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别学他
夏远舟扛不住困意先睡了，但并没睡很实。陈漾靠坐在床上，盯着天花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拍灭了灯。
睡不着的时候闭上眼装睡就睡着了。
这是夏远舟跟他说的。
医生开的药只能让他有点睡意，但睡不着。
他侧身往夏远舟身边靠了靠，闻着他的气息，感觉比吃药还有用。
夏远舟跟他妈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很感动。
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去抱着他，亲……
他用手指碰下自己的唇，犹豫了几秒，伸过手摸住夏远舟的脸。
一秒。
大概就一秒，一秒像有一股真气，延着他的手指神经末梢一路蹿进大脑，在脑海中炸起了烟花，伴随而来的是某种不可言喻的紧张而兴奋的反应。
他迅速缩回手，心脏都快跳出胸腔，脸不知道会不会跟那天喝酒过敏一样，红得不像话。
他的动作很轻揉了，但还是惊醒了夏远舟。
“还睡不着。”夏远舟摸了下自己的脸，刚睡梦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速地贴了下他的脸。
幸亏熄了灯，否则他无法解释为什么脸会这么红。陈漾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过了好几秒才开口：“吵醒你了？”
“没。”夏远舟说，“我有点认床。”
“我也有点。”陈漾说，“床垫太软了。”
夏远舟笑了起来，手伸到陈漾手臂上摸了摸：“自己的床还生疏了呀？”
“习惯了硬床板。”陈漾说。
“要不睡地板？这样感觉像睡工地的床板？”夏远舟笑着说。
“那起来吧。”陈漾拍开灯，站了起来。
夏远舟打了个哈欠，下了床。
晚上没有月亮，倒难得是满天星，两人靠着沙发腿坐在地，看着星空，沉默了好一会。
“我以前总想用手机拍下星空。”夏远舟伸直长腿，双手食指和大拇指相错成个小方框，“从来不知道手机像素是拍不到了。”
“相机可以。”陈漾说。
“是，”夏远舟笑了笑，“有一阵子我们班有个土二代他考试进步了二十名，他爸给他买了单反，天天拿到班里引来一群女生围观。”
陈漾笑了起来：“好傻。”
“是傻。”夏远舟偏过头看他一眼，“但确实挺让多数人羡慕的。”
“哥，”陈漾说，“你要吗？”
夏远舟愣了愣，手搭到他肩上笑了起来：“不，我看不上，我跟我一个哥们觉得那不是最牛的东西，我俩有更大的目标。”
陈漾想了想说：“无人机吧。”
“是。”夏远舟手指勾着陈漾一缕头发，打着圈玩，“你观察太仔细了。”
“逛了一下午，衣服鞋子装饰你眼睛没停留过十秒以上。”陈漾说，“唯独门口那个无人机广告。”
“嗯。”夏远舟笑着点点头，“攒了好久的零花钱，才攒到一半不到。”
“那买到了吗？”陈漾看着他说。
夏远舟淡淡笑了下，抬头望着星空没说话。
陈漾没往下问，结果他已经知道了。
有些东西用尽一切努力想得到却最终没能得到。
这大概就是遗憾。
一瞬间他有种强烈的念头，他不想跟夏远舟只是这么短暂相处，只是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他第一次觉得人生不能留遗憾。
他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夏远舟。
外面很亮，光从落地窗照进屋里，跟铺了层银粉似的，夏远舟就在这团银粉里，亮着光。
“哥，”陈漾说，“我想停药。”
夏远舟抬头看着他，愣征那么几秒：“好，不过先问医生。”
“好。”陈漾忽然弯腰凑近夏远舟的脸，然后倏然直起身，局促道，“我去上个厕所。”
夏远舟看着陈漾有些奇怪的行为，茫然道：“开灯呀，小心手伤。”
什么时候睡着的，夏远舟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盖着毯子，环顾四周陈漾不在房里。
他坐了起来愣神一会儿，才起身。
手机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把夏远舟刚睡醒的那点混沌劲儿全吼跑了。
他拿起手机点了接通。
徐舒渝提着嗓子喊道：“夏远舟，你他妈的终于接电话了。”
“我刚醒。”夏远舟拿离手机一段距离，“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瞎了你的狗眼。”徐舒渝道，“睁大你的眼看看现在几点，我早上八点就给你发了信息，让你来机场接我，现在呢，我他妈在机场望穿秋水也没看到你人影。”
夏远舟看了眼时间，有点吓一跳，很少能睡这么晚的。
都快十一点了。
“昨晚睡得晚，没看到。”夏远舟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你现在还在机场吗？我来接你。”
“我谢谢您呢。”徐舒渝说，“我自己打车回酒店，不麻烦您。”
“啧，”夏远舟看着洗漱台上的新牙刷，嘴角勾了勾，“中午出来吃饭吧，我请客。”
“哎哟，那多让您破费呀。”
“狗东西。”夏远舟笑骂道，“你还有完没完？”
“心里有气。”徐舒渝哼了声，“行吧，餐厅我定，定好后给你发位置，你可千万别迟到，否则死！定！了！”
