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强扭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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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鹧鸪天》(宋 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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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只有双向奔赴才是最好的结果,所有的单向奔赴都只是一厢情愿,都是在自我消耗,自我折磨,最终必然是井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空劳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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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酒吧里的尤莉悦,正在向辛梓柿哭诉着今天发生的一切,慕知孴是如何跟自己决裂的,连同元旦联欢晚会和夜宴发生的事,都向辛梓柿和盘托出,边诉边泣,说到伤心处,尤莉悦哽咽了几次。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哭哭啼啼地叙述了好一段时间,尤莉悦也不知道辛梓柿是否在听自己的唠叨,她也不关心辛梓柿是否认真在听,她只是在宣泄自己内心的情感,她只管输出内心的不悦,至于接收方的信息掌握程度,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辛梓柿倒是认认真真地在听尤莉悦的倾诉,他更关心尤莉悦与慕知孴之间如何产生矛盾的,如何由原来的相敬如宾发展成现在的感情决裂的,他更想着如何去安慰尤莉悦,如何让她在此时此刻会更舒服一些。
尤莉悦是半醒半醉的状况下说出的这些话,但辛梓柿却一直是清醒的,他在认真地听着,他也在认真地思考着,也在认真地分析着。他是喜欢尤莉悦的,他更是心疼尤莉悦的,他不忍心看着她伤心,更不忍心看着她痛苦。从心理调节的角度来看,现在就是让她倾诉,无尽地倾诉,把肚子里的话全都说出来,把脑袋放空,别把委屈的话憋在心里,只有她全部放空才有机会去倾听别人的劝阻,才有可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建议。而此时此刻,跟她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她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主要是她什么也不肯听,只在那自顾自地独自倾诉。
辛梓柿因为太了解尤莉悦了,他更了解这类人的心理,在日常的心理疏导中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了。为此,他只是在这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默默地看着她,时不时地插话衔接,偶尔再递给她一块纸巾,让她擦净眼泪。
辛梓柿知道,对于此类「病人」,跟她说什么都没有用,倾听才是一剂良方,只要今晚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行,至于问题的解决,那就等她酒醒后再说吧。
尤莉悦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基本都叙述清楚了,至于她自己明天能记住多少,那就明天再交流吧。聊天的过程中,辛梓柿悄悄地让服务员把酒换成了矿泉水,尤莉悦已经分不清是酒是水了,她的关注点全在情绪上,全在语言输出上,她只顾述说,不在乎回应。
到最后,尤莉悦感觉把心里话全部输出给辛梓柿了,也就不再唠叨了。辛梓柿适时地终止了今天的聊天,结账后把尤莉悦送回家,看着她独自走回楼门,直至房间里的灯亮了以后,才放心地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辛梓柿的脑袋里总是回忆着尤莉悦伤心难过的样子,那种痛彻心扉的样子真是让他心疼。如何让尤莉悦尽快从痛苦中摆脱出来,这才是他目前最直接最实际的问题,一定要快,一定要准。
陷入沉思中的辛梓柿,也在心头掠过一丝不悦。看着尤莉悦伤心痛苦的样子,竟然是因为她心中那个屡屡伤害她的慕知孴,对方总是这样那样地伤她,她居然还如此痴迷地全身心投入,最后弄得自己伤痕累累,这又是何苦呢。而面对尤莉悦如此的伤心,如此的痴狂,辛梓柿又在内心深深地自问,为什么我对她如此之好,而她却从未顾及我的感受呢?为什么就没见过她对我有过如此的痴情呢?为什么在爱与被爱的抉择中她非要选择受伤害呢?为什么就不能倾向自己这边,从未有过伤害的呢?
辛梓柿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
新年的第一声钟声敲响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映照着,新的一年来临了,希望每个人的美好愿望都能够如愿以偿!
今天是新的一年的第一个休息日,全国人民都沉浸在元旦的节日快乐之中。
辛梓柿一个人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他还在回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尤其是尤莉悦对他的哭诉,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那种伤心欲绝的样子,在他的头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想早晨就约尤莉悦一起吃早饭,一起度过新年的第一天。但他猜想,这个时候的尤莉悦估计还不能起床,可能根本就没有睡醒,估计还在酒精的麻痹下沉睡呢,也许现在还没有醒酒,那就再等等吧。
快中午了,估计这个时候的尤莉悦即使不起床,也早已睡醒了。辛梓柿拨通了她的电话,关切地问,
“莉悦,起床没?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现在还难受吗?”
尤莉悦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呢,她接过电话,
“梓柿呀,我还没起呢,还是感觉头有点儿疼,还想再躺一会。浑身都感觉难受,躺着都感觉不舒服,是不是昨天晚上酒喝的有点多?现在感觉骨头要散架子了,起都起不来。”
“岂止是喝的有点多,你昨天晚上喝酒简直就是不要命,也不知道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能把你伤成这样,你觉得那样值吗?有意义吗?为一个负心的男人去伤心,你这不是傻吗?行了,不说那些了,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啊?估计你也不可能吃早饭,现在胃里肯定是空的,除了昨天晚上喝的酒,啥都不能有。再给你半小时的时间,我到楼下接你。”
辛梓柿的问话像是在征求意见,但同时更像是命令的口吻,令尤莉悦不得不接受。
“那好吧,你先别太着急,我现在就起来收拾收拾,半小时以后楼下见。”
尤莉悦没有反对他的提议,放下电话后开始收拾。
半小时后,辛梓柿如约而至,开着他的宝马,停在小区大门外等候。
尤莉悦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
“早,梓柿!”
