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是干什么的
京城东单菜市场位于东城区，对于皇城根的人来说，这可是四九城的菜篮子，很多老百姓愿意来的地方，非常具有烟火气。
60年代东单菜市场
60年代东单菜市场鱼摊
此菜市场1902年由法国人建设，上世纪50年代初东单菜市场经过公私合营，也就成为了一家国营菜市场。
齐建军穿过东单北极阁三条，过了马路，又向南骑行一段就到了东单菜市场。
一进菜市场，齐建军就被震撼到了。
只见菜市场内四周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柜台，好似00年代火车站购票大厅一般，不计其数的老百姓排着长队。
里面人声鼎沸，人挨人，人挤人，都在耐心等候着购买东西。
齐建军把自行车锁好，拎着水桶从长安街南门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紧靠南边卖猪肉的柜台，而西边一排柜台则是卖牛羊肉的，很明显是狼多肉少，案板上的肉类副食品所剩无几，估计最多再卖出个几个人，也就没有了。
其实也很正常。
现在是物资紧缺的年代，像鱼类肉类和蛋类这些副食品更是稀缺。
为了不耽误国家经济建设和军事发展，各级部门出台政策，首先要保证供给的就是那些隐姓埋名的科研人员和知识分子，然后才是各个企业和老百姓。
所以如果排队排的晚了，老百姓就算手里有肉票蛋票，那也未必能买到所想之物。
不得不说，菜市场内人一多还真有点热。
齐建军沿着北边卖各种青菜和水果的柜台逛了一圈，又看了看东边卖酱菜、豆制品和熟食的柜台一眼，终于在中间用白瓷砖砌成四四方方的水池面前停住了脚步。
都不想多想，看见池子里的河鱼，就知道是卖海鲜鱼货的。
“你是干什么的？想买鱼排队去！”
负责菜市场治安的工作人员带着红袖笼拦住了齐建军，一脸严肃。
齐建军指了指水桶里的鱼，示意着说道：“大叔，这是我刚从河里捕的鱼，家里又吃不完，所以我这不是想过来问问，看看这边菜市场有没有收我这鱼的！”
他知道60年代私人不允许做买卖，一切产品都是统收统销，凭票购买。
故而也没撒谎，便说出了实情。
工作人员看了看鱼，面色缓和了不少，挠了挠下巴继续问：
“你叫什么名字？”
“齐建军！”
齐建军很自然的说出了名字。
工作人员看着齐建军神色淡然，不似说谎，也就没多想，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询问。
齐建军提着水桶，耐心等了片刻。
一直等到售货员将鱼卖光，他这才走上前笑着问了问。
“大哥，您这地方收鱼吗？”
负责卖鱼的售货员是位小伙子，见对方比自己还小，竟然有勇气来卖鱼，顿时惊讶的看向水桶。
“你要卖鱼？不好意思，这位小同志！我这边不负责收鱼。您得问问我们市场采购员才行。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卖鱼小伙子俯下身子翻了翻水桶里的鱼，点了点头，又有点惋惜。
“你这鱼是不错，很新鲜，可惜就是太小了，我们这边一直都收大鱼，你要是信我，我劝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齐建军心里有点不爽，忍不住想要反驳，既然都是吃，凭啥还分大小！
但转念一想，人家又做不了主，自己又何必浪费口舌。
齐建军也没灰心，提着水桶在菜市场里转悠。
他还真就不信了，现在鱼肉如此短缺，买不到鱼的老百姓会看不上自己捕的鱼。
在菜市场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齐建军的异常行为渐渐吸引了一些老百姓的注意。
齐建军心头一喜，拎着水桶就出了东单菜市场，然后把水桶挂在了车上，推着就走。
“等一下”
“小同志你这鱼卖吗？”
上前说话的是位四十多岁阿姨，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外面套这件灰色外套，还戴着副眼镜，看着应该是位知识分子，说话挺客气。
齐建军摇了摇头，“政策有规定不让卖。本来这鱼我是打算送给菜市场卖鱼的，毕竟人家是国营单位。
没想到售货员嫌弃我捕的鱼比较小，根本不收。
所以我这不寻思这回家把鱼晒成鱼干，以后留着自己吃”
“别啊小同志！你这鱼多少钱一斤？阿姨买你的！”
“我真不卖，阿姨！
您若是真要想，我送你两斤，现在大家日子过的都不容易。
若不是家里断粮好几天，我也不会”
齐建军似乎意识到有些话不该说，便及时闭了嘴，拿着对方印着花纹的饭盆就往里面装鱼。
阿姨见这少年如此实在热心肠，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人，她哪里还能占孩子的便宜，不由分说，从兜里掏出五毛钱强行塞入对方兜里。
“孩子这钱你拿好，阿姨少多是这个意思”
“别呀阿姨，我都说我不要了，您家过的也不容易。”
齐建军急赤白脸的将钱掏出，想要还给阿姨。
路上行人看到这一幕，纷纷驻足脚步，一脸惊讶的围了过去。
见一个不要钱，一个非得给鱼钱，不少人看懵了。
阿姨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这钱更得给齐建军了。
不止如此，她更是从兜里拿出一张肉票塞给了齐建军，“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这是阿姨给的，又不是你要的，你怕个什么！”
话音未落，这位阿姨端着饭盆急匆匆的离开了现场，嘴里还不断地嘀咕着这孩子有良心，是个好人。
齐建军收到钱和票，自然心里美得很。
刚走几步，围观的老百姓当中又来了好几个人。
但见一位脾气直爽的大爷拦住去路，扯着嗓子喊道：“别走小伙子。你这鱼我们哥几个全都包圆了。”
齐建军顿时懵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大大爷，我这桶里可是得有三四十斤鱼呢，您都要能吃得完嘛！”
“你这孩子！大爷我是仿膳饭庄采购员，收你点鱼不是很正常嘛！”
大爷说话豪气，带着齐建军就来到了北海公园附近的仿膳饭庄，跟着大堂经理一说事情经过，当即表示全部收购，如果以后还能搞到鱼，招收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