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合缘
“看来子一是不为名不为利了。”
“唉，怎么说呢，如果只是把你当个普通朋友，我可以说，我一个女孩子想那些东西干嘛，本就该老实得在后院里待着的。”
穆子一扫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不无调侃。
“那子一就不要把我当普通朋友了。”她说话很有意思，用词也很不同。
“那得看你与我投不投缘了，如若观点相差甚远，便没意思了。”她的感觉一向很准，可感觉并不能代表现实，她从不哄自己玩。
“我的吗？”秦睿略思索了一下才作回答。“不瞒子一说，我不得不与权贵相交。”不管是秦睿还是司空睿，都避免不了。
“我也避免不了，活在这红尘里，免不了俗的。”不愿相交与不相交还是有区别的。
“也是，我与权贵相交，也是想在他们那得到名与利。”这点无法否认。
这回穆子一没说话，这人很坦诚，如若顺着她的话说，就真的没意思了，也就真的不用深交了。
“得到那些，不是为了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只是想做自己，落得一个自在罢了。”
“你倒是想得开。”这是同自己很相似的。
“不是我想得开，是有人点拨过我，曾问我，一旦完成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想活成什么样子。”思绪完全发散开来，那是第一次见小木头时，他问自己的话。
“你是怎么回答的？”穆子一想若是她很早遇到他，也会这样问的。
“我说不知道。”见她饶有兴趣得在听，秦睿第一次对旁人提及了那天的对白，以及小木头对自己的影响，这人虽说是个女子，可同小木头给他的感觉一样，自在舒服，可以推心置腹。
“他告诉我，可以想想，想想亲人们对我的期望。”
“你做到了。”穆子一点头，她是花了一辈子时间才明白，这人比自己幸运。
“并没有。”秦睿不是这样认为的。
“不，你做到了。”穆子一再次强调。“在你努力时，你便做到了，人这一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达成的，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这个过程上，而只要往正确的方向努力了，让自己轻松自在的放下了，结果还重要吗？”
穆子一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与其说她在劝对方，不如是在说自己。
秦睿皱了一下眉，又迅速得舒展开了，是了，他做到了，在他认同小木头的观点时，他便开始在做这份努力了，这么十年过去了，他越来越明白自己要什么，不是做到了是什么。
“想来，子一同那位定能成为好友的。”小木头与这女子真的很像。
“是吗？我也很期待，不过，就目前来看，他与我并没有缘分。”
“子一怎会知道，我们好久不见了？”真个真的聪慧。
“我都看得明白的事，能点拨你的人怎看不明白，定是不在一起了，才会这事时由我来多这么一句。”穆子一很放松，这人可交，已有定论。
“不是多了一句，是子一把我当朋友。”小木头是没寻到，有这位做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穆子一笑了笑，又举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一切尽在不言中，秦睿当然乐得相陪。
“子一还没告诉我，怎会住到这来了？”话题似乎绕远了，提了回来。
“其一，这里不是我首选的居住之所。”她喜欢山林，不是怕那些麻烦找她麻烦，她是不会搬的。
秦睿点头，让他选，也是先选那。
“其二，是先有了这宅子，才有了他景王府，可别弄反了。”穆子一瘪了一下嘴，难得有了几分孩子气，小动作落到秦睿的眼中，嘴角不由也带起了笑意。
子一很放松，同自己一样。
“再说了，景王算不上是权贵，可也确实是个麻烦。”
这个定位到是很精准，同自己的一样，不由追问。“怎么说？”
“我可是胡说的，朋友间闲聊，当不得真的。”穆子一玩着杯子，浅笑着，强调了一下。
“子一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闲聊，聊过了，便过了。”朋友间不都是这样吗，什么话都能说，什么话也都没有说。
“上道。”穆子一很少这样与人说得来，比她大的把她当孩子护着，同龄的把她当主子供着，她也就只能端着了。
成为他们想她成为的那个样子，成全别人有时也是一种回报，唯自己独处时，才是自己，她不渴望诉说，与老爷爷一起生活在林中，林中万物都是她诉说的对象。
可有人谈得来，还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上道’二字一出来，秦睿便笑了，真正的笑了，有多少年没这样真正笑过了，八年了吧，离开了小木头，自己会放松，却做不到真心的愉悦了，而这子一的两个字，让他找到了那种感觉。
