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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是闰土你是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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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没有月亮,夜空高而幽深,三人走在静悄悄的田埂间,风从四面吹来,凉爽里夹杂些许白天的热意。陈漾没有走过夜里的乡间小路,从前学校组织踏春他到去过,不过那也是被人工修葺宽大的乡间路,这原始的,他还是第一次。

    夏远舟拿着手电走在中间,光线只照亮他前面那一片很小的区域,陈漾跟在他后面,脚下有点发虚,因为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往前一步是平地还是坑。路边杂草扫着他的腿有点痒以及脚边围着的成群的蚊子,他跺了跺脚弯腰把挽起的裤腿放下,起身眼前便漆黑一片。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远处有零星的灯火,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陈漾愣在原地,不敢迈腿。

    这种看不到,摸不着,四周空旷孤零零的感觉,让他原本不稳定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大有非撞个出口不可的趋势。他深呼吸了一口,竭力告诉自己不要被控制,要稳住,然而还是徒劳。

    就在他感到天旋地转的时候,有人拉了他一把:“牵着我,靠近瓜田了,不好开灯。”

    夏远舟应该离他很近,他感到夏远舟说话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心中那股烦躁突然就平息了不少,他握着夏远舟的手,一步一步跟着。

    这手长满厚厚的茧,有点膈人但挺暖的。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认为夏远舟能帮他了,他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如同他掌心的茧,稳重而宽厚。

    “偷过西瓜吗?”夏远舟捏了下陈漾的手低声问。

    “你觉得呢?”陈漾脚下踏空,向前踉跄了一大步。

    “小心点,看清路。”夏远舟用力搀扶住他。

    陈漾:“……”

    黑灯瞎火的让我怎么看清?

    夏天在前头如履平地般走着,忽然吹了声短促的口哨,低声说:“到了。”

    夏远舟松开陈漾的手:“等着,叔给你偷一个又大又甜的瓜。”说着,跳进了瓜田里。

    “需要我帮你喊一声吗?”陈漾看着已经下到瓜田里的夏远舟的黢黑身影,那种烦闷的感觉又升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想走远一点又迈不动腿,太黑了。

    “啧……”夏天已经摸了两个大西瓜上了田埂,冲陈漾这边说:“欸,你抱一个吧。”

    “不…”陈漾垂着手臂站在黑夜里,“叔叔不与你们同流合乌。”

    “靠!”夏天骂了句,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摸着瓜,有点想把瓜砸旁边装逼人的脑袋上。

    夏远舟在瓜田里翻了许久,似乎都没有他满意的瓜。

    夏天边扫围上来的蚊子,边不耐烦道:“夏远舟,你摸金子呢!”

    夏远舟没理他,又翻了小会,才上了田埂。

    “陈漾伸手。”夏远舟打开手电,把拳头伸到陈漾跟前。

    陈漾看着眼前握着的拳头:“什么东西?”

    “伸手就是,叔叔给你捉了个好玩的。”夏远舟说。

    “走了啦。”夏天在后面不耐烦道,“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陈漾皱着眉看着夏远舟,没有要接的意思。夏远舟把手又往前送了送,示意他接住。

    “啧……”夏天抱起那两西瓜,“夏远舟,智障儿童他不收,你烦不烦。”

    “智障总说别人脑子有毛病。”陈漾不甘示弱。

    “你他妈…”夏天被激怒了,往前走了一步,被夏远舟低声呵斥。

    “你两田埂比胜负?”夏远舟伸手挡着住冲上来的夏天,“先把瓜给我。”

    “无聊。”陈漾转身就走,没走两步人就摔下了田埂。

    夏远舟被他吓了一跳,握紧的拳头一松,飞出几只萤火虫来,落进西瓜田里一下没了踪影。

    “摔到哪了没?”夏远舟拉他上来,问。

    陈漾沉着脸拍掉衣服上的泥,甩开夏远舟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夏远舟低唤了声:“陈漾,你答应过我什么!”

    陈漾身形一顿停住脚步,愣在原地没动。

    夏远舟快步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又……”

    陈漾看着他,手电光亮有限,昏暗的灯光映出夏远舟高挺的鼻梁,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打出一道阴影。

    “还好。”陈漾面无表情地说。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夏远舟笑了笑,“西瓜会付钱的,绪明叔有眼疾又是孤寡老人,种点东西很不易,我小时候总爱去他田里摘瓜,他又不收钱,我爸没办法,就说偷的要罚款。一来二去,我就总喜欢来他田里摘,我爸第二天就把钱送过去,还假装骂骂咧咧要打死我的样子。”

    “我没因为这个。”陈漾低声说。

    夏远舟盯着他看了几秒,笑道:“我是闰土,你就是那只猹。”

    “你才是。”陈漾瞟他一眼说。

    “跟你说,偷来的瓜特别甜。”夏远舟转身接过夏天手里的瓜。

    “扯吧你就。”陈漾说。

    “别不信,等下回去这瓜肯定很甜。”夏远舟抛了抛手中的瓜。

    夜晚□□点,村里基本上没几家开着灯了;回到村口时,黑暗中窜出来一条狗,陈漾走在前面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撞到一结实胸膛。

    狗嗷呜一声,有种被人吓着的委屈。

    “你怕狗?”夏远舟抓着陈漾的手臂,温热从他手心传过来,陈漾不自然地挣脱手臂。

    “突然出来肯定会吓一跳。”陈漾加快脚步。

    夏天单手抱着瓜,用手指戳了下夏远舟的背:“叔,他真有抑郁症呀?”

