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小江湖
“哟，你俩来这么早啊？那随便找位置坐吧，你是你们公司老板是吧？你叫什么来着…那你们公司叫什么来着…哦哦，嗐，他不用介绍了，封光嘛，我记得呢，快坐快坐。”
一见面，刘光正就赶忙起身，用明明很热情的一番话，愣是说的我心里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膈应。
但毕竟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他起码表面足够热情，那我也不好直接驳他面子，所以便跟着赵总一起坐到了他旁边。
老实说，听赵总吹了一路，什么大人物，什么大富贵的，我是当真没想到，赵总说的竟然是这个货。
大人物…他也算个大人物？他也就比我大点儿；大富贵…要是真有富贵，他这种人能舍得分给非亲非故的我和赵总？他可是连不过期的食物都舍不得分给亲哥哥的人。
我更没想到的是，被赵总描述的仿佛只有三四个人参加的一场高级私密宴席，结果光从餐具来看，至少也会来一二十人。
只是我暂时还想不出，其他人会是什么身份。
“这么高级的地方，以前没来过吧？”
刘光正说完，赵总刚陪着笑了两下，还没来及开口接话，他就自顾自说道：“知道你们没来过，那就简单跟你们说一下这儿的规矩，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咱这儿是没有点菜环节的，你们可千万别问人家要菜单，那可就太尴尬了，至于具体吃啥…一会儿人家上啥咱就吃啥，放心，既然来都来了，那人家也不会轻看你们，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身份，生意规模有多小，日子过得多寒碜，来了，就是座上宾，那待遇肯定不会差哈。”
“赵总，这饭局您一个人也应付的来吧？我肚子疼，想请假…”
我小声冲赵总说完，赵总立刻偷偷白了我一眼，小声说道：“疼什么疼？忍着！明天再疼！”
我撇撇嘴，把头转向一旁，尽量不去听刘光正说的任何一个字眼。
看到我这副德行，赵总也没再理我，而是转向刘光正，语气谄媚的说道：“以前就一直想说，找个机会一定要跟您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反倒让您先请了我们了，以前您哥哥在我们公司当主管的时候啊…”
“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提了…”
刘光正忽然打断了赵总的话。
而听他说完这句，我不由得看了过去。
他的脸上也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虽然猛一看，他的笑跟老姜差不多，但同样的表情出现在老姜脸上，只会给他这人增加一丝神秘感，不光不会让人反感，反而会让人对他更有兴趣。
可这表情出现在刘光正脸上，却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阴阳怪气，越看越欠打。
“是是，您说的是，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们都得往前看…”
赵总刚说到这儿，刘光正忽然看着门口说道：“哟！王总到了？来来来，坐！”
“王总？”赵总重复完，扭头一看，也立刻有些紧张的站起身，冲着门口进来那人打招呼道：“王总，您也来了？快请快请…”
赵总的反应，让我也扭头看了过去。
而看到来的人是谁后，我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王总平时和我们公司打的交道不多，也没有直接合作的项目，但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他是我们业内的一个大佬。
起码和我们公司相比，能算是个大佬。
不过要真抬杠的话，他的实力比龙哥还是差一些的。
但他的派头却摆的很足。
鼻孔朝天的走进门后，看到刘光正，他立刻低下一些头，满脸堆笑。
刘光正很主动的绕过大饭桌，用比刚刚接待我和赵总时恭敬许多的态度，主动和王总握了握手。
而作为整体实力比王总要弱上许多的业内人士，赵总也很‘有情商’的紧跟在刘光正身后，当刘光正跟王总握完手，赵总便立刻也伸出手，和王总握在了一起。
王总热情的跟赵总握着手，互相说了好几个“你好你好”“久仰久仰”，但随后就没话说了。
气氛忽然陷入一丝有些微妙的尴尬，最终还是王总看向刘光正，指着赵总问道：“这位是…”
刘光正也是一愣，随后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阴阳怪气的介绍道：“这位啊？赵耀宗赵总啊，王总您不会不认识吧？”
“哦哦，是赵总啊，久仰久仰，不知您在咱长弓何职位高就啊？”
王总问完，赵总还没说话，刘光正就说道：“嗐，这不是我们长弓的，这是你们圈里的，跟您一样，也是老板，他们公司叫…叫…哎？叫什么来着？”
刘光正的语气很浮夸，而关于我们公司的名字，不到两分钟前，赵总才刚刚跟他说过。
