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半天狗的烦恼
“虽然气息很淡，但还能闻出来，你们给病患们注射的药物里有鬼的血的气息。”半天狗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琴叶母子二人脸色瞬间变了几个颜色，青叶医生刚想说话，却被琴叶阻拦了，琴叶叹了口气，说道：“我来解释吧。本来若是你能视而不见的话也就算了，但是既然客人你是护送教众来此的一员，相信也不是对我们有敌意的人类，就让我来述说一下万世极乐教的一些事情吧。”
琴叶邀请半天狗坐下谈话，还让青叶去端茶水，半天狗瞬间意识到，自己是触发了什么游戏支线的剧情开关吗？不过对方似乎也不是有敌意的样子。
“半天狗先生，觉得鬼和人有啥区别吗？”琴叶问道。
“嗯，鬼吃人，人杀鬼。就是这样。”
“确实表面上如此，但其实很多鬼生前也是人类，鬼是人变的，自然本质上跟人类是一样的存在。据说在古代，人类患上不知名的疾病后就会被周围的人们排挤，视为传染恶疫的鬼，而被驱逐出人类的聚集区。而那些被驱逐的病人们一般会在死前诅咒排挤自己的人类，甚至有病人在临死之际也会投河死在河流的上游，污染整个村庄的水源来报复那些人类。”琴叶开始娓娓道来。
“是吧，应该会有这种事情。”半天狗意识到这应该是以前封建社会的民间怪谈。
“而那些被报复的人们也感染了相同的疾病，于是认定为恶鬼作祟，将仇恨再次投放到了那个起初被排挤的病人身上，如此周而复始。古代的人们视恶疾之人如同恶鬼，正如今日的我们一般。”
“你是说，现在的鬼其实只不过是生病的人而已？”
“是的，只要是疾病，总归有治疗的方法或是能缓解病痛的良方，而这些良方有时候又需要以毒攻毒。”琴叶继续说道。“现在的世界是已经毁灭后的世界，又有食人鬼的存在，人与人之间充满了防御与敌对，但是如果能够妥善地维持相应的关系就能做到一定的互惠互利。”
“这就是你们跟鬼合作的原因？”半天狗多少猜出来了对方要说什么。
“听前来的教众们说，你们在来时的路上受到蝙蝠群的袭击对吧？但是由于有鬼杀队队士在，所幸抵抗了一段时间，最终被万世极乐教的护法使者所救。”
“你也知道那些藤蔓？那个背后操控藤蔓的人是……”
“正是我们万世极乐教的护法使者之一。”
“哈，有意思，你们果然与鬼有联系，而且对方还成了你们的护法使者。”
“这个世界的万物存在即合理，人类文明到达了巅峰就会毁灭，人类衰落之后就会出现食人鬼，食人鬼出现就会出现鬼杀队这类杀鬼的组织，同样的，也会存在能够与鬼共存的组织。”
“我还以为你们万世极乐教是极致躺平的状态，对鬼完全屈服的存在。”
“为什么要对鬼屈服，他们也需要依赖我们人类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半天狗完全不理解琴叶女士的说法。
“鬼依赖人类，就如同人类依赖烟酒药品，这都是同样的道理。一部分人类能够完全戒掉烟酒药品，就如同一部分鬼能够戒掉人类，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一句话，半天狗倒是很同意，他虽然饮用过人血，但是他依旧没有上瘾，依赖人类为主食。
“鬼既然能够伤害人类，同样的，也有一部分鬼愿意帮助人类。那只袭击你们的蝙蝠鬼曾经袭击过好几次我们的教众队伍，但是每次蝙蝠的毒素造成的异变都会被我们的护法使者提供的药品所救助。”
“鬼们产生的毒也存在相生相克，一部分鬼的血可以克制另一部分鬼的血。”半天狗想起了正是那些藤蔓开的花粉炸弹，驱散了那些可以无限分裂的蝙蝠群。
“没错，而且刚好是，一部分鬼愿意帮助我们人类去对抗另一部分鬼，也是同样的道理。”琴叶女士掩口笑道。
“这就是你们万世极乐教不跟鬼杀队合作的原因？”
“也不全是，曾经我们的教团高层似乎试图与鬼杀队的领导层产屋敷一族说过我们的理念，但是对方表示恶鬼即是恶鬼，鬼杀队队士的招募就是靠着队士们对恶鬼食人的仇恨，如果宣扬鬼与人类和谐共处，就是背叛了鬼杀队的宗旨，消磨了鬼杀队的士气。”
半天狗听到这句话倒是不意外，目前他所接触到的对自己友好的队士，司空霁是因为被鬼救过，杏寿郎是因为炼狱家世袭的炎柱，蝴蝶姐妹则是完全因为蝴蝶香奈惠的通情达理，至于其他人，身为后勤人员的神崎葵已经跟自己的关系有些微妙了……
整个鬼杀队的整体氛围都是靠着宣扬对鬼的仇恨来激励队士的，而自己这只鬼还想找他们为靠山？
半天狗突然有些迷茫起来。
“我们目前给病患注射的药物可以缓解病患们的变异情况，虽说不能治本，也算是我们目前能尽到的微薄之力。”琴叶女士进一步说道，她温柔地望着半天狗，半天狗总觉得对方似乎已经察觉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那我明白了，抱歉，是我太多管闲事了。不过，你们的宗教倒是蛮有意思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你们改观了不少。”半天狗起身要走，觉得不能出外太久，也会引起花柱等人的担忧。
半天狗临走时，突然转头说道：“我刚进门时就很在意，墙上那副摆件是一对日轮刀吧？”
顺着半天狗的目光，琴叶母子知道他指的是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対刃口有多个豁口，残缺不堪的日轮刀摆件，琴叶女士连忙掩口道：“那是犬儿曾经试图加入鬼杀队，结果因为试炼不合格后，带回来的纪念品，不值一提，让客人见笑了，呵呵呵呵~”
