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糖
清竹山。
山峰直入天穹，周身纯白的云雾纵横，遮蔽了凡人视线，缥缈间不可追寻，似世间不存在但视线又可以捕捉到的海市蜃楼一样。
素衣剑裳的陆清筏鞋尖点地，烟尘不起，神色淡然。
那一刻，女子猎猎而动的衣物停下摆动，静下的剑裳悄然勾勒出更加柔美的线条，身后的青丝如一截上好的绸缎散在脊背上。
谁也无法想象，在陆清筏素净的剑裳和冰冷的外表下，竟藏着一具清媚的躯体，足以令世间的所有男子都生出邪念，心头荡漾止不住的涟漪。
(这里的清媚是形容词，形容躯体极具诱惑力而不妖艳)
这个女子垂下螓首，冰冷的视线停在白嫩手心中盛放的糖果上，樱色的唇角轻微压了压，闪出牙齿的莹亮白光。
这几粒买回的糖果，是陆清筏打算喂他用的。
陆清筏要把他放在双腿上，看陆离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品尝她带回的糖，然后自己则用手抚摸那人的柔软脸颊和肚子。
陆离，这个名字，是姐姐陆怜音取的。
陆清筏不知道衬不衬他，但也算得上喜欢，听起来还怪好听的。
……
内山。
苍蓝色道衣的陆怜音悠闲的躺在藤木摇椅上，她正着闭着柔和的双目，白嫩的双手交叠然后放在小腹上，如静静睡去的千年神女。
在摇椅上静沐日光，承受萧萧吹来的风声，听土壤下流动的暗河，陆怜音很享受这样的悠闲惬意。
她随着晃动的摇椅阖目深睡，雪肤玉容上的五官无暇精致，幻美的面容令人心头发颤失神，如那料峭清寒的碎雪。
“师父…”
“师父…”被取名为陆离的他躺在另一个摇椅上，正歪过头，看着女子那幻美如画的眉眼，伸着小手，固执的呼唤着。
他心里知道，师父陆怜音不过是阖目睡去了，但陆离就是想让女子睁开眼看他一眼，最好能把他抱入怀中一起深睡。
他只想和师父陆怜音黏在一起。
远处，陆清筏躲在树后，看着那个在摇椅上不断招手的‘肉球’，心头触了触，那副莫名的滑稽画面令她想笑。
她发现，这个小东西老是让她有笑的欲望，或许是他的举动言行还过于纯真无邪吧。
陆清筏将手中紧握的仙剑收拢入袖，一个瞬身便出现在那‘肉球’所在的摇椅旁。
他还没有察觉，女子藏在云袖下的手臂已是探了过去。
陆清筏要把他抓走，带回自己的房中放着。
“师父…”
“师父，有妖怪…”他忽地发现自己离开摇椅之上，挥了挥手，下意识的呼唤道。
陆离还想出声，却很快又停了下来。
“小师姨…”
他感受到那人双手的束缚和柔软的怀抱，后知后觉的抬头望去……随后脸颊上的惊恐也变了色彩。
“师父，小师姨…”他将视线收回，对着师父陆怜音开口，唇中的‘妖怪’也换了个称呼。
师父知道小师姨回来了，应该也会很高兴吧，他在心里想到。
只是小师姨不像之前那样提着他了，而是跟师父陆怜音一样把他小心的抱在怀中。
他不喜欢被人提着。
话音未落，躺在摇椅上的陆怜音猛然睁开阖起的双眼，道衣下的躯体剧烈的起伏波动。
陆怜音先往一旁的摇椅瞥了一眼。
视线最后才停在陆清筏和他身上。
“清筏，不许偷我的猫。”苍蓝色道衣的女子从摇椅上一瞬起身，说话的声音高了几分，语气中的柔和不复。
陆怜音老是会想起被大灰猫拿回的那只小猫。
苍蓝色道衣的女子抿着双唇，只想把自己的猫从妹妹怀中抢回去。
“师父…”陆离挣扎着，也想逃回师父的怀中缩着。
令他高兴的是，师父陆怜音终于愿意理他了。
……
回到屋内的陆清筏褪下素白的剑裳，将手中握着的仙剑放入原先的暗匣里锁好，藏在青丝里的发簪也被纤素探入取下。
女子坐在床沿俯下身，剥去小巧的绣鞋，扯下雪色的棉袜，玲珑秀雅的嫩足就那样淌在空气中，足背白的耀眼，足趾小巧圆润的像连起来的珠串，指甲盖像上好的贝壳镶嵌而上，足心弯润如紧绷的弓弦。
最后，陆清筏将缩做一团的青色棉裙拾起套上，雪白的亵衣亵裤被棉裙掩盖遮下，满屋的旖旎消散的无影无踪。
室内少了几分色彩。
……
陆清筏觉得姐姐养的小猫太好骗了。
他，陆离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女子的双腿上，垂着大脑袋，一点一点的数着自己手心中的糖果数量。
姐姐陆怜音在给他做饭。
在这个间隙里，陆清筏则是趁机把他带走了，就带到自己的床上坐着。
陆离想不到小师姨会给他带糖吃。
在今日之前，师父未曾给他买过这些，居于深山之中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
他还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糖，只是听着小师姨唇中飘出的话语，重复的在嘴中念道。
