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壮士身许国

    虺敲响战鼓，急促的鼓点传遍了虺字营的每一个角落，将校们闻令而动，很快便点齐装备，牵着马集结于帅帐前的空地。

    虺站在帅帐前的台阶上，放声大喊：兄弟们怕死吗？我怕！可是我兰质蕙，我的父母就在幽州城中，那里还有我共患难的妻子和我那年幼的女儿。我相信你们中有不少人的家人也在幽州，在北境。现在北狄发二十二万骑南侵，他们欲要蹂躏我兄弟姐妹，践踏我父母妻儿。我兰质蕙不答应，诸位弟兄，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此刻北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然而我们的兵力却不足以和北狄展开决战。目下最可行的办法就是由我们这支特殊的军中刺客出手杀掉北狄可汗，若是我们能够杀掉北狄可汗，就有可能解除北境之危局。届时我们便是真正的英雄。但我也必须要告诉诸位此行十分凶险，我们中的很多人去了便回不来了。如果有贪生怕死的现在便可牵马离开。我兰质蕙若是活着回来绝不追究。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上了战场敢临阵脱逃，投降叛敌可别怪军法无情。”

    这次将校们没人说话，纷纷翻身上马。虺见状也不再废话，当即便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却被虺字营两位副将横马拦住。

    “将军还是不去了，裴将军将这并州交给你。再说了，若是我等失败，这并州防守还要依靠将军。”说完也不等虺回答便策马离开，还顺手牵走了虺的战马。虺哪里再追的上只好作罢。两位副将见虺不追了，又转过马头来，对虺一拜:“将军，此身愿许国，即便是马革裹尸，也是我等的归处。”说完便驱马而去。虺原地回礼，久久未起身。

    配了好马的虺字营一百二十七骑很快就来到北狄汗都。

    战争将起，马是十分重要的物资，一帮人假扮马贩子居然很容易的就混入汗都。为了方便交易，汗都官员竟把他们安排在军马司附近的客栈中。而军马司就在汗帐附近。对虺字营众人来说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一行人傍晚到的汗都，给马喂足了精饲料磨好了武器已是凌晨。便开始休息一直到第二日傍晚。

    日头渐西，虺字营众人吃饱喝足，套上盔甲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午夜的到来。

    夜愈深，街上早已没了行人，偶有几只猫头鹰从天空掠过。

    突兀的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在街上响起，偶然惊醒的几个行人也都以为是北狄为南征而调兵。虺字营众人突进到汗帐的过程竟出乎意料的顺利。黑色的铠甲让虺字营的众人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汗帐的守卫听到马蹄声时，可汗卫士立即射出一支鸣笛箭，划破了汗都最后一点安静，然而虺字营战马之快，并没给北狄多少反应时间便至汗帐墙下。与中原王朝不同汗帐外围只有一面单薄低矮的围墙，先至者倚在墙根，后至者踩一脚马身，再由先至者用双手接住后至者双脚使劲抛起。如此很容易便有六十余人翻过了围墙。

    袭击之突然并没有给北狄的可汗卫士多少反应时间，只有在城门附近的数十兵士组织起微弱的的抵抗。面对全副武装的虺字营不能力敌。虺字营将校也并不缠斗，很快就打开大门。门外的骑兵带着战马立即突入。翻墙而入者翻身上马，一行人又继续向内突进。很快便突进至北狄可汗寝帐。寝帐前数百名可汗卫士手拿盾牌，手持长矛零时结起一座军阵。但从许多未曾着甲的士兵不难看出，这些人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虺字营几乎没有迟疑的勒住马，组成锋线发动冲锋。

    第一道锋线的十人在接近军阵是拉动缰绳使马高高越起，战马最脆弱的马腹就这样暴露在敌方面前。可汗卫士也并不引颈待戮，抓住如此良机一枪便捅入马腹，马儿顿时凄惨哀鸣。十人立即跳下马来，与士兵缠斗在一起，具甲对无甲可想而知。

    随着军阵被搅乱，虺字营的第二道第三道锋线很容易便冲散了军阵，可汗卫士无奈只能几人结成鱼鳞一般的小而多的战阵做最后的抵抗。然而虺字营两位副将却不打算将所有人都投入到无聊的屠杀中，数十人舍弃战马进入帐中。此时的北狄可汗正和他的亲卫们拉拉扯扯不愿意撤离。虺字营众人并不与侍卫纠缠，冲着可汗便杀将过去，混乱中山君冲上去一刀便砍下北狄可汗的头颅。

    “可汗已死，我劝尔等速速停止抵抗。”