但眼看刘光正的语气露出的这种姿态，赵总还是赶忙配合道：“赛文，咱们名字叫赛文，小公司，跟您没法比…”
刘光正说道：“那确实没法比…好了好了，来了就是客，赶紧坐，快，都坐，别客气哈…”
在刘光正的引导下，赵总和王总一起回到圆桌旁，刘光正和赵总都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王总则坐到了刘光正的另一边。
一落座，王总就指着刚才没主动上前跟他握手的我，问道：“这位是…”
赵总一使眼色，我刚想自我介绍一下，刘光正却忽然说道：“不急，这位兄弟的身份可不一般，一会儿我得专门跟大伙儿介绍，对了王总，您公司现在…”
接着，刘光正就和王总聊起了闲天。
和刚才跟我们赵总聊天时相比，刘光正此刻的说话语气，以及他的措辞用语，都让我对他有了新的了解。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人并没我以为的那么蠢，他只是把自己势利眼的属性表现的太露骨了。
因为瞧不上赵总跟我，所以在面对我俩时，他才会丝毫不考虑我俩的感受。
但面对比我们赵总强大许多的王总，刘光正在和他聊天时，说话的分寸什么的，却掌握的相当得体。
我想，他这种人在许多职场里，应该都是能如鱼得水的吧？
但这却并不妨碍我对他的厌恶。
接下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人，全是我们这行的人。
有的人我本来就认识，看一眼就认出来了；有的经过刘光正介绍，我也算是认识了。
还有一些，我不光认识，甚至还一起吃过饭。
当然，带我跟这种级别的人吃饭的人，不是我们赵总，而是刚跟我处成兄弟时的龙哥。
说起来，和后来赶来的这些人相比，我们公司应该算是体量最小的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在看似无意间，我和赵总的座位，也不停的变换着。
我俩的座位和刘光正的座位，距离越来越远。
到最后，我俩干脆被挤到了刘光正的正对面。
即使如此，我们赵总也一直满脸堆笑的看着刘光正，丝毫没表现出一丝不满。
似乎是人还没到齐，一直没上菜，大家只是在喝着水闲聊天。
聊天的中心人物，自然是刘光正。
刘光正像是块磁铁，我们这桌客人，像是一堆份量不等的铁旮瘩。
份量最重的，离磁铁最近，剩下的，按各自份量的不同，分别距离刘光正越来越远。
看着这一幕，我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小江湖的缩影。
等级森严，壁垒明确。
我虽然压根没想参与他们的谈话，但我也知道，在饭桌上玩手机不太礼貌，于是我只好瞪着眼四下乱看，期待着这顿肯定不会很好吃的饭，能早点吃完。
看着看着，我忽然发现了两个很有意思的事。
第一是，除了一个人以外，今天来的这些客人，都是老板。
被‘除了’的那个人，自然是我。
其他所有老板都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只有和这些人相比身价最低微的赵总，还带了我这么个跟班。
发现这一点后，我顿时替我们赵总感到一阵阵尴尬。
但仔细想了想，我又替我自己感到了更浓烈的尴尬…
唉，不管了，一会儿低头猛吃，吃完就走吧。
第二是，我发现今天这张桌子上，很明显少了一个人。
少的那个人，就是龙哥。
随着客人到齐，我也看明白了，今天刘光正请的，全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老板。
这些老板有大有小，大的居多。
按龙哥在圈子里的地位，这种堪称‘业内地震’级别的聚餐，他没理由不参与。
但他确实没来。
而等大家都落座后，我又很意外的发现，椅子的数量，竟然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看着这一幕，想着自己的身份，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刘光正其实也邀请了龙哥，但龙哥不爱来，而赵总又很突兀的带了一个我，我无意间顶替了龙哥的位置，所以这里的椅子才会不多不少的？
想到这一点，我便偷偷给龙哥发了条信息，问他今天有没有收到刘光正的邀请。
收起手机，刘光正忽然大喊一声，让人开始上起了菜。
依旧是花样繁多，多到烦人的各种其实并不高级，却强行装作高级的菜肴。
每上一盘，还会伴随着配套的讲解。
终于菜上齐后，刘光正带头一起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后说道：“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的，不是我，而是咱们长弓集团，之所以把各位大佬叫来，是咱们梁总觉得，滨海城里，你们这行业的格局…应该改一改了，诸位，根据我们长弓的了解，你们这圈子里，现在挑大梁的那位刘文龙…好像不是很得民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