“糖…”
“吃，不许咬，不许吞。”陆清筏神色淡然的说。
他尝试着捡起一粒糖塞入嘴中，在嘴中含着含着，不多时就突兀的吞了下去。
“小师姨，吞了…”陆离的脸颊颤了颤，呆呆的说。
他连忙转过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师姨，话语间很是害怕。
陆清筏看出他神色中的惊恐，伸出玉手拍了拍陆离的脊背，缓缓摇了摇头。
他吃上了糖，变得无比乖巧，一动不动的坐在女子双腿上，只是时不时才抬起脑袋看小师姨一眼。
“师父…”陆离忽的出声。
他觉得好吃……
他要带一些给师父陆怜音吃。
想到这，陆离将手心紧握，不想让糖跑掉。
陆清筏蹙了蹙眉，将他的手打开，把那几粒糖果放入纸中包好。
“小师姨…糖。”陆离声音高了几分。
他以为小师姨要把这些糖收回去，神色焦急起来。
陆离想将剩下的这些糖带给师父陆怜音吃……
在陆离的目光中，陆清筏将纸包放入了他手中，然后捏了捏自己那肥胖的脸颊。
他将纸包攥紧，看着女子的面颊笑了笑。
就这样，他垂着脑袋坐在女子双腿上。
而青裙女子，时而伸出双手捏他肥胖的脸颊，时而抚摸他那柔软的脑袋和肚皮。
陆清筏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心想姐姐养的这个‘肉球’真是太好玩了。
……
陆离忽然觉得很不对劲。
小师姨怎么和师父一样……老是对他动手动脚的
他颤了颤脸颊，就要转过头去看抱着自己的那个女子。
“吃糖…”视线还未至，陆清筏那冰冰冷冷的声音就传入陆离的耳中。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就又垂下脑袋，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陆清筏就那样接着捏他的脸颊。
一段时间后。
“小师姨…困。”他转过脑袋，慢慢的就要缩进女子怀中入睡。
陆清筏想了想，还是选择顺着陆离的动作，抱着他轻飘飘的躺在床榻上。
躺在床上的女子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困意涌起的陆离尽力的抬起头，手指就要摸上女子的脸颊……
女子那淡红色的嘴唇，以及挺立白皙的鼻梁，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陆离都觉得小师姨像极了师父。
“师父…”他不由得的又想起了陆怜音。
最后，陆离就摸了摸女子的眉毛，高兴的收回手。
“小师姨…”小师姨连两撇眉毛都那么像师父陆怜音。
“快睡。”陆清筏将他摆好，板着脸念道。
“嗯…睡。”他依言闭上双眼。
陆清筏也缓缓闭上眼，几日赶路的疲惫此刻如暴涨的潮水般涌入脑海，令她也产生了无止尽的困意。
她似乎也睡去了。
“冷。”
“冷…”
“小师姨，冷。”
睡着的陆清筏隐隐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女子艰难的睁开阖起的双目，视线循声冰冷冷的眺去。
她只见姐姐的小猫坐在一旁，垂着脑袋，伸手拉着她身下的棉毯道。
他似乎察觉到了异常，往一旁缩了缩。
在陆离看来，小师姨像变了个人，让他只想远离。
渐渐地，陆清筏眼眸中的冷意散去。
她艰难的起身，将他紧紧抱入怀中，棉毯也一并盖好。
“睡。”陆清筏有些僵硬的说一声，再次闭上了双目。
而在女子怀中的陆离困意散去。
他一直在想，小师姨为什么也对他那么好呢？像是换了个人。
“师父…”最后，陆离没找到陆怜音的身影，也在困倦的傍晚中沉沉睡去。
……
“起来。”
“小猫，起来…”
陆离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他颤了颤躯体，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抬了抬头，师父陆怜音的清冷面容映入眼帘。
陆怜音弯唇轻笑，那如墨画出的细眉令他忍不住要伸出手手去抚摸，女子面颊清瘦，肤色如雪，五官对称精致，些许铅粉般细长的发丝在脸颊前荡漾。
“师父…”他轻轻的唤道。
陆怜音将陆离抱在怀中，一只手则在捏他的脸颊和耳朵。
对于师父陆怜音的行为，他只觉得高兴。
“师父，不走…”陆离的脸庞深深的埋在女子锁骨和脖颈交界处，两只小手则放在那细削圆润的雪肩上。
师父终于来接他了……
陆离根本抑制不住心头的高兴。
此刻，陆怜音要给他喂饭。
