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由来
今夜失眠的，注定不止洛羽一人。
隔壁房间中，躺在床上的狂徒，双眼闭了睁，睁了闭，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夜发生的事。
从前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各大家族势力，又或是那传说中的十方阁，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任何一方对他来说都是牛掰的，都是他惹不起的。
所以，初见洛羽之时，得知了他的身份后，除了刚开始的惊愕，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可是今夜发生的一切，他好像有点明白洛家少主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了。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韩梦云，噤若寒蝉，这位爷不张嘴，她便不敢有半句废话。
往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方如大管事，更是亲自接待，作陪。
好像还被调戏了
让他感受最直观，也是最无语的，是刚才在房间中，他的那位相好都格外的卖力。
临别之时，更是连钱都没收。
在来日方长白嫖，说出去谁信？可它就这么切实的发生了。
原来，他眼中的高楼，只是他眼里的高楼。
说实话，他的认知有些碎了。
清晨，两人一熊再次上路。
路上，洛羽让狂徒为自己解惑了一番。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雾影城的娱乐场所会这么多，多到有些夸张。
这很不正常，一座城池，哪怕风月生意再红火，也不应该像这样，百家林立。
而且雾影城位处偏僻，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更算不上繁华之都，这些人靠什么维持？
对此，狂徒解释道：“其实那些并不是为我们这些人开的，百花巷的建立之初，是为了边域的那些人。”
“他们常年征战，身心疲惫，大多数人好的不过就是那一碗烈酒，一支香烟，以及灯红酒绿。”
“边域条件艰苦，没办法满足他们，回来了，自然要做到一应俱全。”
“这些人大多数又都来自万道院，而雾影城又紧挨着遗光城，所以，就有了现在这副场景。”
“我听说，起初百花巷是不对外开放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才慢慢开放的。”
“一来是为了回笼一些资金，虽说里面的每家背后都有地方势力扶持，但长时间维护投入，压力终究还是不小的。”
“再来也是为了聚拢人气，雾影城的位置太尴尬了，夹在云萧城和遗光城的中间，但凡有点追求的都往这两地跑了。”
“据说百花巷不对外的那些年，这里差点一度成了鬼城。”
“后来随着百花巷名声渐起，再加上来日方长地入驻，这才止住了颓势。”
“虽说如今也称不上繁华，可起码还算是万家灯火。”
“所以，说是一条巷带动一座城也是不为过的。”
洛羽无声，这可就有点厉害了。
边域么？这两个字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一直环绕左右。
那是整个尘星上无数人心中的痛。
有人说，那是修罗炼狱场，有人说，那是人间的黄泉路
埋在那里的尸骨，堆满了整座城，刻在那里的碑，立满了整片山。
那是一个让无数人好奇又恐惧的地方，能期满活着回来的，无一不是狠人。
将来的某一天，他也会踏足那个地方，是宿命，也是责任，世家子弟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洛家少主这个身份，给了他地位，给了他财富，给了他天赋，给了他无数资源的同时，也给他了责任和承担。
他其实曾经有想过，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都不愿修行，当个地位崇高的废物其实也蛮好的。
江湖那么危险，能躺赢干嘛非要打打杀杀？
他没有那份争强好胜的心，也没有拯救苍生做救世主的宏愿，相比这些，他更愿意当个地位崇高的小人物，就如他现在这般。
可是不行啊，就如他娘说的那般，既生在了洛家，那身不由己的事自然少不了。
最最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不修行，他顶多也就能活个一两百年，这么好的条件，不踏入半圣拥有长生，他对得起自己吗？
能长生不老，干嘛非要变土？是不是？
“说说你的故事，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在东拉西扯，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洛羽收了收神，好奇地看着狂徒。
他不是真的非要窥探这家伙的隐私，如果实在不愿说，洛羽也不会勉强，但最初的想法，可能要变一变了。
沉默片刻，狂徒缓缓开口，他其实真的很抗拒，但他更想改变。
眼前这个人，是能给他这个机会的。
传闻，三品以上势力的嫡系子弟，都会组建一套自己的班底，留待日后辅佐他们。
凡是踏入进去的，资源物资管够，灵器灵药大把，只要中途没死，日后定会一飞冲天。
据说，很多地方势力就是这么起来的。
他想搏一搏。
错了，就当是自己想多了，无外乎就是把结了痂伤口再揭开一次罢了，反正，他习惯了。
“我是个孤儿，七岁之前被一老人收留，后来一场天灾带走了她，之后我便如同没人招安的孤魂野鬼一般，四处游荡。”
“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艰难的日子，为了活着我沿街乞讨，可谁知，原来乞丐竟也有组织。”
“他们觉得我侵占了他们的资源，于是对我拳打脚踢，那时三五天要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我就会开心许久。”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三年，期间我仿佛如同瘟疫一般人人喊打，死里逃生了无数次，有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不行了，要死了，可每次都坚持了过来。”
“直到十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位老道，机缘巧合之下我给他当了三天的领路童，分别之时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想习武，于是他便给了我一本“养气术”。”
“虽说是最简陋的那种，但却也让我看到了世界的不同。”
“我非常感谢他，哪怕他是别有用心，我也依然感谢他”
狂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或者说是在宣泄。
往日的种种，历经的苦难，全都一一吐露了出来。
良久之后，狂徒收声，神色如常面无表情，仿佛刚才说那些，与他毫不相干似的。
洛羽怔怔的看着前方，没有出声。
狂徒的这番轻描淡写，他自认做不到。
他知道这世间有很多苦难，也曾经历过苦难，但这么多的苦难都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如狂徒说的那般，他仿佛就是这世间最悲催的人。
他的经历和苦难，用来拍电影或者写小说，都得分个十几部才行。
与他相比，曾经的那个自己好像也不值一提了。
沉默许久，洛羽开口：“有想过变一变吗？”
狂徒苦笑，怎么会没想过？只是，很多事不是他想就能行的，谁不想过好日子？谁不想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他这辈子吃过最大的饼就是，白手可以起家，寒门也可以出贵子。
很多话，在他看来，要么是拿来忽悠别人的，要么就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想过，但很难做到，我们这种刀口舔血，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停不下来。”
“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得罪了太多人，哪敢安家？大家都只能就这么居无定所的飘着。”
洛羽默默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好像就是生活中最真实的写照。
你能说他不够努力，不够奋斗，不够拼搏吗？
可到头来不也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有些东西是命，有些则是运，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