    夏远舟回头看他一眼:“偷听大人讲话,小心耳聋。”

    夏天掀了掀眼皮:“你和我奶奶说话那么大声,我又不聋。”

    夏远舟看着前面陈漾的背影,叹了口气:“嗯,你们这些小孩是怎么想的?”

    “我不是小孩……”夏天纠正他。

    夏远舟反手在他头顶拍了下,快步追上了陈漾。

    夏母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的拿着团扇扇风,屋里灯光昏沉沉的照着。

    夏远舟从井里打来一桶水,洗了手脚,走到他妈身边捏了捏她的肩膀:“我爸呢?”

    “回屋里躺着了。”夏母反手握住他的手,“舟子,有件事想跟你说。”

    夏远舟以为她要说相亲的事,这两年他妈总把这事挂嘴边,夏远舟有时真的无法理解他妈为何如此热衷这件事。

    “妈,我才21。”夏远舟说,“现在咱家也没钱娶媳妇呀。”

    “不是这事。”夏母说。

    “明天我一定去给我哥扫墓,你就别担心了。”夏远舟想了想说。

    “也不是这件事。”夏母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事?让你对月哀叹。”夏远舟笑着说。

    “舟子,这么多年你有想找回你亲生父母吗?”

    夏远舟停下手下动作,收了笑脸:“没想过也不想。”

    夏母回头看着他:“妈不想把你绑在这个家里,这些年拖累了你,我跟你爸始终觉得亏欠许多。现在家里债还的差不多了,你有自己的人生要过,路还长,你可以过得更自在潇洒……”

    “嗯。”夏远舟点头,“所以现在债快还完了就要把我从这个家赶走是吗?”

    夏母愣了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掌:“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那你问我想不想找我亲生父母,我有种被利用完就丢弃的委屈感。”夏远舟扯了条凳子坐到他妈身旁,余光扫向蹲在井边的陈漾。

    “你爸前阵子接到一个电话,那人说的跟我们当年捡到你的地方和你身上带的东西很相似;或许这回是真的了。”夏母说。

    “真的又怎样。”夏远舟说,“当初扔下我,不就当我死了么?现在来找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或许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夏母说。

    “现在没苦衷了?”夏远说,“哎哟,妈,我不想找什么亲生父母也不想他们找我。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从你们捡到我的那刻起就是新的生命。没你们二十前的腊月我就活活冻死了。”

    夏母叹了口气:“你爸想让你回去,听说你父母家挺有钱的,你还年轻,有梦想,有造化,不要在继续这个家里埋没。从前是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辍学是我们无能。”

    “妈,妈,辍学是我自己决定的,你们怎么往自己身上揽呀。”

    “都是远安把你害成这样,”夏母说,“他真的是太自私了。”

    他哥自私吗?从小夏远舟需要什么他哥都会竭尽全力给他买,他有的夏远舟也得有,他没有的想办法也要给夏远舟办到,更从未让他受过半点委屈。

    说句不好听的,是他哥把他养大的,可以说比他爸还亲。

    但就这样无私的哥哥做了件自私的事,然后生前所有的好都被抹灭了,只有这件自私的事占据心头,永久无法消除。

    夏远舟说恨哥,其实也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一点也发现那些日子他哥中了福利彩票似的兴奋劲有什么不对。

    他忙着学习,忙着和同学扯皮,忙着梦想,哪里有心思分给他哥。

    “日子不都慢慢好了嘛,那些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什么都不怕。”夏远舟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结实的腰身。

    陈漾蹲在井边,看着那截腰身微微一愣,手伸进桶里掬了捧水洗了脸,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院里一下没有了声音,虫叫声从各个角落传过来,显得喧嚣又静悄悄,夜有些深了,凉意更重。

    陈漾进屋吃了药,拿起白天夏远舟在是综合市场买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浴室在厨房的旁边,陈漾无聊的时候有去看过,有热水器这点让他很满意。

    “都不洗一下吗?”夏远舟在他路过他旁边的时候问。

    陈漾看了眼手里的衣服:“洗了我今天穿什么?”

    夏远舟起身拍了拍腿:“等着,我给你找找。”转身进了屋。

    陈漾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夏母偏过头指着旁边的小马凳对他说:“我叫你漾漾好不好?坐会吧。”

    “好。”陈漾坐了下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捧着衣服发呆。

    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凳子又矮又小,少年背弓起顷长的弧度,凌厉而单薄,有些遮眼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初成英朗的面部轮廓被光照的显得有些柔和。夏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就……

    “漾漾,你今年多大了?”夏母问。

    “18了。”陈漾说。

    “哦,跟我家夏季一个年纪。”夏母说,“到我们家还习惯吧,乡下肯定没城里好。”

    “挺好。”陈漾说。

    是挺好的。虽然才第一天,陈漾就是觉得压着自己的那股情绪松懈了许多。

    也许陌生的环境,也许是陌生而不冷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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