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观音皮相
岭南王抱着稚子坐在主位,随和的笑道:“今日宴请诸位是为十七过生辰,你们不必拘礼,起身吧!”
“谢王爷,祝十七少爷长乐永康!”众人拜完,起身归位落座。
秦淮之看向岭南王怀中的小儿,七八岁的模样,与秦玉一般年纪,想到秦玉难免多看了几眼。
小娃儿生的俊俏,与岭南王有七分相似,岭南王将在抱在怀里处处呵护,毫不掩藏对幼子的喜爱。
秦淮之赏着歌舞,埋头吃酒,听着旁边人议论。
“十七少爷什么来头,怎么岭南王这般重视?”
“你没听说吗?这位小少爷出生之时,王府天降白鹿,衔来一颗千年灵芝,何等祥瑞!”
“难怪岭南王如此宠爱小少爷,小小年纪给他办寿宴!”
“小少爷受宠,他的生母于氏母凭子贵,从王妃的陪嫁丫头一跃成了侧妃,如今王妃身子不便,于氏接管王府中馈。”
“如今世子爷在京城,你说岭南王会不会……”
“休要胡说,不要命了!”
被打断话的人忙抽了自己一耳刮子,“瞧瞧我,一喝酒就口无遮拦的,该罚该罚!”
旁人怕他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换了话头:“王爷左手边那位是谁,瞧着不像是王府的少爷!”
席间有人认得阎循,压低声道:“他就是漕帮少主阎循,你们别招惹他。”
“我的娘嘞,除了盐帮那群不要命的,谁敢招惹他呀!”
“我听说他最近在岭南上蹿下跳,疯了一样抓盐帮的人!”
“漕帮不是一直都在抓盐帮的人吗?这有什么稀奇的!”
“这次不一样,以往都是在水上抓人,最近他一直在陆上抓人,前几天阙州城内大闹一场,我看他今日来岭南王府,八成是来赔罪的!”
听到这儿,秦淮之目光偷偷移向阎循。
阙州城在岭南腹地,三面环山,远离江河水域,漕帮无权插手此地之事,阎循何等谨慎,怎么会在阙州城里胡闹。
瞧他样子,没有半点愧色与难堪,应该不是来赔罪这么简单。
来给岭南王的小少爷贺寿?岭南王应该没有这么大面子请的动他。
“他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秦淮之正想着,忽然听到有人问:“哪位是郴州秦淮之?”
秦淮之随着声音抬头望去,是岭南王身边的管家,立刻起身上前,笑吟吟行礼道:“小人便是!”
岭南王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未开口,怀中的小儿嚷道:“父王,他长得好像母妃供的观音菩萨!”
岭南王点了点头,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铧儿真厉害,确实像个观音!”
秦淮之颔首,谦声道:“不过皮相罢了!”
阎循冷嗤一声,放下酒杯问道:“小公子有见过穿得跟野鸡一样花哨的观音吗?”
“花花绿绿的,我觉得挺好看啊!”小儿稚嫩的声音不许旁人反驳。
阎循觑了一眼秦淮之,笑了笑,不屑道:“小少爷说的是,确实好看!”
岭南王大笑一声,指着秦淮之问阎循:“阎少主认识他?”
阎循轻笑,轻飘飘地说:“有过两面之缘,他运气好,没死!”
秦淮之袖中握拳,含笑反讥:“侥幸罢了,小人以后一定兢兢业业经营生意,不给阎少主讨烦的机会!”
阎循笑道:“如此最好不过!”
秦淮之强笑,“请阎少主放心!”
岭南王察觉到二人不对付,酒杯放在唇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也不拆穿,想了片刻,放下酒杯,问秦淮之:“听说你在眉山的生意不错,本王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柴昇卖茶给秦家!”
“王爷误会了,小人愚笨,不懂生意往来的事,此番来岭南,为的是跟着管事学经营!”秦淮之抿唇,继续说,“能从眉山买回茶,是我爹多年经营的信誉跟徐季管事的努力,小人不过是坐享其成,不敢居功!”
岭南王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秦淮之,见他不像是撒谎,笑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爹多年的经营没有白费!”
秦淮之颔首低眉。
岭南王挥了挥手,让秦淮之退下。
秦淮之行礼,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席间灯火如昼,美姬歌舞,蜜酒佳肴,杯起杯落,侍女们流转在宾客之间,不停地给众人添酒。
秦淮之手中握着骨扇,不住地拍打手心,一副被歌舞迷了眼的样子,实则在揣摩岭南王的目的。
他退下了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被请去问话,这几个人与他一样,皆是中原富商。
之后岭南王端坐主位,看似在赏歌舞,但时不时把目光落在每一个宾客身上。
像极了鬣狗在嗅寻猎物的味道。
秦淮之目光落在阎循,依旧是一副孤傲不群的样子。
歌舞渐入尾声,岭南王对身后的管家小声说了几句话,隔得太远,周围嘈杂,秦淮之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只是没过多久,秦淮之便察觉到侍女们手中添酒的酒壶变了。
从寻常样式的银壶换成了鸳鸯壶,两种壶从外观来看,并无不同,只是壶把上多了两块米粒大的玉石装饰。
鸳鸯壶内有两个内膛,把手位置的玉石正是机关,可以控制酒水从哪个内膛流出。
壶体周身都是纯银,酒杯也是银制,岭南王更不会傻到在自己摆的筵席上杀人,酒中撞的不是毒酒,装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要么是迷药,要么是让人情丨迷意乱的药。
秦淮之正想着谁会那么幸运,被岭南王相中了。
岂料,在他自己的杯中闻到了伏仙香的味道。
心中喃喃道:“大爷的,让贼惦记上了。”
可巧,远远瞧见刚刚给岭南王斟完酒的美姬,指尖微动,换了机关给阎循倒酒。
好啊,被惦记上的人不止他一个。
秦淮之勾唇一笑,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臂,双手捧杯痛快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