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去
陆时旧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晰的钥匙声就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顾迟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画面——陆时旧抱着陈仁婕转了身，巨大的体型差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身体，除了那双还圈着他身体的腿和手臂。
顾迟扶着门愣了愣：“陈仁婕姐姐……”
稚幼的声音让被遮住的陈仁婕升起一阵莫大的罪恶感，如果两人的反应再慢一些，顾迟又会看到怎样的画面。
她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抱着她的陆时旧突然出声，无比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顾迟，出去。”
顾迟站在门口没动，他们两人都看不见顾迟的表情，只知道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出去。
“出去！”
这一次，陆时旧的声音里有顾迟能听懂的威胁。
——如果再不出去，他可以选择和他鱼死网破。
顾迟一句话也没说，他沉默着退了出去，关门声传来，陈仁婕紧皱着的眉才松开一些，却依旧不敢喘气。
顾迟的年顾太小，根本不可能让他自己去理解他们所做的事情，她甚至不敢想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经过了这样的事，两人都不会再有心情继续了。
半昏暗的房间里蔓延着诡异的安静。
很久之后，陈仁婕的脚快有些麻了，才搂紧陆时旧，告诉他自己想下来。
陆时旧将她放在一边的矮凳上，握住她的手，重复了一次他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陈仁婕，如果我瞒了你一些事，有一天你知道了，如果你不想原谅我，也给我解释的机会，好吗。”
她的思绪还因为顾迟的事而半空，听到他没来由的询问，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但陆时旧的眼神很认真，她知道他也不会和自己开玩笑。
陈仁婕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有自己的理由，只要不是伤害别人的事，我不会怪你的。就算只是作为朋友，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也不会丢下你转身就走的。”
陆时旧垂下了眸子。
如果陈仁婕知道林景天还有可能活着的消息，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而隐瞒起来，算是对她的伤害吗。
他不敢继续问，也不敢继续想。
他只能沉默地摩挲着她的指节，仿佛想要以这种方式来乞求她未来的原谅。
陈仁婕打开门的时候，顾迟竟然跪在外面。
他的眼睛红红的，穿着短裤，膝盖直接跪在满是沙粒石子的地上，皮肤早就被磨破了，甚至沁出了些血丝。
她立即蹲下去将他扶起来，可是他小小的身子却稳稳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懂。
“小迟，你先起来好吗。”
“陈仁婕姐姐，”顾迟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就叫人心生怜悯。
他的声音还因为愧疚而发颤抽泣，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小迟做错事情了，就该罚跪的。陈仁婕姐姐不用心疼小迟，小迟习惯了……”
他边说，边抽泣，却还硬生生强忍住泪水和哭声，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起来。
他这个样子，和曾经的林景天一摸一样。
顾父对林景天的严厉几乎人尽皆知，他一直以极为严苛的标准去要求林景天做到最好，只要不进步，就是错。
她第一次知道父母可以对孩子这么狠。
她去顾家找林景天的次数不少算多，但是几乎每一次她都能看到被罚跪在院子鹅卵石上的林景天。
顾迟这个样子，显然也经历了同样的事。
陈仁婕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柔声安慰他以后不用再罚跪了，因为顾迟知错就改很好。
“没关系的姐姐，小迟习惯了。小迟跪完了就不会再犯错了。”
顾迟伸出小手握住陈仁婕的手，强挤出一个笑。
陆时旧就在陈仁婕身后冷眼看着顾迟演的戏。
他拥有林景天的记忆，当然知道陈仁婕最心疼他什么样子。
他越是这样，陈仁婕就越会愧疚。
即便错的本就是顾迟。
她会把对林景天的怜悯与心疼放到顾迟身上，会将林景天无法改变的阴暗童年弥补在顾迟的身上，不知不觉就会对顾迟产生不自觉的怜惜。
如果顾迟只是想利用这些情绪来增加陈仁婕对他的好感，陆时旧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不过是另一个林景天，另一个姜司无罢了。
只是他的手段来得更阴暗，更狡猾，还披着一张可怜兮兮的羊皮。
果然，在陈仁婕没有注意的时候，顾迟对陆时旧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带着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嘲讽。
但在陈仁婕的目光转回来的时候，他又重新露出一副惹人心疼的样子。
真讽刺。
陆时旧想。
但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恶心顾迟呢。
说到底，他们才是同样的人，谁又比谁恶劣呢。
陈仁婕抱住顾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
顾迟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等情绪平复一些，才在陈仁婕的“劝说”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仁婕看着他膝盖上的伤，心疼地拧着眉。
她站起来和陆时旧说她先带顾迟去处理伤口，陆时旧沉默了一下，突然在顾迟面前吻住了她。
等陈仁婕意识到的时候，陆时旧已经将她松开了。
他说，“去吧。”
她愣了愣，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顾迟离开了。
他们来到基地的医务室里，顾迟坐在床上看着陈仁婕用棉签给自己涂抹伤口，突然问：“姐姐，为什么不用你的异能呢。”
陈仁婕拿着棉签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刚才她的脑子很乱很慌，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这样的伤口下意识就想着用酒精消毒。
但陆时旧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