“还真别说，你长得挺不错的，笑笑很好看。”他笑了，穆子一有些迷眼。
“说我吗？我不觉得，一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干嘛。”秦睿摇头，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评论吗？可她说出来就是这么自然，而且同小木头说的一样，自己都愿意听。
“秀色可餐，赏心悦目，懂不懂？”穆子一不雅的横了人一眼。
“那子一也是。”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让他的目光也停留得更多，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她的相貌了。
“切，别互相吹捧了。”穆子一轻笑。“如若不是你可交，长得如天仙一般，也就那样了。”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
“的确。”得，居然还有人赞同。
“呵。”穆子一笑出了声。
“嗯。”秦睿也觉得挺意思的。
“你还没说呢。”两人在闲聊，聊着聊着便跑偏了，可总有一个人会记得往回拽。
“对噢。”穆子一回了神。
“我给景王的定义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是可怜之人的可怜人罢了。”堂堂一代景王，在她口中也就这么个定义了。
秦睿的嘴角不由收了起来，如若他只是秦睿，便没什么感觉，可问题是他也是司空睿，便是那景王，这个评价说实在的，太与众不同，可却是最有意思的，也可算是最贴合的一个。
“怎么说？”他从五岁起便在修练，学着收敛自己的真实情绪，十七年了，总有所成，穆子一又信了他，就没那么敏锐了，见他问，也就接着说，连人都没去看一眼。
“五岁时，惨遭灭门，说不可怜是假的，特别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去的那种。”提到这个，穆子一的嘴角也收了起来。
她虽说在评论这人，可这人的遭遇却不应该拿来与人说笑。
“这是他的可怜之处。”她的收敛秦睿看到了，反倒放松了一些，哪怕子一不知他真实身份，却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可见她是尊重他人的，接了这么一句。
“不然，五岁失孤，确实可怜，目睹一切的发生也确实可悲，却不能因为这，就觉得他是最可怜的一个，要知这天下比他悲惨的人还有很多。”
别看忻国这几年好了，存在的还是会存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还是阴暗的，这种事真的不要太多。
秦睿捏了一下拳，这话他也赞同，甚至他还比别人幸运了一些，最起码衣食是无忧的，这些年他走过不少地方，看到了很多，比他年幼就成了孤儿的比比皆是。
有些是生活所迫的，有些是被人残害的，这些人中大多数连活下去都成问题，更别提报仇了，他的几个最忠心的手下都是这么来的。
他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报以忠心，心思在转，耳朵在听，而穆子一的下一句话，让他震惊得忘掉了所有的伪装，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该如何言表了。
那一句话就是“他可怜的地方是不能做自己。”
穆子一被他的目光盯得往后靠了一些，这是大实话，没错啊，不过这人的表现也不像是她说错了，更像是一种内心的秘密被人知道感觉。
想来他同自己一样，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穆子一是真没去了解过景王，或者说洛雅一族里的资料中介绍得太过简短了，只是说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对他父亲也只有一句。
“能成为护国将军，是他用性命忠诚换来的。”
有时她都觉得洛雅的人太公正了，对于带着人打进自己故土，灭了洛国的人，居然没有一丝抱怨，给了如此一个评价。
见对方震惊，穆子一收了声，让他去消化，自己则是站起来活动一下，她的性子并不是安静的一类，本是个好动的，只是这身子由不得自己原来那样的活泼。
她开始动了，秦睿也回了神，收回了视线，半垂着眸，稳定自己的心绪，见差不多了，才站起来，走到穆子一身侧，继续这个话题。
若说之前是在闲聊，那么现在他是真想知道这个女子还能看出多少来，而穆子一一点也没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