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虚构？
在我印象里，福利院共存孩子数量最多时，也没超过六十个。
这里毕竟不是学校，也不是滨海城唯一的福利院，所以孩子的数量本就不会太多。
孩子少，相关资料也就少。
不太厚重的文件夹，很快就被我和小青全翻了一遍。
之后，我俩就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又惊讶，又懵圈。
“是…弄丢了吗？”
小青保持着理性问了一句。
我还没接话，李院长便否认道：“不可能的，姑娘啊，别说这里根本没你的资料，就说老太太我吧，你要是真的在咱们福利院住过的话，我肯定会记得你的，但是，我对你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姑娘，您肯定是记错了…”
小青表情有些纠结的说：“可是，我还记得您啊…我明明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啊…我不止记得您，我还记得这里的好多东西，您，吴老师，我都记得，外面哪些设施和当年相比有什么变化，我也还记得一些，我和封光也相互记得，怎么可能是我记错了？李院长，您再仔细想想，您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这次小青说完，李院长没着急回答，她静静的盯着小青看了一会儿，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这才缓缓说道：“姑娘啊，其实，小光小的时候啊，经常会被咱们院里处罚，但是处罚他的原因啊，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错事，有时甚至是因为他做了正确的事…比如，院里发给他的食物，他会偷偷藏起来，不吃，然后呢，他会把这些食物偷偷送给他在院外认识的小朋友吃…那些小朋友啊，有的也是孤儿，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不符合条件，就不会被咱们福利院收留，只能流浪，有时流浪到咱们福利院旁边，小光看见了，可怜他们，就会拿自己的食物给他们吃…”
“我小时候这么缺心眼儿啊…”
听到这段我并不记得的往事，我不由得小声感慨了一句。
李院长好像没听到我的嘟囔，她自顾自继续说道：“其实，这还算好的，有时候啊，还有些明明有爸爸妈妈的坏小子，知道咱们小光善良，就故意骗他的东西吃…那些孩子，其实根本不缺东西吃，可咱们小光还是会把吃的送给他们，但，那可是小光唯一的食物，给了他们，小光就只能饿着。”
“太特么缺心眼了我…”
我由衷的又感慨了一句。
李院长继续说道：“我们想保护小光这份难得的善良，更想保护小光这个人，所以我们只能跟他说，按规定，不准再给外面的孩子送食物，发现一次，处罚一次，那时，为了小光好，也是迫不得已啊…姑娘，你仔细想想，有没有可能，你其实是小光帮过的外面的孩子？在小光帮你的过程中，你俩交上了朋友，小光和你聊天时，跟你说起过咱们福利院的点点滴滴，你因为对小光的喜欢，以及对福利院的向往，渐渐的，记忆就出现了错乱，误把小光讲给你的那些事情，当成了你自己的亲身经历？”
“是…是这样吗？”
小青语气犹豫的说完，我看向她，发现她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
看起来，她并不完全相信李院长的话，却也不是完全不相信。
忽然，李院长冲一直傻站在一旁的肖梓萱问道：“哎？梓萱？你怎么了？”
肖梓萱依旧没说话，但她却做了个动作。
她把自己的手从院长的手里抽出来，扭头便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梓萱，你是要出去玩吗？啊？啊，好好…那你去玩吧，有什么需要我的，随时叫我啊…”
李院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帮肖梓萱打开办公室的门，目送肖梓萱走远，这才重新关上门，返回了座位。
我没太在意肖梓萱，只在看着小青。
小青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一时心疼之下，我灵光一闪，问道：“不对啊李院长，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那小青后来被人领养的事情呢？我可记得，当时她确实是在咱们福利院里被人领养的啊。”
我说完，李院长却并没接我的话，而是看向小青问道：“姑娘，关于你被领养的经过，你还记得吗？”
小青眼神有些飘忽的说道：“记得啊…养父母在这里领养了我，把我带回了家，但…我只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很短的时间，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我…我…”
“被人收养了，只一起生活了很短的时间…姑娘，那你有你和养父母的合影吗？”
李院长问完，小青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李院长仿佛丝毫不意外似的，轻叹一声说道：“唉…你这样的孩子，着实让人心疼，但也不算多特别…起码光我见过的，就不止你一个，那么小就失去父母家庭，心理上承受不住，很正常，因此产生一些幻觉，一些错误的记忆，也不算多奇怪，这是一种心理代偿现象，真的很正常，姑娘，不知道你后来有没有跟你幻想出来的这个家庭里的家人见过面？如果有的话，我想，对方…根本不认识你吧？”
李院长的话，让我瞬间想到了那天的梁东瑜。
梁东瑜，确实完全不认识小青。
而小青也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她自己的记忆是真实的。
