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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一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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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却似没有听到朱七七的话,问道:“贾兄,不知那黑衣人的尸体在哪里?小弟可否过去看他一眼?”

    贾珂道:“我已经把他送到六扇门了,沈兄若是想要去六扇门认尸,可以问问金总捕需要做些什么。”然后向朱七七一笑,说道:“既然朱姑娘平安无事,我们就告辞了。”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朱七七忽然道:“等一下。”

    贾珂看向朱七七,朱七七站起身来,走到贾珂面前,伸手指着贾珂手中的麻袋,说道:“贾公子,你把她给我吧。”顿了一顿,又道:“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有几句话要跟她说。”

    贾珂道:“当然可以。”说罢,解开麻袋,将李莫愁拽了出来,放到地上,然后解开她的昏睡穴。

    李莫愁睁开双眼,见朱七七站在面前,神情冷漠地看了过来,半点不觉意外。

    毕竟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印象就是身上突然一紧,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紧紧缚住她的身子,跟着这条细线将她向后一拽,她的脚也被迫远离朱七七的脑袋,没能将朱七七踹得脑袋开花,那时她就已经知道,她又被人抓住了。抓住她的这人,必定一直在暗中保护朱七七,抓住她以后,把她交给朱七七,哪有什么奇怪。

    李莫愁目光一转,就瞧见了沈浪。沈浪坐在椅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但是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也猜不出来。

    李莫愁与沈浪目光相触,心中一酸,见他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是神态从容,悠然自得,唯有自己双臂受伤,坐在地上,狼狈得好似戏台上的丑角,心想:“我若是就这样死了,岂不比刚刚哭着离开的林诗音还要狼狈?”

    但是眼瞧周遭形势,单是沈浪和李寻欢任意一人,自己便不是对手,何况刚刚那个用无形细线制住自己的人,只怕也在厅中,自己如何得手?

    她把心一横,冷笑道:“我已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说话的时候身子轻轻一晃,两只手交叠在身前。

    朱七七道:“李莫愁,我不会杀你,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李莫愁勃然道:“你自己喜欢被人可怜,不要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我一生闯荡江湖,从不求人可怜。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要拿就拿,不要惺惺作态,啰里啰嗦。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

    朱七七咬紧了牙,随即冷笑道:“我从前或许是这样,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多么渴望别人可怜我,别人都只会对我铁石心肠。”

    李莫愁冷笑道:“你早该知道。”

    朱七七道:“但我还是要求你一件事,求你把我杀了吧。”

    李莫愁虽然早知朱七七想要死在沈浪手上,但是从没想过朱七七死在沈浪手上不成,竟会想要死在自己手上,不由一怔,问道:“你要我杀死你?”

    朱七七道:“不错,你杀了我吧。”

    李莫愁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他们能同意我这么做?”

    朱七七道:“这是我的事,和他们无关。”

    李莫愁笑道:“你要死在我手上,我当真求之不得。我手臂有伤,没法杀你,你蹲下身来,让我踢碎你的脑袋。”

    沈浪忽然道:“朱七七,你若是以为你这么做,就会让我对你心生怜惜,那你可大错特错了。我只会觉得你傻得可怜。”

    朱七七淡淡一笑,悠悠道:“我又自私,又骄纵,又任性,又嫉妒,只会给你添乱,让你烦恼,我要死了,你难道不觉欢喜?”

    沈浪凝目看着她,没有说话。

    朱七七见沈浪一言不发,神色冷淡的蹲下了身。

    李莫愁见沈浪本在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现在却又在目不转睛地凝视朱七七,眼中冷光闪动,忽然飞起右脚,踢向朱七七额头。突然间眼睛一花,沈浪已来到她的身侧,抓住她的脚腕,不让她踢到朱七七。

    朱七七要李莫愁杀死自己,本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沈浪是否将自己放在心上,见沈浪到底出手拦住了李莫愁,不由惊喜交集,颤声道:“你干吗拦她?你不想我死吗?”

