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迷路
“你说的这些消息，都特么靠谱吗？什么人爆料的啊？”
我深表怀疑的冲小王问完，小王立刻像是受到侮辱一般，有点生气却又不敢太生气的提高嗓门说道：“那还能有假？！这可不是我瞎编的，那都是人家内部人士爆出来的！”
我问道：“啥内部人士？谁啊？叫什么名字？”
小王语气稍微恢复平静的说：“那能告诉你名字嘛？爆这么重要的料，人家肯定得匿名啊，那都是利益相关人士，不匿不行。”
我又问道：“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爆的料，有可信度嘛？”
小王摆摆手说：“你不懂，那个论坛跟别的论坛可不一样，能上那个论坛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都是成功人士，最低也得月薪百万起步，随便一个报个名都能吓晕你，人家能撒这谎？”
我说道：“上那个论坛的都是成功人士？都是上流社会？都月薪百万？哎，王儿，你不是也上这论坛吗？那你属于啥流人士啊？你月薪几百万啊？”
小王有点尴尬的愣了愣，随后又挤出一丝尬笑说道：“我…我这属于特例，我是眼界跟上了，工资没跟上而已，但是，眼界到了，工资肯定也就快到了，懂不？算了，不说了，反正吧，刘主管快了，光哥你上位以后，可别忘了兄弟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哈，别的啥也不说了。”
“嗯，忘不了。”
我说完，小王满意一笑，回了自己工位。
而我回味着小王的话，却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刘主管来。
冲刘主管的能力，以及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赵总要是真这会儿把他辞退了，估计就算他不被打击的当场跳楼，也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工作，饿死在外面。
不过仔细想想，小李跟小王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实在没什么可信度，估计刘主管不会真因为这些原因被辞退。
但刘主管眼下的状态，确实让我有些担忧。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我陆续给刘主管发过好几条信息，甚至还给他打过两个电话。
按刘主管在电话里的说辞，他今天出门没别的想法，还是去找司惊鸿。
‘找’的方法也没什么新花样，还是地毯式搜索。
当然，他的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我委婉的劝了劝他，想让他别忘了他也是有工作的人，找人之余，也该抽空上会儿班了。
但刘主管却直白的告诉我说，他工作就是为了赚钱，赚钱就是为了娶媳妇，现在媳妇都没了，工作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刘主管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来越大，为了避免他这番很有‘造反’意味的言论被其他同事听到，我只好在对他表示过尊重祝福后，便挂断了电话。
专心忙了会儿工作，赵总忽然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在和我聊了会儿龙哥那边的事情后，赵总竟然也开始疯狂暗示，想让我取代刘主管的位置。
至于被取代以后，刘主管又该做什么？赵总的答复是：那就与他，与我，与我们公司，没什么关系了。
听懂了赵总的弦外之音，我心里顿时泛上一阵不爽。
而在听明白赵总想要辞退刘主管的原因，真是因为网上谣传崔藏弓已经去世，所以刘主管的弟弟很有可能职位不保时，我顿时觉得无比荒谬。
只是一个谁都无法证实的网络谣言，只是一个跟我们公司明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的去世，竟然能影响我们公司的人事安排。
这特么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蝴蝶效应？
老话说的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管刘主管能力如何，他在加入我们公司后，起码工作方面一直很努力。
他很用心，也从没做过对不起公司的事，光冲这两点，他就不应该被这么草率的辞退。
就算真要辞退，也不应该是因为这么离谱的原因。
在我明确表明自己的观点后，赵总话锋一转，又说起了刘主管最近的工作状态。
关于这方面，我确实无法反驳。
看到我不反驳，赵总也来劲了，借着批评刘主管最近的表现，捎带着把他过往的工作成绩也全都否定了个遍。
随着赵总越说越激动，我发现，他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刘主管。
他在骂刘主管，却是对着我骂的，骂到兴起，甚至还会指着我的鼻子骂。
虽然在骂时，他会不停的提起刘主管的名字，强调他骂的不是我，但他的姿态却让我越来越觉得，他其实是在骂我。
不过他骂的不是现在的我，是未来那个顶替刘主管位置的我。
想想过往他对待刘主管的态度，我忽然觉得，不管是谁坐上刘主管的这位置，可能都会被他如此对待。
那这买卖我更不能干了。
我上班赚的是工作的钱，不是挨骂的钱，要骂我也行，那是另外的价钱。
但我想，赵总是不会为此付钱的，所以，刘主管的职位，谁爱上谁上，反正我肯定不上。
确定我真不想顶替刘主管后，赵总似乎也没辙了，看起来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升职机会摆在眼前，我却丝毫不珍惜。
在犹豫一阵后，无奈之下，赵总没再继续试图说服我，但却对我提出两个要求。
说是‘要求’也不太对，其实赵总就是想让我跟刘主管聊两个天。
第一，是劝刘主管收收心，好好工作。
刘主管最近每次外出，都是借工作的名义。
在成为主管前，刘主管一度也只是个业务员，在那时，他也跑出过几个客户。
虽然在成为主管后，那些客户都分给了我和小李小王，但那些客户和刘主管之间，还是有一些交情的。
客户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刘主管也会去。
刘主管最近就是以这名义，不停往外跑的。
虽然赵总隐约也知道，刘主管外出的真实目的并不完全是为了工作，但他却没点破。
似乎对于刘主管持续寻找司惊鸿的事，赵总的态度也很复杂。
他像是希望能找到司惊鸿，却又不希望是刘主管找到的司惊鸿。
而且，为了找司惊鸿，刘主管确实落下好多工作，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刘主管忽然自己想通了，肯沉下心来认真工作了，却完全赶不上进度了。