“不早啦,现在都已经中午了,马上就要吃午饭了。”
辛梓柿调侃她说,
“你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因此今早起床就晚了,我一直没敢打扰你,就想让你好好地睡个大懒觉,好好地养精蓄锐,恢复恢复,估计你快到中午的时候也应该醒了,就给你打电话,约你出去吃饭,我这时间把握的还比较准。我今天早上早早地就起床了,不像你这个大懒蛋,一睡就睡到中午,现在对我而言都已经是很晚了,而对你来说这才是早晨,从我们正常人来看,现在就是中午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不是正常人吗?你这话里有话呀,你是在骂我吗?还是在挖苦取笑我?”
尤莉悦听了辛梓柿的话,马上反问道。
辛梓柿看了看她,笑呵呵地说,
“谁能骂你呀?我怎么能挖苦取笑你?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说实话的人都犯法吗?从昨天晚上你的表现来看,你应该不算是一个正常人,最多也就是半自理吧。估计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说的什么话,你现在都已经记不清了吧?你昨天晚上样子好狼狈呀,真的让人心疼!”
“我昨天晚上有那么差吗?我不就是在邂逅酒吧里头喝点酒吗?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事吗?”
尤莉悦迷惑地问着。
“还不算太差,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发没发生别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人在酒吧里又哭又闹的,就像是一个祥林嫂一样,也不知道一天哪来那么多的烦心事,总有一些负心的男人去伤她的心,你说这人怎么就这么怪呢?”
辛梓柿强调着,
“先不说这些了,一会吃饭的时候再继续聊吧,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估计你的肚子早就饿了,想一想准备吃点儿什么吧?”
“真没有什么想吃的,感觉胃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就想和你聊聊天儿。”
尤莉悦也不知道去吃什么,心里没有了主意。
“那我就带你去一家西餐厅吧,那里环境不错,适合聊天。咱们再点一些适合于你吃的西餐,怎么也先得把肚子填饱啊,然后才有精神聊天,是不是?”
“好吧,那就听你的吧,咱俩就去西餐厅吃吧,希望能有意外收获。”
尤莉悦也没有了好的方向,就按照辛梓柿的建议,准备去西餐厅吃早餐,实际对于正常人来说,已经是午餐了。那就不管那么多了,管他早餐午餐呢,先到了再说。
辛梓柿一看尤莉悦没有反对,就开车带着尤莉悦驶离小区,奔着他说的西餐厅驶去。
西餐厅的一角。
辛梓柿点了意大利披萨,蔬菜吐司卷,水果番茄海鲜沙拉,冰爽荔枝西米露,烤大虾苏夫力,焗蜗牛。应该都是比较可口爽胃的菜品,两个人边吃边聊。
“来吧,赶快吃吧,先把胃填饱,然后再聊昨天的事。现在你还能记住昨天晚上你说的话吗?”
辛梓柿边吃边聊,抬起头来问了问尤莉悦。
“嗯,有的能记住,有的记不住。我应该跟你说了我和慕知孴的事吧,从上次的元旦聚会开始,到昨天发生的这些事儿,我是不是都跟你说了?我记得这些都跟你好像说过了,而且我记得说的时候确实很伤心,我是不边哭边说的?”
尤莉悦边回忆边说,同时也在试探性地问着辛梓柿。辛梓柿看了看她,回答说,
“是的,昨天你把所有的话都跟我说了,而且你哭的很伤心,主要是酒也没少喝。莉悦,你这么做是在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懂吗?”
“嗯,我知道,可我。。。哎!”
尤莉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样作贱自己,难道你自己不心疼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辛梓柿一看尤莉悦依然还未从昨天的伤害中走出来,依然还是陷在那份感情里,着急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是,可是,梓柿,我是真心地喜欢他。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内心,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如果知孴真的彻底离开我,我也不知道下一步将会怎样存活,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很痛苦,我的生活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尤莉悦一提到慕知孴,内心就是一阵酸痛,她眼含热泪,用那种特别可怜的眼神望着辛梓柿,真的是让人心疼。
“但是他现在已经回不来了,即使你用强制的手段把他拉回来,用你们工作的上下级关系把他绑回来,他的心也不在你这边了。你只能绑住他的身,但你却绑不住他的心,你要记住,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辛梓柿真的不希望尤莉悦如此痛苦,他得想尽一切办法去开导她,争取让她尽快走出这份伤痛。
“他这次能够如此决绝地跟你去说这些话,表明他的内心早有一些挣扎,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爆发点。这次的元旦晚会只是一个契机,只是一个导火索,即使没有这次的机会,将来也会爆发。你们俩之间的嫌隙不是这一次就产生的,而是日积月累的,只不过是以前的矛盾没有现在这么大罢了。你不要奢望一直这么美好地相处下去,只要出现裂痕,早晚就会发生冲突,长痛不如短痛,该放手时就放手吧。”
辛梓柿语重心长地说。
尤莉悦能听懂他的劝告,只是内心十分不甘。
“梓柿,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放不下,他在我的心里太重要了,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他,即使是强扭的瓜,我也希望他能够陪在我身边。只要每天看到他,我的心情就会十分开心,只要有他的陪伴,我一整天都是幸福的。”
哎,中毒太深了!
辛梓柿长叹了一口气,深情地望着尤莉悦,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