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掰手腕
许琛诱敌失败,只能从自己身上下功夫,聚精会神地听着课,突然左侧探过来一只手,干净修长且骨节分明,手腕处还有几条青色的线条往白净的胳膊上延伸着。
祁鹤的手指比许琛的手指长了一小截。
许琛微微侧头看了看,祁鹤已经趴下去,额头压着右胳膊。
他笑笑,左手手掌抬到祁鹤手背,穿过祁鹤的指缝,扣住了这只好看的手。
老师在上面喋喋不休,许琛在下面听得全神贯注,一点儿细枝末节都不肯放过。
临下课还有十分钟,老师讲完这节课需要讲的知识点,发了张a4纸打印的练习题给他们做。
题从排头传过来,老师一直坐在前面,没有下来走动。
许琛担心打扰祁鹤睡觉,把祁鹤那份收在自己这里。
万一把他吵醒了,那他就得起来学习,许琛可不想自己的阴谋功亏一篑。
许琛做起题来很专注,忘记自己左手扣着祁鹤的手,拇指无意识地在祁鹤的指肚上打转,他觉得指纹相互摩擦的感觉还挺好玩。
他做题的时候偶尔会咬一下自己左手食指的关节,然而现在他手里扣着祁鹤的手,很自然地咬了上去,觉得不疼还使了使劲。
上下牙齿之间的食指动了动,随后许琛身后发出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是狗吗?”
许琛停住笔愣了愣,松开咬着的食指,上面有两颗红红的门牙印,牙印外侧被他咬的隐隐发白。
他舔了舔自己的门牙,回头:“你醒了。”
许琛没有放开那只手,手的主人也没有主动收回去,两人对视着,许琛眨了眨眼睛。
“再不醒这世界上就要多一个亡魂和罪犯。”
祁鹤的声音很平静,让许琛有种自己刚才根本没使劲咬的错觉。
许琛垂眼确认那两颗牙印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才发现自己还扣着祁鹤的手。
高中的物理题对于初中物理就没有打牢基础的张大岳来说还是很难,他在纸上戳了几下,看到前面几个同学在讨论题,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找许琛讨论一下,一转眼却看到许琛扣着祁鹤的手,许琛还含情脉脉看着祁鹤手的场景。
张大岳捂着脑袋疯了似的大喊:“啊!我操!你们在干嘛?老师,他们两个牵手!”
许琛抬头看着张大岳,他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午觉也没睡,张大岳的叫喊声让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在张大岳的叫喊下,许琛和祁鹤成了这间教室的焦点。
许琛不耐烦地松开祁鹤的手:“干嘛?掰手腕不行吗?你有事吗?”
老师本来想过来管一下,刚起身定好提醒下课的手机闹钟就响了,无奈道:“今天晚上把这些题写完,明天我来讲一下,下课吧。”
说完拿着材料走了出去。
张大岳站起身来:“琛!我也要跟你掰手腕!”
“叫许琛不行吗?我名字又不是只有一个字。”
许琛对张大岳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撑死也只是无聊的时候聊聊天,自从张大岳开始叫他“琛”之后,许琛甚至有点反感这个人。
他现在就是,十分想把这个人从眼前踹出去,最好踹出个十米远。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打算委婉拒绝这个傻逼。
祁鹤那张总是淡然无味、清心寡欲的脸上也隐隐有些烦躁,他在许琛拒绝之前开口,声音还是冷冷的:“想掰手腕?跟我来。”
班里这些同学虽然不认识张大岳和祁鹤,但都爱看热闹,在一个同学站起来说“好啊,掰手腕!”之后,他们纷纷围过来起哄:“掰手腕!掰手腕!来啊!来啊!”
“掰手腕好啊,趁现在还没上课,麻溜的!”
许琛像个搅屎棍一样边起哄边各自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清冷瘦高的少年对虎背熊腰的大头,这场掰手腕的胜负简直已经明面写出来了。
但先挑衅地人是祁鹤。
祁鹤生了一双狐狸眼,和许琛那种明显的大双眼皮不同,他是内双,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很慵懒。这种情况下的慵懒,就是张狂,是没有把敌人放在眼里。
也许大家就是想看看这么张狂的祁鹤失败之后会怎么收场,所以才起哄鼓动两个人。
虽然许琛不怎么喜欢张大岳,但他还是想看两个人掰手腕。他想看祁鹤掰手腕输了之后哭鼻子的样子,想想就爽,他还要拿手机录下来!
突然被挑衅一下,张大岳自然也不服输,他细细打量着祁鹤,觉得自己必胜,于是嚣张应下。
张大岳一掌拍在祁鹤桌上:“来就来,要是你输了就跟我换位置!”
许琛心里的线被拉的紧绷了一下,突然也不是那么想看祁鹤哭鼻子的样子了。
许琛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变,拿出他三好学生的做派,起身朝着还在继续起哄的同学们招手劝说:“算了,大家别起哄了,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我们来掰手腕的。”
有几个同学一听愣了一下,这可是许琛,当年在教室里当着老师的面一挑三还踹坏了一张桌子的大哥大,怎么现在竟然用“教室是学习的地方”这种只有老师才会用的烂借口来阻止大家看热闹?