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他。
所以，赵总希望我能劝劝刘主管。
第二，则是想让我跟刘主管套套话，确定一下他弟弟那边的情况。
长弓似乎真出事了，出事的似乎真是崔藏弓。
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赵总也不知道，他获悉长弓内部消息的渠道，和小李小王基本是一样的，也是通过那种上等人论坛出现的‘人在纽约刚下飞机，利益相关所以匿名’里的内容来了解的。
但就是通过那些消息，他也已经确定，长弓真出事了，而且刘主管的弟弟有极高概率会被牵连。
其实在我看来，不管刘主管弟弟是被辞退了，还是死了，跟我们公司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赵总显然不这么看。
无论如何，既然赵总已经不逼我顶替刘主管了，那我就算暂时放心了。
终于和赵总聊完后，我回到自己工位，专心工起了作。
一直忙到下班，离开公司后，我又给刘主管去了个电话。
按赵总叮嘱的，我特意跟刘主管说，我想请他吃个饭，顺便聊聊天。
没想到刘主管却以心情不好状态不佳为由，拒绝了我。
连请他吃饭他都不来，看来，他的心情真是糟糕到一定地步了。
客套几句后，挂断电话，思来想去，我还是坐上地铁，准备回家。
不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重新坐上四号线，我不由得想起了梁哥。
当初肖梓萱出现时，是一堆人报警，后来警察赶到，才把肖梓萱带下地铁的。
那梁哥呢？他是个成年人，没人会因为他出现在地铁上而报警，那他会在哪一站下车呢？
他…会自己下车吧？
地铁依旧平稳，很快就到达了终点站。
这次我仔细听了听，报站内容很正常，特意点出了这一站就是终点站。
下地铁，一路回到地面，刚走出地铁站，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那条破路所在的方向。
一看之下，我忽然发现，在地铁大门旁边的墙上，贴了一张a4纸大小的小广告。
看到这张广告，我瞬间响起了曾经站在这里发广告的小江，于是便怀着一丝莫名期待的心情，走到了那张纸前。
但在看清纸上的内容后，我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广告，是一张寻人启事。
失踪人口的照片拍的很清楚，正是住在我隔壁，早上还在地铁上见过面的梁哥。
看完照片，我又看了眼纸上写的文字。
内容很简单，也很标准，先是写了梁哥的全名，以及性别身高体重等特征，接着便是他走失的时间，以及他走失时的穿着打扮。
穿着打扮方面的描述，倒是和我早上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一身深色西装，脚上是黑皮鞋，很常见的上班族形象。
至于失踪时间，我稍微一推算就能确定，差不多就是那晚我见到他坐上末班地铁时。
那晚之后，梁哥就失踪了？可我今天早上刚在地铁上看到过他啊。
纸上剩下的内容就很少了，除了‘必有重谢’之类的套话外，就是一个联系电话，联系人是：李女士。
看来，这寻人启事是梁哥的女朋友李桃子贴的。
所以，我昨晚听到的李桃子的哭声，还有大半夜跑去我们小区的警察，难道都跟这件事有关？
那我可得抓紧联系一下李桃子，把我早上在地铁上遇到梁哥的事告诉她。
想到这里，我赶紧按照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在按号码时，我其实还有点想笑。
唉，虽然说起来好像跟人家挺熟，但我和他们两口子之间，竟然压根没有彼此的联系电话。
号码拨通后，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
听到对面语气焦急的“喂”了一声后，我有点不太确定的问道：“你好，是…梁哥的女朋友李桃子吗？”
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电话那头的音色，和我印象里的李桃子有很大差别。
李桃子原本很爱笑，笑起来特别好听，是能让人联想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那种好听。
她的笑也很有感染力，只听笑声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个单纯的小女生，她笑的很开心，她开心的很纯粹。
能天天都笑的这么开心，看得出来，梁哥很宠她。
然而今天从电话里传出的她的声音，却和我印象里完全不同。
沙哑，悲伤，根本不是平时那个她。
但在我问完后，电话对面立刻就说道：“是我，我梁哥在哪里？你是找到他了还是有他的线索了啊？”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有点费解。
就是在第一次和这小两口见面时，梁哥就对我说过，他俩是关系很明确的男女朋友。
但李桃子在称呼梁东瑜时，却一直和我一样，也管他叫‘梁哥’。
在我看来，这其实是个挺见外的称呼。
凭我和他的关系，我这么叫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李桃子身为他的正牌女友，为什么也这么称呼他，我一直不太理解。
男女朋友之间，不是应该‘宝宝’‘贝贝’‘哈尼’‘达令’的相互称呼才对吗？
不过困惑归困惑，我却从没问过李桃子，为什么要这么称呼自己男朋友。
毕竟没吃过猪肉咱也见过猪跑，有的女生在恋爱时，管自己男朋友叫爸爸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么叫呢。
只是听到李桃子在电话里这么问我，我却有些意外，于是便冲她反问道：“你咋知道我有梁哥的线索啊？”
李桃子哽咽着说道：“我的手机号码，原本只有梁哥知道，除了梁哥，没人给我打过电话，你现在打进来，肯定是看到我贴的寻人启事，才知道我号码的，那你肯定有我梁哥的线索。”
听到李桃子这么说，我不禁有些皱眉。
没看出来，梁哥这人控制欲竟然这么强，李桃子这是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社交啊。
心里这么想着，我还是对李桃子说道：“嗯，我今天早上看见他了，你在哪儿？对了，我是封光，你隔壁邻居。”
“封光？是你啊…”听到我的名字，李桃子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马上又略带紧张的说道：“那你…你能来帮帮我吗？”
“帮你？帮你啥？你现在在家吗？”
我问完，李桃子小声说道：“没有，我…我在咱们小区附近的那个青衣巷村，我来这里发寻人启事，但是，我…我好像迷路了，走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