，在医院抢救。”张父言简意赅，手紧紧攥着，嘴唇紧抿着。
不敢多说，怕妻子承受不住。
张雅娟临时顶替带队下乡巡视，那条路路况不好，经常有山石滚落。
返回的路上天色擦黑，司机看不清路况，没有观察到不远处的山石已经松动，开过去的时候，巨大的山石滚落下来砸中车子后部。
后排座的两人当场殒命，张雅娟坐的副驾座，受了重伤。
滚石砸中的那一瞬间，司机本能地急打方向盘，只受了轻伤。
司机挣扎着爬出来大声呼救，引来附近的村民，齐心协力才弄出还活着的张雅娟，赶紧送往医院。
张父张母赶到的时候，张雅娟部门的领导也到了，处长人都是软的，站都站不稳。
车上的除了张雅娟，另外两个都是年轻有为、且有着深厚背景的人。
本来开年第一天是可以不用急着下乡去的，但是处长一心想要争第一，想要在整个部门挣脸面开门红，硬是让他们今天必须下乡去。
几个人没有任何准备，手忙脚乱一阵后才带着资料出发。
因为出门时间晚，回来的时候也晚，这场车祸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处长知道自己的仕途完了，这责任一旦追究，他绝对是第一个！
开年第一天就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
本来张雅娟可以不用去，本身是哺乳期的妈妈，有哺乳时间的照顾。
但是处长一直看不惯张雅娟，认为张雅娟的科长是靠着她父亲是市委组织部长才提拔的。
所以明知张雅娟属于照顾对象，明知张雅娟去不去都不影响工作结果的情况下，强硬地把张雅娟派出去。
“张部长！”部门领导上前紧紧握住张父的手。
“我女儿怎么样了？”张父着急地询问。
“还在里面抢救！”部门领导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早到几分钟，什么都不清楚。
“小娟，小娟！”张母抱着二宝着急地想要往抢救室闯。
心慌得没底，一直噗通噗通乱跳，身后好像有个无底的黑洞要将自己吞噬掉。
“你冷静些！”张父揽住妻子，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安抚着妻子。
“老张，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下小娟呀！”张母哭得人直哆嗦，怀中的二宝都抱不稳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父轻拍着老伴安慰道。
“情况怎么样了？”走廊尽头白副院长步履匆匆赶来，身后是林司令。
随后是周志毅和杨宝珠也赶来了。
同在医疗系统，白副院长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收治张雅娟的时候就接到求助电话，请求白副院长派人支援抢救。
因为伤者伤情严重，几乎是捡不回来的了。
军区医院有最好的药和最好的医术，看他们能不能把人救回来。
白副院长听到伤者名叫张雅娟，是市府的工作人员时，人差点儿摔倒在地。
白副院长忍着巨大的悲伤，通知了周志毅两口子也去医院。
“不知道。”抢救室里没有任何人出来，看得到里面人影绰绰。
白副院长推门进去，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张母抱着二宝的手不停地滑落，杨宝珠上前抱起二宝。
二宝的眼睛红通通的，神情恹恹的，哭了一整天。
抱着朝思暮想的二宝，杨宝珠紧紧搂在怀里，控制不住凑到脸颊上挨了又挨，亲了又亲。
周志毅揽着妻子没说话，他们并不知道今晚二嫂要把孩子送回来。
“你们进来吧！”刚进去没两分钟，白副院长出来道，声音低哑，“见最后一面，看小娟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张母猛地后退，瘫软在丈夫怀里，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一直抖一直抖，是周志毅和张父一起搀扶着进去的。
杨宝珠抱着二宝也进去了。
林司令也跟在白副院长身后进来了，老两口神情悲痛。
杨宝珠看到床上的张雅娟吓得差点没站住！
张雅娟的整个右臂没了，皮肉参差不齐挂着；右边脸血肉模糊，小半边的脑袋塌陷着，右侧胸部也有些塌陷。
右大腿和小腿外侧都被砸得稀烂，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每呼吸一口气，嘴里全是血沫子流出来。
“小娟。”白副院长弯下腰，轻声在二儿媳耳边呼唤。
许久，张雅娟慢慢睁开眼，眼神茫然，直到浑身的疼痛才让她意识回笼。
“小娟，呜…”张母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哭声疼到女儿。
“妈，对不起！”张雅娟抱歉地对着母亲说道，气息微弱、呼吸艰难，“我要去陪鹏飞和宝宝了！你别难过！”
看到抱着二宝的杨宝珠，眼神示意杨宝珠靠近。
杨宝珠抱着二宝到床前，二宝看到血淋淋的妈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往张雅娟身上扑。
“对不起，小杨，霸占了你的二宝，本来说好今晚就给你还回去的…”张雅娟费力地说完这些，血沫子不停地往外冒。
白副院长流着泪给二儿媳擦拭着，眼泪滴滴答答滴落在床单上，很快打湿了一大片。
杨宝珠抱着二宝，看着可怜的二嫂，心中的怨早已烟消云散，心痛到说不出话。
“谢谢二宝这些时间带给我的快乐，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快乐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的，对不起！”打了针的张雅娟这会儿很清醒。
却也很痛苦，身上的伤痛撕扯着她，呼吸好艰难，每一个字都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我要去跟鹏飞和自己的宝宝团聚了，你照顾好二宝！”张雅娟的眼神开始涣散，却又一直看着二宝。
眼神里满是不舍和疼惜，二宝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却再也不能抱在怀里哄他了。
杨宝珠哭得视线模糊，把二宝的脸挨在张雅娟的左脸上，母子做最后的告别。
“妈、妈…”二宝小手抚在张雅娟的身上，口齿清楚地喊出妈妈两个字。
意识涣散的张雅娟眼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眼眸慢慢失去光彩，慢慢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