她无法证明自己在福利院里生活过，无法证明自己被梁东瑜的父母收养过，无法证明自己和梁东瑜一家一起生活过…无法证明自己就是梁东晴。
起码曾经是过。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李院长说的才是真相？一切都是小青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那我俩怎么会一起偏差？
“好了姑娘…”李院长慈祥的说道：“不管童年是如何度过的，你现在终归是健健康康的长大了，那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你是梁东晴也好，是小青也罢，生活终归还是要过下去的嘛，借用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生活，还是要往前看的嘛，别纠结了，乖。”
“往前看…”
小青喃喃的说了一句，语气和眼神都有些不聚焦。
显然，李院长的一番话，彻底把她给说糊涂了。
李院长站起身，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又说道：“好了，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你，活的不是挺好的嘛？那就不要管以前了，看向以后吧…听你的意思，你很渴望家人吧？这种东西，没有的话，可以自己造嘛…呵呵，我不是说让你自己想象，我是说，你可以重新拥有你的家人嘛，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但你可以有丈夫，还可以有子女，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啊。”
说着，李院长一只手抓起小青的手，另一只手抓起我的手，然后，把我和小青的手叠放在了一起。
一瞬间，我和小青做了个完全相同的动作：我俩闪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小青冰冷的小脸露出一丝尴尬，而我的感觉，却只有心疼。
虽然只看手背的话，小青的手和普通女孩没什么区别，也很纤细，但她手心某些关节处的老茧…却比我厚多了。
“那今天…打扰您了，李院长…”
小青说完，扭头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瞬间会意，冲李院长说道：“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咱下去把我们…尤其是那位龙哥给孩子们买的东西都卸下来吧？那么大些呢，龙哥一个人卸不完。”
“好。”
小青痛快地答应一声，接着像是在逃避什么一般，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小青远去的背影，李院长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已经说了什么。
我陪在李院长身边，和她一起下了楼。
走出办公大楼，刚朝着龙哥那辆车走了没两步，我就看到一幕挺滑稽的场景。
龙哥弯着腰站在游乐区里，他壮硕的后背上坐着三个小孩儿，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孩子正在顺着他两条大腿往他背上爬。
对于这些孩子的‘冒犯’，一脸横肉的龙哥丝毫没在意，孩子们爬他们的，龙哥自己却正在笑容灿烂的举着一根挺大的棒棒糖，逗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女孩。
这女孩，自然就是肖梓萱。
“小妹妹，给哥哥个面子好不好，哥哥跟你说，这糖可不好买哦，限量版的哦…”
龙哥随和到近乎猥琐的和肖梓萱说着话，肖梓萱却完全没理他。
“咳咳…”
和我一起走到游乐区边缘后，李院长轻轻咳嗽了一瞬间，孩子们刚刚的欢笑声顿时消失。
原本骑在龙哥背上的三个孩子，也像是吓到一般，赶忙跳了下来。
所有孩子里，唯一什么都没变的，是肖梓萱。
“哎？光哥，院长，你们忙完了？”
龙哥有些吃力的站直身子，冲我这边招呼了一声。
我说道：“龙哥，没看出来，您对小朋友这么有爱心啊？”
“这咋能没看出来呢？”龙哥边朝我这边走来边笑着说道：“那不都是受光哥你感染的嘛？嘿嘿，说真的哎，光哥，往后你可得常带我来来这种地方，太有爱了，哈哈…那啥，你们聊完了？那咱卸货？”
龙哥问完，在李院长的指挥下，他把车开到办公楼门口，然后我和他还有小青就一起开始卸车。
终于卸完，又是一阵客套寒暄，我们今天的目的也算彻底达到了，于是我们仨便和李院长告了别。
依旧是龙哥负责开车，我和小青依旧并排坐在后座。
车开了没多大会儿，我和龙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没几句，话题就集中在了福利院这边。
龙哥刚才逗弄孩子的表现，确实让我相当意外，所以我由衷的对他好一顿夸。
我夸了一阵，龙哥笑道：“唉，也不是说我多有爱心，其实就是喜欢孩子，这些孩子真可爱啊…除了院长那个孙女，嘿，这小姑娘，真酷，连我的魅力竟然都能抵挡住，可以，可以，哈哈…”
“院长的孙女？”
我有点纳闷的说完，龙哥说道：“对啊，就老太太牵着的那个啊，后来自己下来了，我看她挺酷，就拿糖逗她，嘿，她还不稀罕，理都不理我。哈哈…我还问了问别的小孩儿，别的小孩儿跟我说，这孩子跟院长的关系和他们不一样，院长对她的态度也很特别，就说昨天晚上吧，别的小孩儿不管白天晚上都不准离开福利院，但这孩子昨晚想出去，院长直接陪她出去，一直到今天凌晨才回来，这交情，就算不是奶奶也得是姥姥吧？”
“别的小孩儿说，李院长昨晚跟那个女孩出去过？离开福利院过？”
我问完，心里不由得一阵纳闷。
李院长不是说，肖梓萱昨晚一直在福利院睡觉吗？
忽然，小青拽了拽我肩膀，凑到我耳边问道：“封光，我今天有和李院长提起梁东晴三个字吗？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