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庄周梦了蝶
天耀朝太子林昀一是当今皇后嫡子，刚出生便被天耀帝封为太子，得三师三少教导享尽荣宠。
他天生聪慧，无论是哪个教导过他的太师太傅只要提起太子都会对他赞不绝口。
皇帝皇后视其为天耀朝珍宝，满朝文武也对他充满敬畏。
但唯有一个缺点，让人头疼。
林昀一自出生便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态，二十年来没见他露出一次笑脸。
据说他皇胎里出来不似别的婴儿哭啼，他就是那样很顺利地生下来然后安安静静的。
接生婆抱出来给皇帝的时候再三检查皇子是不是夭折了，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
林昀一一个皱眉才让稳婆深呼一口气，她差点都以为自己要出去受死了。
“梓欣啊，万事若强求也不得，那便随缘吧！昀一这孩子除了不爱笑，别的我们都很满意，不是吗？”林文耀搂着袁皇后轻抚安慰，她也只能往好的想了。
可无论皇后袁梓欣怎么哄怎么宠，林昀一就是不给笑。
他除了待在宫中学文学武、斗文斗武，就只剩睡觉。后来他越来越激进，一朝太子整日痴迷武道，早朝便是呵斥被发现的贪官污吏并要求皇帝严肃处理。从他口里提出来的残暴政策就连皇帝听了都咋舌。
送上门的姑娘换了一批又一批，全被撵出了东宫。于是太子二十仍未娶，此事成了皇后一大心病了。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半年前，太子突然闭关，醒来便性格大变。
他先是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桂花糕进宫见皇后，又在皇后留他吃午膳时破天荒地答应了。
与皇后用膳时他全程都是笑面盈盈的，孝顺地给皇后夹菜并且主动谈及自己最近的学习成果。
半年来，他虽不上朝却安排人每日送朝会记录到东宫。正是得益于此，他才对现今朝堂格局了如指掌。
这也是皇后能安心待在坤宁宫赏花养颜的原因，她的儿子好像突然变得正常了。凭借他的才干和智慧，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除了皇帝和满朝文武半年没见到太子之外，一切都很好。
至于他为何性格大变，得从半年前一位修士造访东宫说起。
半年前，一剑修突降东宫，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术直接把主宫毁了个尸骨无存。两人很快交手，最终的结果便是林昀一惨败昏迷。
梦里，他进入了一个万物凋敝的国度。这里不是别的国家，正是天耀国。此时的天耀国笼罩在一片黑色迷雾里，他看不清周遭状况只能凭着记忆一步一步进城。
突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行走时脚底有浅浅的滴答声，脚背传来一股温热的触感。蹲下一看，一滩血从一个幼童身下淌了出来。他再扭头朝周围看，浓雾散开，一望无际的都是躺在泥土里的一具具尸体，这些人身着天耀朝服饰，正是他的子民。
生灵涂炭，无数怨灵从地面冲出来，满面狰狞地往天上升腾。走进宫门映入眼帘的是尸山一片，跑向宫殿是他不愿看到的一幕——精致华丽的地毯上瘫坐着一头白发的天耀帝和袁皇后，他们面如枯槁像是被吸走了一身血液，现在已经毫无生机。
画面一转，一处他自觉没有来过的荒漠被龙卷风搅得漫天沙尘。忽然地动山摇，短短一个呼吸地面就龟裂了，他被陷入另一个地底深渊。
这里尸山血海，比天耀朝的惨状更加恐怖。如果说天耀国的尸体堆出来是丘，那这里便是真正的巨山！这里的人们死状惨烈，所有人跪在地上朝北方的天际作揖，脸上透露着绝望。
此时一道黑色浓雾笼罩的虚体正以迅雷之势往逃跑的人类追去，哭喊声不绝于耳。
他只是个旁观者，他救不了任何人。
北方天际突现金光，一只巨型凤凰逆着血雨而来。它用肉身抵御魔族，一时间天崩地裂，林昀一也被震得左摇右晃。
一场激战后，黑雾倒地不起，凤凰吐出了一枚胚胎玉石，并用尽最后的法力将其推入异世界。
一声凤鸣惊起，听得人肝肠寸断。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形憔悴，眼中含泪地看了看天际，眼泪滑落的同时她倒在了黑雾里。
他往前踏出一步，心脏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般，钻心的疼痛延伸至全身。
浓雾散开，身着金衣的女子俯身依偎在一黑色长袍的男人怀中，视线往上，他看到了一张令他惊恐万分的脸。
醒来，一枚碎玉静静躺在他手中。
他连忙起身执剑，可剑修早就不见了踪影，主宫也恢复了原貌，一切就好像没发生一样。
东宫里所有的仆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模样。林昀一见到太阳明媚便嘴角上扬，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刚刚我浇花的时候，看见太子笑了，天啊！太子竟然会笑了！”
“真的吗？太子笑起来好看吗？”
“那是当然，我们太子那颜值啊，板着脸都已经是天耀朝第一美男子了，更何况笑起来啊，简直是神明下凡！”
林昀一听着宫女嘴碎也是汗颜，吩咐人把心腹霍成少将喊来商议要事，可霍成却说从未有过不明剑客来东宫。
而他自己凭空多了两段记忆，视线也变得清明，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浑浊无神终日像个处理政务的机器。
二十年来，他一直感觉自己像是缺了一块东西的玩偶。所以更令他吃惊的是这块碎玉，握着它的时候，他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是那份安全感。
他深感此事必有蹊跷，进宫见过皇后并且安排好后事便闭关半年。
不如意的是半年里他并没有从各典籍里找出什么有用的记载。直到那盆红色果子出现，碎玉亮了荧光。
他想，自己必须出门一趟了，或许在那里就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