苍蓝色道衣的女子一只手摸着陆离的脑袋，另一只手则勺取煮到稀烂的米粥，一勺又一勺的放入他的嘴中，时不时在喂几勺配菜和蛋羹。
“师父…”
“吃饭不许说话。”陆怜音闻言蹙了蹙眉，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旋即出声说。
“师父，不说…”
场面静静的，面颊清冷的陆怜音在给他喂饭，时间在无声中流走。
太阳早就跌下了天边，将夜的暮色渐浓，偶有星光跳动闪烁。
陆离知道师父陆怜音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所以也就任由女子对他的各种行为。
就像他从来不懂得去拒绝她。
陆离一直在想，要怎么把小师姨给他的糖给师父吃。
刚刚，陆离为了防止装糖的纸包丢失，他特意放入了口袋里，再三确认后，才安心的在小师姨怀中入睡。
随着头顶熟悉的温润触感传来，他知道师父陆怜音在闻他的头发，或许还要数上一数才愿意罢休。
陆离鼓着脸颊，小心的抬起脑袋，用眼睛去打量陆怜音。
师父怎能会那么好看呢？
陆离想跟一个挂件一样，整天黏在师父陆怜音身上，享受女子对自己的喜爱。
陆怜音见自己的小猫在看自己，也是高兴的俯下身，于那人脸颊上飘然落吻。
“师父…”陆离看着眼中的师父在不断放大，张了张嘴。
他觉得脸颊上像飘过一根轻巧的羽毛，反应过来时只见到师父陆怜音渐渐缩小的面容，樱色双唇上有暗淡的水光。
“师父…”
“跟我去走路…”陆怜音将他抱起。
道衣女子跟在陆离身后缓步走着，看着走在身前的小家伙，陆怜音心头盈满了说不出的喜悦和舒适。
她的小猫、他、陆离长的好快。
陆怜音在想什么时候教他识字，又想什么时候教他感应仙府，又想这只小猫什么时候才能跟她成婚……
若是他不喜欢，那就不学，反正她会罩着他一辈子，只要他不走。
陆离总是怕师父将他丢下。
他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陆怜音，只为了能心安一些。
“不许跑。”
“师父，不跑。”
陆怜音快步上前，将心绪不安的他抱入怀中，循着原路返回。
陆怜音道：“把你洗干净，然后好好休息。”
他点了点头，脸颊上浮现笑容。
……
陆怜音换上深黑色的睡裙，满头的青丝未绾，铺散如瀑。
陆离也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睡衣，脸颊紧紧的贴在师父的脊背上，两只小手在抹拭深黑色睡裙上的褶皱。
“师父，吃糖。”陆离将纸包打开，然后小心的将糖都放在师父陆怜音手心上。
陆怜音看了看手心中的糖，又看了看自己养着的这只小猫。
他正在对自己笑。
他没有白养……陆怜音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反复回响。
陆怜音当然知道这些糖是妹妹带给他的。
陆怜音轻嗯了一声。
“你也吃…”一粒糖被陆怜音放入唇中，另一粒糖则被陆怜音放入他的唇中。
……
多日后。
“小师姨，糖。”陆离抱着陆清筏的小腿说。
陆清筏则一直在捏着他的脸颊。
望见这一幕的陆怜音沉下脸色，抿着薄唇，只觉得心头处有无名的妒火燃起。
她养的人，为了一些糖，整日去黏着她的妹妹。
她忽然之间很不高兴。
……
“师父，不吃糖了…”他整个人贴着师父陆怜音的脊背，小心的去抓女子贴身的睡裙，轻声呢喃着。
师父陆怜音不理会他，也不愿意把他抱入怀中，他对此是惊慌失措的。
陆怜音总觉得心头有动物的肉垫子在踩，把心头踩的发痒发热。
她迟疑了会转过身，才发现原来是他的低语呢喃声。
她不想看自己养着的人这样跟她说话。
“吃…”陆怜音冷冷的说。
“师父，不吃了…”他摇了摇头。
他被陆怜音抱入怀中，女子双臂勒紧，脸颊在视线中急剧放大。
“师父…”陆离还来不及高兴。
陆怜音不由分说的就咬住他的唇，细碎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陆离听起来怪怪的，人也感觉怪怪的。
对于师父陆怜音的行为，他下意识的挣扎着，嘴唇张开又闭上。
一段时间后，陆怜音将他放下，让他躺在自己的怀中。
“师父…”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陆怜音轻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理会。
师父又不理他了……
“师父，我不吃糖了。”陆离以为陆怜音还在生他的气。
“吃糖。”陆怜音柔软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