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来
白副院长连夜在会议室开完会诊，大清早来到病房查看。
轻轻推开房门，杨宝珠趴在床边，细细的呼噜声昭示着睡梦正香。
一只缠着纱布的手笨拙地轻抚着她的脑袋。
“醒了？”白副院长看向床上的人。
周志毅缓缓摆动了一下手，示意白副院长不要吵醒杨宝珠。
白副院长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杨宝珠，终是没说什么，轻轻走到床前。
“感觉怎么样？”白副院长轻声问周志毅。
“还好。”周志毅嗓音干涩，费力地说道。
“平安回来就好！”白副院长话没说完，声音有些哽咽，眼眶泛红。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周志毅干哑道。
见周志毅口干得厉害，白副院长用棉签沾着温开水润了润周志毅的唇。
“这就是你找的老婆？又蠢又笨只会哭，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你是怎么看上她的？”白副院长嫌弃道。
“她有了我的孩子了。”周志毅咧嘴笑着，虽然扯着伤口疼，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白副院长瞪了一眼周志毅，没再吐槽杨宝珠。
睡梦中的杨宝珠咂咂嘴，不知在梦里梦到什么，大概是吃到好吃的吧。
“是不是现在怀孕必须要有生育指标？”周志毅问白副院长。
“怎么？你们还没有申请指标？”白副院长很讶异。
“嗯，没想到意外怀上了。”周志毅怜惜地看着床前的妻子。
有了孩子她应该会安心和自己过日子了吧？
自己困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中漂浮着，冰冷的可怕，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黑洞洞的寂静无声。
既有意识又好像没有意识。
总觉得好像该去哪儿，可是又好像还有什么给忘了，无尽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直到隐隐听到一声声的呼唤‘毅哥、毅哥’，毅哥是谁不知道，只感觉到每一声的呼唤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自己，朝着声音的方向不断靠拢，那边有温暖的感觉。
渐渐地感觉到四周没那么黑暗了，似乎亮了一些。
那个模糊的哭声渐渐清晰起来。
听到“我们有孩子了！”会开心得想要飞起。
听到“我一个人护不住这个孩子！”会心痛难过。
听到“我们还没拿到生育指标，你要是不在了，这个孩子留不住！”是愤怒的挣扎、奋不顾身想要冲破一切去保护的强烈冲动。
光亮越来越明显，最后终于挣脱黑暗的束缚，猛然睁开眼，看到眼前哭得眼睛红肿的女人。
那一刻是劫后重生的喜悦！
静静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人，感觉活着真好！
周志毅满眼柔情看着妻子，尽管在克制，不过那种柔情怎么也藏不住。
“一般是在女方所在单位领取，你们都已经有了，估计麻烦，一般都是确认未孕才能申请指标。”白副院长给周志毅讲解计划生育政策。
那时很严苛，必须先拿到生育指标才能怀孕。若是怀上了再申请指标一般通不过的。
若是拿了生育指标当年没怀上，单位女工委员会给你自动转到第二年的生育指标上，不需要重新申请。
“不行，这孩子一定要留下，你这里弄一个指标不行吗？”周志毅一听急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把女人套在自己身边，怎会轻易放走？
“嗯…”睡梦中的杨宝珠觉得耳边有些聒噪，迷迷糊糊醒过来。
周志毅和白副院长见状，默契地终止话题，看着杨宝珠。
杨宝珠两只手臂发麻，头抬起了，两只手臂却不听使唤，软绵绵耷拉在床上。
杨宝珠茫然看向床对面的白副院长，又看向床上的周志毅，一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睡梦中见到周志毅醒过来了，难道自己来到梦境里了？只是这梦境也太真实了。
一侧脸上残留着趴着睡的印痕，神情呆滞茫然，呆呆愣愣的模样让周志毅忍不住嗤笑出声。
听到周志毅的笑声，杨宝珠意识回笼，不可置信地盯着周志毅看。
“毅哥，你醒了？哎哟…”杨宝珠激动地想伸手去拉周志毅的手，却不想两只手臂传来一阵刺激的麻痒，像有千万只小虫子在里面奔跑，连手心也有针扎的感觉。
手臂无力垂着，麻痒不能动弹，那滋味儿经历过的人最能体会。
周志毅着急想要起身帮忙，把白副院长吓到，忙摁住周志毅道：“你别动！”
快步走到杨宝珠身边，拉起杨宝珠的手臂一阵搓揉，刺激的麻痒感才逐渐消失。
“毅哥，毅哥，你真的醒了？太好了。”杨宝珠顾不上给白副院长道谢，开心地握着周志毅的手，“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原来不是梦！”
太好了，这一世毅哥终于活着回来了！
杨宝珠不奢求，只要周志毅活着回来就好，哪怕是缺胳膊少腿，她都不嫌弃。
她要给他生个猴子，跟他好好过一辈子。
“你别乱动，你不是说有孩子了吗？小心肚子。”周志毅笑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要不然一定会抱着宝珠转几个圈圈。
“你？你咋知道的？”杨宝珠很意外，毅哥也感应到了？
“傻瓜，我都听到了！”周志毅想要抬手去刮女人的鼻子，却抬不起来，很费劲地动了一下。
“别动，毅哥！”杨宝珠心疼坏了，轻轻摁住周志毅的手。
“好啦，你虽然醒过来了，但是身体很虚弱，不宜过多说话，还是继续休息吧。”白副院长适时打断两人的话，让周志毅休息。
极度虚弱的病人说话耗神，白副院长觉得杨宝珠没眼力见儿，光顾着和男人说话，一点儿不关心男人的身体状况，对杨宝珠的印象不是太好。
杨宝珠没想那么多，见医生又撵自己，再舍不得离开，可是想到丈夫需要静养，如今人醒过来了，心也安了，就没再坚持留下。
“毅哥，你安心睡一会儿，我去买些乌鱼给你炖乌鱼汤，好让伤口早点愈合。”见天色已亮，杨宝珠起身对周志毅说道。
“嗯，去吧，我等你。”周志毅点点头。
“白副院长，生育指标就麻烦你帮我们弄一个了。” 杨宝珠离开后，周志毅继续刚才的话题。
“看吧，尽量。”白副院长没好气地回道，“你自己先照顾好自己，赶紧休息，好好睡一觉。”
周志毅闻言才放心地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