    李莫愁看着沈浪,冷笑道:“你舍不得这贱人死,是不是?我是死是活无所谓,这贱人一定不能死,是不是?”她越说越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突然间身子一转,手臂抬了起来,似是想要去抓沈浪,左手在空中画了小半个圆圈,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朱七七忽然感到脸上一热,伸手一摸,但见手上沾满了鲜血,不由一怔,去看沈浪,但见沈浪脸上也溅了好些鲜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有的流到了衣服上,有的流进了衣领里。沈浪却恍若不觉,与李莫愁四目相对,默然不语。

    朱七七见他二人眼中再无别人,心中一阵剧痛,忽然站起身来,伸手去推沈浪,咬牙切齿地道:“你走!不用你做好人来救我!我就要让她杀死我!我只有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活!沈浪,如果你不忍让她亲手杀了我,那你就亲手杀了我。沈浪……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让我死得快活一些,好么?”说到最后,忍不住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沈浪忽然长长叹息一声,放开李莫愁的脚,看向朱七七,轻叹道:“我怎能下手杀你?难道我的心真的是铁铸的?”

    朱七七身子一震,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说道:“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你……”

    沈浪凝视着朱七七,脸上渐渐现出温柔之色,说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知道?倘若我始终不给你明确答复,你还要继续找人杀你,逼我证明我的不忍吗?你可知道,你不断找人杀你,若是有一天我反应不及,没能救下你,你可就真的死了?”

    朱七七哭道:“我死了,你欢不欢喜?”

    沈浪道:“我怎能欢喜?”

    朱七七“哇”的一声,扑进沈浪怀里,脸蛋枕在他的肩头,双臂搂住他的身子,抽抽噎噎地大哭不止。

    沈浪温柔地抱住了她,柔声道:“七七……七七……”他只有温柔地呼唤她的名字,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对于朱七七来说,这简单的两个字,便已胜过这世上所有的甜言蜜语。

    李莫愁见他二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突然间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怨毒之意,然后喃喃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歌声缥缈,语调酸楚,好似杜鹃啼血,厉鬼夜哭,唱到这里,歌声戛然而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贾珂和王怜花一直坐在李莫愁后面看热闹,这时见李莫愁突然倒地不起,不由一惊,闪身来到李莫愁面前,就见她双目大睁,皮肤惨白,嘴角边露出一丝神秘而怨毒的微笑,已然气绝身亡。

    贾珂知道李莫愁绝不是因为情人移情别恋便自寻短见的软弱之辈,书里她遭到陆展元抛弃,心里只想着杀死何沅君,灭了陆家全家,后来知道陆展元的死讯,也是将陆展元和何沅君的尸体烧了,将两人的骨灰分别撒在华山之巅和东海,然后继续过自己心狠手辣的女魔头的日子。现下沈浪和朱七七都活得好好的,又没人对李莫愁出手,李莫愁本不该死,却突然身亡,其中必定大有古怪。

    贾珂见王怜花伸手要去检查李莫愁的尸身,急忙将他拦住,转身去看沈浪和朱七七。

    沈浪既因李莫愁的遭遇大感愧疚,又因朱七七一心求死大感怜惜,本就心乱如麻,但见朱七七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李莫愁的事,李莫愁却肆无忌惮地辱骂朱七七,非要杀死朱七七,他心中的天平便不自禁地偏向了朱七七,但他绝不是不在意李莫愁了,听到李莫愁的歌声悄然而绝,他心中一紧,第一时间回头去看李莫愁,就见李莫愁已然气绝身亡。

    沈浪深知李莫愁的性情,也觉此事大有蹊跷,心中一动,想起刚刚溅在他和朱七七脸上的鲜血,是自李莫愁破了的手指尖喷涌而出的,连忙伸手去搭朱七七的脉搏。朱七七懵懵懂懂,不知沈浪这是要做什么,一瞥眼间,见李莫愁倒在地上,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珂看向沈浪的时候,沈浪刚刚放下朱七七的手腕,察觉到贾珂的目光,叹道:“李莫愁的血里有剧毒。”然后看向王怜花,说道:“王兄,我自己死不足惜,只求你施展妙手,救七七一命。”

    朱七七本来姻缘得谐,喜乐不已,恍在梦中,只觉就是天上的仙女也不如自己快活,这时听说李莫愁的血里有剧毒,也就是自己和沈浪都中了剧毒,已然时日无多,便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想:“沈浪刚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们就要死了。老天啊,你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随即转念,又紧紧抓住沈浪的手臂,说道:“我不要他来救我。沈浪,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的事情了。”

    王怜花刚刚从怀中取出手套,准备套在手上,然后给朱七七搭脉,听到这话,心想:“那你们赶快去死吧。”微笑道:“既然朱姑娘这么说……”

    沈浪看向朱七七,沉声道:“你莫要胡闹!”然后看向王怜花,说道:“王兄,拜托你了。”

    王怜花对朱七七道:“把右手伸出来。”

    朱七七含着泪水,将右手伸了出来,心想:“倘若解药只有一枚,我定要让给沈浪吃。”

    王怜花伸出食指,搭在朱七七的脉搏上,不由一惊,说道:“这毒好生厉害!李莫愁活着的时候,天天吃砒|霜,喝鹤顶红不成?”