    闻言北狄可汗卫士明显齐齐一愣，但紧接着便是更凌厉疯狂的进攻。然而也是这一愣，让虺字营众人走了撤离的机会。众人立即向外突围。

    这位年迈的可汗也许到死也没能想到向来被动挨打的中原王朝竟有一日会突袭他的汗帐。

    八万北狄的汗都禁卫已经将汗都围成一个铁桶。对虺字营的军官们来说最好的消息应该就是被八万人团团包围。虽然身陷困境，但幸运的是不用一百二十七打八万。

    雪无痕的马很快，两方人马停马相望，虺字营众人的战甲在第一波厮杀中沾满了可汗卫士的血，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可怖。明明人数更多的北狄兵竟一时间有些不敢上前。当眼前这些人突破北狄最精锐的可汗卫士的防御来到这里时，他们就意识到只能靠人多耗死这些人。

    不等北狄兵发起冲锋，虺字营中受伤的几人策马上前，列马于队伍的最前方。所有人都明白，伤兵活下来的概率远低于没有负伤的士兵。

    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婆婆妈妈，他们早已有了战死的觉悟。

    “雪无痕！”

    “喝！”

    “冲锋！”

    雪无痕的士兵冲过去，借助着马的速度一刀便砍下一个头颅。就像收割机一样收割着北狄兵的人头，雪无痕的刀能十分轻易的砍断北狄重甲兵的颈甲。北狄兵的刀竟然砍不破雪无痕的生铁甲。战场上竟然出现了一边倒的屠杀。直到可汗卫士的出现，他们早知道自己的刀不够锋利，干脆策马到雪无痕的士兵身侧，再飞身将士兵扑下马。起初只有一个人飞身去扑，却被一刀砍落在地。无奈之下北狄兵只好两人同时扑向雪无痕，扑倒在地后，再有几个人扑倒他们，用匕首挑断铠甲连接处，挑断动脉。士兵最后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可往往被扑下马后雪无痕又抽出腰间配刀，再砍死几人。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多好的方法，雪无痕的刀太锋利，北狄兵往往扑杀一个人，自己这一方就要死上数人甚至是十数人。被杀几人后虺字营众将数人聚在一起，互相支援，此种战法也失去的作用。

    一旁的北狄大将冷墨染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做了一个大胆且冷血的决定——他命令周围士兵退后。

    “放箭。”

    并没有话本小说里婆婆妈妈求着不要放箭的桥段。他们是冷墨染亲自调教出来的的精锐死士，以服从为荣，以战死为耀。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雪无痕的伤兵见状立即扔掉武器，胳膊互相绾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人墙。没有受伤的人则是跳下马，又让马倒伏在地上，躲在人墙后面。得益于优良的铁甲，给了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没有受伤的山君自然也躲在人墙的后面，但说实话，这让他十分的屈辱，他恨不得冲出去，比起躲在别人后面他更愿意死的是他自己，而现在他前面的寅自然也察觉了他的想法。

    “别婆婆妈妈的还伤心上了。自从军起我便想到这一天了，为我们也为你自己，活下去，记得照拂我的家人。”起初寅还能说完整的句子，但随着箭雨的密集，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终于寅不在讲话，取代声音的是滚烫的鲜血，因为失去控制寅的身体倒向他，寅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脸上，他从未觉得有什么如此滚烫。但现在他似乎感受到了，如此滚烫的是保护战友的心，是杀敌建功的志，是顶天立地的行。是一个人坚守的赤诚。

    喊杀声陡然变小了许多，惨叫声不绝于耳。惨叫声越来越小，箭雨渐渐停止。冷墨染有并不认为还有人能活下来。可随着箭雨的停止，冷墨染看到士兵们一个挨着一个围成一个圈，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竟有人从尸体中间站起来，一个又一个。他们拉起倒伏在地上的战马，再次翻身上马，亮出长刀，似是由地狱而来的修罗，甲胄上零零散散的扎着几支箭矢，显然第一波的箭雨没能射穿他们的铠甲，让他们有了反应的时间。他们站的十分密集。从密集的站位中不难分析，是有人甘愿在最外面替他们挡住了箭雨。

    再上马的骑兵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继续开始新一轮的冲锋。即使同伴的离开使他们悲痛万分。

    “雪无痕！”

    “杀！”

    北狄兵仍旧抵抗着，可是他们真的怕了，在这群战斗素质和武器装备远好于自己的人面前，他们彻底的失去了战斗意志。草原上最精锐勇士的荣誉使他们没有溃散，可他们也失去了挥刀的勇气，只下意识的在刀挥来时抵挡。

    终于一骑，两骑，三骑…………雪无痕有五十骑逃出生天。

    冷墨染并没有下令追击，他知道北狄已经留不下这些人了。他让人把战死的雪无痕的尸体运回了他府上。这一战，北狄死了数百人。他要看看骷髅面甲后面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