各位同学纷纷猜测,许琛这是在关心祁鹤,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就连张大岳也这么想,他问:“琛,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一声声“琛”听得许琛真的想吐了,天知道,他不是关心祁鹤,只是不想挨着张大岳罢了。
许琛进退两难,祁鹤倒是悠然地靠上了椅背,视线落到张大岳身上,眼神里带着丝丝不屑。
“赌把大的,我赢了你换班,你赢了我换班。”
许琛:“……”
新高一报辅导班的人数较多,机构设了两个高一班,这里不像学校那么刻板,想换班的说一声就给换了。
这一刻,许琛突然明白了,祁鹤那些翩翩君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他肯定是记仇许琛捶了他那一拳,所以才故意整许琛!
好阴险,好毒辣的手段!
不过这么一来正合了张大岳的意,他把椅子拉到祁鹤桌子旁边,坐下,伸出手,手肘撑着桌面,祁鹤丝毫不怂地迎了上去。
同学们把他们围了一圈,各个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在这两个人的手腕上看热闹才过瘾。
眼看着祁鹤这死人脸就要把自己近十几天的清静给豪赌出去,许琛心里抓狂,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有一分钟上课。
他觉得自己终于有救了,松了口气说:“别掰了,老师一会儿来了。”
然而,这一说直接让一群看热闹的同学们顿悟了,两个男同学几乎是一瞬间就跑到教室门口把门给锁上了。
其中一个男同学拍拍手,得意道:“琛哥别担心,门锁上就没事儿了。”
许琛:“……”
许琛不想去看这一幕,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丢了清静又看不见祁鹤输了哭鼻子的样子。
想到这,他默默打开手机的录像模式,这个死人脸让自己以后都不得清净,那他也不能吃亏,他要以后每天都看十遍这个视频,以解心头之恨!
大家有的是觉得祁鹤长得好看,有的是觉得祁鹤在张大岳面前属于弱势,都喊着祁鹤的名字给他加油助威。
许琛作为祁鹤的哥哥,拿着手机录像的同时也跟着装了装样子。
不过局势和众人想象中的大不相同,原本包括许琛和张大岳在内的大家都以为这场掰手腕张大岳会压倒性胜利,但现在却是祁鹤面无表情,张大岳的额头却已经泛起青筋。
祁鹤的表现给人一种他没有用一丝力气的错觉,可大家看着张大岳咬牙切齿拼命地都想站起来的样子,又觉得他一定用了很大力气,但奇怪的是看起来就是很轻松。
有几个人转移了口风,开始给张大岳助威加油。
教室的门被敲了几声,但是大家都在盯着里面的这场较量,大喊大叫的硬是把教室营造出赌场的氛围,根本没人听见敲门声,于是门外的老师加大了力气,门被拍的哐哐作响。
祁鹤听到声音微微抬了抬头,眼睛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张大岳:“老师来了,不和你玩了。”
话音刚落,祁鹤的嘴角微微抿了抿,张大岳的手登时被拍在桌上,他的头上已经起了几层汗水,手心也湿乎乎的。
胜败已定,教室里还是乱哄哄地讨论着刚才不可思议的一幕,没人去管还在哐哐作响的门。
还在录像的许琛更是愣住了,他的如意算盘几乎碎了一地。
有几个同学反应过来去给老师开门,剩下的同学边相互讨论着回了自己座位。
许琛收起手机,呆呆地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虽然没了个肉麻的烦人精,但也看不到祁鹤哭鼻子的样子了,怎么说都有点遗憾。
祁鹤则看着许琛的后脑勺,用张大岳能听见的声音语气轻松地说:“明天换班吧。”
说完起身,和刚进来的老师擦肩,说了句:“去厕所洗手。”之后就离开了教室。
张大岳从刚才的不可置信中清醒过来,不但没有觉得丢人,还趁机卖乖地写了张小字条团成团丢给许琛。
许琛打开,上面的字迹不是很好看——明天我就换班了,今天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许琛咽了口口水,讷讷地回头看了看张大岳,尴尬地抽着嘴角:“如果我弟班主任不叫我去学校的话。”
张大岳朝他单眨了一下眼睛,他只觉得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呲着牙假笑一下,迅速把头转了回来。
课上的空闲时间,许琛在做题,一只手突然搭在他左侧肩上,他无意识地伸出左手覆在那只手的手背上,拿着题回头,眼睛还落在题上,问:“怎么了?”
祁鹤迟了五秒钟才说话,声音有点不自然:“上节课的笔记给我看。”
“哦。”
许琛的注意力在题上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关心了,而且他喜欢把重要的知识点记在脑子里,笔记本上都是些不重要,但又容易忘记的小点,因此他也不担心祁鹤能从自己的笔记里翻出来什么水花,大方地回身边看着题边从桌肚里掏出上节课的笔记丢在祁鹤桌上。
课间许琛想去上个厕所,站起来脚脖一阵疼,又懒得去了,连着憋了两个课间实在憋不住了,在最后一节课还有十分钟下课的时候跟老师说了一声跑去了厕所。
上完厕所,他跳上洗手台,坐在上面把脚脖上的创可贴撕开看了看,有点发白,现在天气热,应该是化脓了,怪不得这么疼。
还有不久就下课了,许琛想到走几步路脚就要疼上一会儿,又想到刚才张大岳说要跟他一起回家的事,他不想、也不敢再回去了。
东西还在教室里,许琛不指望祁鹤那个死人脸能自觉帮他收回来,好在他拿了手机,可以给这家伙发个消息,实在不行,那他今天就不把东西带回去了,总好过听张大岳肉麻地叫他“琛”。
许琛打开微信,他没有删对话框的习惯,每次换手机也都会把上一部手机的数据导入到新手机,所以聊天框都挤成了一大排。
他滑到最底部,看到一个荷花头像的对话框,拇指在这个对话框上停住,最终还是点开,上面都是他发的消息,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