    沈浪微一沉吟,说道:“李莫愁应该没有吃毒物的习惯,不过她有一门武功,叫作‘赤练神掌’,毒性十分阴毒,或许和她体内的剧毒有关。”

    王怜花笑道:“她是你的老相好,她的事情,你自然比别人清楚。”

    沈浪见王怜花这句话中颇有讥讽之意,疑心他是因为自己和他母亲成亲,他母亲被柴玉关杀死的时候,自己也在场,却没有阻拦,他母亲死后,自己没有给他母亲守节,继续和李莫愁、朱七七纠缠不清,所以对自己看不顺眼,苦笑了笑,说道:“我倒希望自己没有这种福气。”

    王怜花不再说话,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两枚药丸,说道:“这是我炼制的‘牛黄血竭丹’,虽然不能完全化解你二人体内的剧毒,但可延百日之命。你二人暂且服下这两枚丸药,过几日我再来把你们体内的余毒清了。”

    朱七七见自己和沈浪都能活命,不由心花怒放,接过王怜花手中的药丸,先将一枚送到沈浪口中,然后再自己吃了。她从小讨厌吃药,这时却吃得心摇神曳,芳心欲醉,想到自己终于能和沈浪在一起了,喜乐不胜,恨不得立刻跑到街上,把这一喜讯大声告诉每一个人。

    贾珂道:“沈兄,李莫愁已经死了,我们和她的仇怨,便一笔勾销了。她毕竟和你相识一场,我们把她的尸身留给你,你把她安葬了吧。”

    沈浪叹息一声,说道:“多谢贾兄,我会好好安葬她的。”

    贾珂和王怜花本来打算顺道去看看林诗音,但因李莫愁的死,都没了心情,便直接回了侯府。

    王怜花吩咐丫鬟打了三盆清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玻璃瓶,瓶中装着淡黄色的油,对那女孩说道:“你先把这瓶花油倒在脸上,将脸上的涂料搓下来以后,再用水洗一遍脸。”

    那女孩照做,等到洗净脸上的涂料,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然后向镜子瞧了一眼,镜中照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原来是林黛玉。

    林黛玉将毛巾放到架子上,看着贾珂和王怜花,只觉今天见到的事情,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心里有好多事情想问贾珂和王怜花,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贾珂洗净脸上易容,见林黛玉仰头看着他们,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们,你开口问就是,师父不就是传道受业解惑的吗?”

    林黛玉脸上一红,问道:“外面的人都是这样吗?杀人只凭自己心意,完全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虽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但是十个人里,大概就有一两个人是如此。你若是没有自保之力,偏又运气不好,遇上了这样的人,以致丢了性命,那对你来说,就是人人都是如此。”

    林黛玉点了点头,又道:“李公子真的是为了龙公子,才跟堂姐解除婚约的吗?堂姐跟他说:‘为何不自己嫁给龙啸云,做他的妻子服侍他?’他也没有反驳。李公子是自己心里想要嫁给龙公子,但知龙公子不会跟他成亲,所以逼着堂姐跟龙公子成亲,仿佛堂姐跟龙公子结为夫妇了,他自己就跟龙公子结为夫妇了吗?”