“行，不迟到。”夏远舟挂断电话。
洗漱完出来，陈漾戴着耳机闭眼盘腿坐在沙发上，夏远舟甩了甩手上的水，有点想笑。
陈漾这样看着真在打坐。
“修仙呢？”夏远舟坐了过来笑着说。
陈漾眼开眼，摘掉耳机递到夏远舟面前：“听音乐呢，医生给的，要一起吗？”
夏远舟看着陈漾一身装扮，有些意外：“你这是从外面回来？”
“刚从医生那回来。”陈漾说。
陈漾今天的情绪看着还可以，昨晚说他想停药的时候，夏远舟并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么久了，陈漾的情绪一直得不到好转。
停药也并非易事，夏远舟知道陈漾每天控制情绪有多辛苦。
“中午我可能要出去吃饭。”夏远舟说，“我一哥们来了。”
“是昨晚你说和你一起存钱买无人机的那个？”陈漾问。
“嗯。”夏远舟说，“医生怎么说？”
“暂时还不能停，”陈漾说，“不过慢慢可以减药，主要还是要自己控制和自我疏导。”
夏远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陈漾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饭吧。”
徐舒渝发来的地址离陈漾家挺远的，商业广场一个挺高级的西餐厅。
夏远舟看着地址给徐舒渝回了个向下的大拇指。
徐舒渝秒回：“你自己说请客的，后悔晚了。”
夏远舟回了个笑脸外加一句：“不后悔，等下见。”
陈漾收拾妥当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夏远舟不知道陈漾在他没醒之前是不是跟他妈聊过，他妈见他不似昨晚那样，缓和了不少，夏远舟并不在乎她的这个态度，等下出了这个门也不会再踏进来。
他朝陈漾妈打了声招呼，走到门口等陈漾出来。
陈漾今天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出门的时候还哼着小调。
夏远舟第一次听到陈漾唱歌有点吃惊，立在旁边看他好一会，说：“陈漾你还会唱歌呀？”
陈漾看着他，一副你说什么傻话的样子：“你不会？”
“我……”夏远舟笑了起来，“会，但怕你承受不起。”
“是别人唱歌要钱，”陈漾低头看了眼手机，“你唱歌要命吗？”
“差不多。”夏远舟笑着说。
出门就司机接送是什么感觉，夏远舟没体会过，以前他哥在的时候，也没司机。现在感受了一次。
挺享受的。
路上夏远舟的手机快被徐舒渝给打爆了，陈漾摘掉耳机一把拿过夏远舟的手机，强行关了机。
“欸…”夏远舟来不及阻止，“关机等下怎么找他？”
“到了再开机。”陈漾说，“你朋友是不是跟蚊子一样。”
“差不多。”夏远舟说，“有时候是。”
到酒店的时候，跟徐舒渝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夏远舟只能唉唉唉叹着气，耐着性子听着徐舒渝的狂轰乱炸。
“叔，”陈漾深吸了口气，打断徐舒渝的话，“你口干吗？”
徐舒渝盯着陈漾快半分钟，才听错了似的看着夏远舟说：“他叫我叔？”
然后转过头看着陈漾：“你叫我叔？”
也不怪陈漾叫他叔，徐舒渝从小就长得过于着急，现在又打扮得一副精英模样，西装革履的就更像。
夏远舟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半晌答不上话来。
“你眼睛没问题吧。”徐舒渝瞪着陈漾说，“我哪点跟叔叔沾上边了？”
陈漾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全身上下。”
“靠！”徐舒渝说，“我的暴脾气，我也是不跟小孩计较。”
夏远舟收了笑，在徐舒渝手臂上甩了一巴掌：“得了，你现在这人模狗样的，升职了？”
徐舒渝嘿嘿笑了声：“是呀，当经理了。”
“可以呀。”夏远舟有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下手轻点。”徐舒渝摸着肩膀说，“我肩膀受伤了。”
“怎么了？”夏远舟扒着他的衣服，“给爸爸看看。”
徐舒渝拍开他的手：“就……健身房……不小心自己弄伤了。”
夏远舟看他几秒，笑着说：“狗东西，我早就说过了，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呸，”徐舒渝翻了个白眼，“我真是被健身器材给不小心砸到的。”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夏远舟冲陈漾瘪了瘪嘴说，“你以后可别学他呀，见一个就爱一个。”
“不会。”陈漾看着夏远舟说。
你就在我面前，如星辉，如皎月，如夏日熏风，如冬日暖阳。
“夏远舟！”徐舒渝甩了个眼刀子过去。
服务员推着餐车进了来。
“好了，好了，吃饭。”夏远舟笑着说。
服务员递上菜单夏远舟看了眼后就想把徐舒渝那狗东西拖出打一顿，当菜端上桌的时候，他想把徐舒渝拖出去打一顿念头格外迫切。
贵不说，份量还小的可怜。
雪花牛扒就那么一小块，切两刀就没了。
夏远舟想这一顿西餐钱去吃中餐，满汉全席都能吃半席了吧。
他是个地道中国胃，实在是吃不出西餐到底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