“也是，刀损坏成了那种程度也只能拿来当纪念品了，是我多问了。告辞了。”半天狗注意到了琴叶与青叶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也不愿意继续多问，直接拜别了。
走出了那个医疗的屋子，半天狗倒是继续沉思了起来，万世极乐教似乎也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愚昧软弱，毕竟这个末日世界已经没有了九年义务教育，甚至连最基本的知识体系都无法传递下去，弱小的人们不愿意持续仇恨与鬼们战斗，就会变成这种万世极乐教的信徒。
抱持着与鬼和谐相处的万世极乐教，与仇恨着鬼以斩鬼为己任的鬼杀队？
半天狗现在也不知道哪里的理念是对的，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鬼杀队编外人员？数字鬼？那个送自己来到这里的神秘怪客到底是什么目的？他好像提到了使命之类的？我来到这里能有什么使命？
越想越头痛，却迎面看到了蝴蝶香奈惠，原来是花柱蝴蝶香奈惠见半天狗久久未归，前来外出寻找，顺便也观摩一下这个信奉万世极乐教的聚居地。
“你似乎在烦恼着什么？”蝴蝶香奈惠问道，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难道你还是介意之前战斗时小葵说的话？”
“啊……不……”半天狗习惯性地掩饰起来，但是这种试图掩饰的口气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毕竟你是一个特殊的例子，没有先例。”蝴蝶香奈惠倒是完全不含糊，继续单刀直入。
“这个话题可以跳过吗？”
“难道你想忽略这个问题，继续僵持着下去吗？”
“啊……是啊……那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了。”半天狗见对方不想回避这个话题，索性把问题说开了。“我把我自己的来历以及我所知道的其他数字鬼的情况告诉了你们，虽说你们也表示相信，但是接下来的战斗太复杂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很明显，虽然与那只蝙蝠鬼的战斗比不上之前的强敌，但是对方却撼动了半天狗与目前的鬼杀队成员刚建立起来的信任羁绊。
“我还没强大到，可以保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也还没高尚到愿意为了那些不认识的路人群众们牺牲自己，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也许你们鬼杀队的柱会愿意为了不认识的路人们牺牲自己，但是我还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说白了，半天狗只不过是刚来这个末日世界的异类，一个外来者，一个穿越者，他没法不假思索地拯救这个世界里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你与我们到底是不同的，那件事确实是小葵说话重了——反正，日后见到了主公，你肯定会安排到前线与我们柱一起作战，不会再次遇到与后勤人员那种事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纠结下去了。为了这种事情不值得，千错万错是那只蝙蝠鬼的错。”
香奈惠试图小事化了，毕竟首要任务是除掉恶鬼，这种事情也算是小事，但是半天狗却不以为然，只是表面敷衍了一下，表示跳过话题。
半天狗的精神宫殿内部，几只情绪分身却是对蝴蝶香奈惠的调解感到不满。
积怒兀自磨着牙：“真是够了，这种莫名的焦躁与怒气是怎么一回事？”
可乐却很悠闲地扇着扇子：“说到底，还不是忌厌的那句多余的话引起的。”
忌厌却用袖子掩住口鼻，紧皱眉头：“这是什么话？我是主人的‘厌恶’情绪的化身，本体有厌恶情绪，我自然能感知到。防护立场让那么多人进入到了本体的安全距离，我自然会觉得厌恶。”
哀绝却一脸哀怨：“只身一人来到了这个荒芜的末日世界，好不容易跟他人建立起的信任，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而产生隔阂吗？真是悲哀的安排……”
空喜还在神游，回味着之前与蝙蝠鬼的空中竞速：“我竟然追不上那只蝙蝠？是我的身体太重了？”
积怒却依旧磨着牙：“总之，主人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细小的怒气，真是够恼人的。有气没处撒，撒了觉得不值得，就为了这种小事；不撒的话，却感觉胸口莫名得烦躁火大，越积越大~”
可乐：“真是够了，对战敌人畅快，与队友却不自在起来了。”
哀绝：“感觉又回到了以前一样……”
忌厌却再次紧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存在似乎让主人更加不适起来。
空喜依旧在神游：“也许是因为我的是羽翅，对方是膜翅，这才追不上。”
——
此时，聚居地内部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祥和，聚居地外部已然战火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