    贾珂听了这话,先觉好笑,随即转念,又觉林黛玉这番推断并非毫无道理,李寻欢心里可能觉得他爱林诗音胜过龙啸云,但实际上他一次次牺牲林诗音来让龙啸云快活,若非李寻欢痴恋龙啸云而不知,他怎会做下这些事来?书里他时不时就拿起一块木头,雕刻林诗音的人像,但是他雕刻林诗音的人像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林诗音,还是林诗音和龙啸云,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王怜花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一动,想出一个绝妙的点子,笑道:“你小小年纪,就能看穿李寻欢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真是厉害。倘若龙啸云男女不吝,我看李寻欢一定早就扑上去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假惺惺地跟林诗音说龙啸云对她多好多好,仿佛林诗音不和龙啸云在一起,她就是有眼无珠,必定一生不幸。”

    林黛玉听到这话,不禁想起贾宝玉来。她和贾宝玉年纪太小,倒没什么男女私情,只是她来了以后,两人同行同坐,同息同止,整日待在一起,比其他人要亲密许多。

    何况李寻欢和林诗音是表兄妹,她和贾宝玉也是表兄妹,林诗音自幼父母双亡,客居李园,她是母亲去世,客居贾府,李寻欢和林诗音自小就定下婚事,她母亲生前似乎也有意给她和贾宝玉定下婚事,林诗音又是她的远方堂姐。

    林黛玉自不免将自己代入林诗音,将贾宝玉代入李寻欢,心想:“堂姐刚来李家的时候,李公子八成也和宝玉一样,对堂姐极好极好,什么事都帮堂姐想着。他说龙公子事事以堂姐为先,堂姐喜欢玩什么,吃什么,龙公子病得再重,也要硬撑着给堂姐买来,这些事情只怕他也做过,所以堂姐走的时候,哭得那般伤心。

    可是龙公子来了,李公子的心就不在堂姐身上了,不再是只要堂姐能笑上一笑,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而是只要龙公子能笑上一笑,他将堂姐推进火坑也心甘情愿了。往后宝玉遇到他的龙公子,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想到最后,心中不禁灰了大半,低下了头,泪珠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王怜花瞧见林黛玉的眼泪,心想:“她掉下来的眼泪,算不算是绛珠仙草汁?若是落在新买的那盆兰花上,不知这盆兰花今年会不会多开几朵。”

    贾珂笑道:“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林黛玉连忙去擦眼泪,想到贾宝玉明明一直待自己很好,自己却因为李寻欢给他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还因此伤心落泪,不由满脸通红,说道:“我想到堂姐遇上了这样的表哥,就忍不住为她难过。”

    王怜花笑道:“说哭便哭,本来就是一项十分厉害的本事,我原就想着过几天找个时间,看看你有没有这门天赋,如今见你哭得如此容易,我就放心了。”

    林黛玉只觉王怜花是在笑话,嗔道:“掉几滴眼泪算什么本事,能有什么用处?”

    王怜花笑道:“用处可太大了。比如你正因为什么事情伤心落泪,这时有人听说了你的事,陪着你掉了几滴眼泪,你会不会因此觉得这人十分亲切?”

    林黛玉只得点头。

    王怜花笑道:“尤其你遇上李莫愁这样的人,心狠手辣,蛮不讲理,杀人全凭自己喜好,若是她看你不顺眼,就算你对她苦苦哀求,她也不会放过你。但若你陪着她一起哭她的遭遇,她说不定觉得你是她的知音,心一软,就不杀你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说道:“我虽然不喜欢李姑娘随便杀人,但她那句‘我一生闯荡江湖,从不求人可怜。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要拿就拿,不要惺惺作态,啰里啰嗦。我李莫愁岂是哀怜乞命之辈’,我却喜欢得很。倘若李姑娘遇到的不是沈公子,也没有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贾珂笑道:“那倒不然。这世上没有人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遇到很多烦心事,李莫愁性情偏激,遇到点事,便怨天尤人,不肯放过别人,更不肯放过自己,即使她没有遇到沈浪,也会遇到风浪,许浪,即使沈浪对她一心一意,也总会做不合她心意的事情,到时她只怕又要大开杀戒,杀上成百上千的人来取乐了。”

    林黛玉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好生惋惜。

    王怜花笑道:“走了这么一趟,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咱们再去拜访林诗音。”

    林黛玉点了点头,回了厢房。

    王怜花看着贾珂,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贾兄,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贾珂见王怜花满脸不怀好意,想了一想,干笑一声,说道:“王公子不会是想要用从前教李莫愁的办法来对付李寻欢和龙啸云吧?”

    王怜花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说道:“贾兄,没想到这种事情你都想得出来,实在是……”

    贾珂见他如此震惊,心想:“难道我误会他了?”

