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不进药石
清河担心沈意玄，是一刻也停不住的，便主给军医打起下手来。只有忙活起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她才能心安一些。
可眼下她的心越乱越慌，便越容易出错。许是心神不宁，军医想要的是银针，她却给人拿出了绷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河只能退居众人身后，呆在一旁。
军医给沈意玄施了针，此刻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些许。但军医的脸色却是深沉无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这回是遇上大麻烦了。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苏公公看着逐渐消瘦的陛下，担心他熬不过这一关，有些事，娘娘也是有知情权的。
“苏公公，何事？”清河是一头雾水。瞥见苏公公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是跟了出去。
苏公公转身面向清河时，眼睛已是通红；继而扑通跪地：“请娘娘饶恕老奴。”
“苏公公这是何意？”清河很不理解其行为。
“回娘娘，自从上回沐氏作乱，陛下曾替娘娘挡了一刀，虽说没有娘娘当时伤得那般严重，可也是落下了病根。如今陛下愈发消瘦孱弱。先前太医断言，陛下的也就这一年的光景，今日陛下发病，老奴惶恐．．．”
说罢，苏公公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小伤，怎的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清河这才重新审视了沈意玄；他，确实轻减了不少。
按理说，沈意玄当初的伤比自己轻，又正值壮年，病体断不会拖延至今日，久久不愈。
清河心里暗暗猜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沈意玄极有可能是在用苦肉计，他想让自己留在他身边。
毕竟，沈意玄很狡猾，对自己用苦肉计，不是一次两次的。
“娘娘有所不知。当时娘娘病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陛下同菩萨立了誓，只要您能好起来，陛下愿意一生不进药石。是以，陛下的身子才会愈渐虚弱。”苏公公面露难色。
因为，他曾答应陛下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告知他人，便是连着眼前的皇后娘娘也要瞒着。
想到皇后娘娘不愿意同陛下重修于好，陛下定会尊重娘娘的意见，二人怕是会相忘于江湖，就此别过。
可当他看到陛下躺在榻上那憔悴的模样，与从前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样子截然相反，这让他反而不忍心看到陛下留了遗憾。便把坚守已久的秘密，告知了娘娘。
至于二人能否放下心中芥蒂，权看娘娘如何选择。娘娘知道真相后，是走是留，权在娘娘。
不进药石？
“沈意玄啊沈意玄，你又何苦这么较真，同自己身子过不去呢。”清河瘦弱的身子一震，险些瘫坐在地上。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意玄愿意为自己做到这般。此刻她心里的爱意冲破枷锁，泛滥成灾。
心里那再也压抑不住的爱意，让清河恨不得立马跑进去同他诉说，告知他，爱是相互的，是可以真心换真心的。
“陛下．．．”
此时，屋里传来军医的声音。
伴随着呕吐声。
清河担心沈意玄，便慌忙地往屋里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沈意玄，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军医，陛下身子如何？”清河看着沈意玄接连吐了好几口褐血，看着都恐怖。
“此乃陛下郁结已久的淤血，吐出来会好很多，小的给陛下开些药，按时服用药即可。”军医摸了陛下的脉，陛下这是旧病所致，想来是从前不注意身子，这才拖累了自己。
陛下身子想要早些好，只能慢慢用药调理，一时半会的急不来。
“是。有劳军医。”清河上前朝他行了一礼。
“娘娘言重了，属下职责所在。小的这就下去替陛下煨药。”军医说罢，便急着退了下去。
清河看着再度陷入昏迷的沈意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轻轻抚平沈意玄那紧皱的眉头。印象中稍稍隆起的眉头，此刻就出现在眼前，这让清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沈意玄迷糊中，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他想睁眼瞧瞧到底是谁，只是他的双眼实在厚重，挣扎再三都无法醒来，只觉得有一股清香传来，甚是熟悉。
那股清香，仿佛最擅人心，在无形中抚慰着沈意玄的内心。
一阵微风袭来，凌乱了清河的发梢。她这才发现，窗台未关。这一刻，她真是害怕沈意玄见了凉风，病体更严重，赶忙起身要去把窗户关起来。
榻上沉睡之人，以为那股清香要远离自己，下意识一把拉住正在抽身离去的清河，口中含糊道：“别走。”
沈意玄的声音似撒娇，更是挽留。
“沈意玄，我不走，只是去把窗关好。”清河愣住，沈意玄这般清醒，让她总觉得沈意玄是在骗自己的，他根本没病．．．
不过想起苏公公方 才说的话，沈意玄命不久矣，以及他方才吐血的情形，看着是装不出来的。既是如此，她打算在沈意玄身边守着；守着他最后的光景。
清河那颗沉浸了许久的心，也渐渐地开始浮现起来。
沈意玄恍惚中听到清河的声音，适才安静了下来。
清河将门窗关好后，再次来到沈意玄跟前，担心他夜里渴了饿了，便打算随身守候着他。
都说得病的人，睡得不安稳。后半夜的清河算是有所体会了。
先前从来都沈意玄照顾的自己，不曾知道一个睡觉不老实的人是多么崩溃。
沈意玄原是睡得好好的，不知怎的便开始辗转反侧，身子亦开始发烫，清河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打湿绢布给他反复擦拭，降温。
直到清河筋疲力尽，沈意玄的体温好不容易稍稍下降，又是开始梦呓起来。
清河挨着榻边，本就睡得不踏实，只要沈意玄稍微有些动静，她都会被吵醒。
漫漫长夜，清河困了醒，醒了睡，如此往复。沈意玄一夜难眠，清河亦是．．．．．
天边悄然泛起了白。
沈意玄拖着沉重的身子，挣扎着起了床。
他起身后，才感受到腿部有些异样。腿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