    王怜花却凑了过来,亲了贾珂一口,然后笑道:“太合我心意了!果然你也看不下去李寻欢不敢将自己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说出来,却敢千方百计地逼迫林诗音帮他圆梦了吧!”

    王怜花虽然说得义正言辞,仿佛他想到这个办法。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李寻欢欺负林诗音,用这个法子给林诗音出气一般,但是贾珂哪会猜不出来,他只是想要看李寻欢和龙啸云的笑话。

    贾珂道:“这浑水我才不想蹚,更不想你蹚。上次若不是你给李莫愁出谋划策,哪有后面这许多麻烦。好不容易李莫愁死了,我可不想再遇到龙莫愁了。”

    王怜花悻悻地道:“你也太高看龙啸云了,他本就生了一副草包模样,编的谎话也漏洞百出,除了李寻欢和林诗音,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李莫愁虽然是个蠢女人,但是在龙啸云面前,也要变成女诸葛了。”

    贾珂吃吃笑道:“反正这浑水和咱们无关,你何必非要惹一身腥?”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用额头去撞贾珂,然后道:“李莫愁身上当真有些古怪。你不是把她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么,都放在哪里了?我要看看。”

    贾珂道:“都在这里呢。”放开王怜花的身子,拉着王怜花的手来到书桌前面,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就是这些了。”

    王怜花一眼就瞧见那本封皮殷红如血的《五毒秘传》,拿了起来,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然后道:“原来是这样。”

    贾珂道:“是怎样?”

    王怜花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门武功叫作‘千蛛万毒手’?”

    贾珂笑道:“我太知道了。阿离的母亲练的就是这门武功,如果她没有拜童姥为师,她估计也会练这门武功。”

    王怜花笑道:“那你可知道要练这门武功,须得随身携带毒蜘蛛?”

    贾珂做了个鬼脸,说道:“干吗笑得这么不怀好意?难道你突然对这门武功感兴趣,决定练上一练?难道你不知练这门武功的人,体内毒素都会淤积脸上,用不了几年,就会脸上肌肤浮肿,凹凸不平吗?”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你变丑了我倒不怕,就怕你满脸剧毒,往后我每亲你一口,都得给小金小银咬上一口。”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竟然引来了你这么多话。贾珂,你可知‘心虚’二字怎么写?我说起‘千蛛万毒手’,不过是要跟你说,这《五毒秘传》中记载的一门武功,叫作‘赤练神掌’,和‘千蛛万毒手’的原理十分相似,都是借助毒物来练功、

    只不过‘千蛛万毒手’是用毒蜘蛛,‘赤练神掌’是用赤练蛇,以及‘千蛛万毒手’将蛛毒吸入体内,却没有化解之法,只能一味硬扛,最后就如你说的那样,体内毒质积得多了,就会呈现在身上,变得奇丑无比,而‘赤练神掌’不仅能将蛇毒吸入体内,还有化解蛇毒的法子,令毒素随真气而动,不会危害身体,更不会影响容貌。

    这上面还记载了一个玉石俱焚的法子,就是逆转内力,令体内毒素随着真气进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将自己变成一个毒人,因为李莫愁平时修炼‘赤练神掌’,吃过很多解毒的药草,能够抵御一定的蛇毒,所以她变成毒人以后,并没有立刻毒发身亡,而是撑了一会儿,才毒发身亡的。”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我看过她的尸体,她的中指少了一块肉,是被她用另一只手挖下来的,沈浪和朱七七脸上溅的毒血,就是自这处伤口喷涌出来的。她必是以为沈浪和朱七七很快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死的时候,坐在那里低声唱歌。”

    王怜花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说道:“这么蠢的女人,世上可不多见了。”将《五毒秘传》放在桌上,向贾珂一笑,说道:“咱们现在去李园?”

    贾珂见王怜花竟然还要去找李园,说道:“做什么去?”

    王怜花笑道:“你不让我用从前那个办法,那我换个办法,安排一些证据,让龙啸云察觉李寻欢的‘心思’,说不定他心下尴尬,今天就收拾行李溜之大吉了。这证据都不用安排太多,林诗音今天跟李寻欢说让他嫁给龙啸云,做妻子服侍龙啸云,这话龙啸云一定听见了,心里一定也有很多感触,只要看到些许蛛丝马迹,只怕就要对林诗音的话深信不疑了。”

    贾珂嘲笑道:“王公子明明知道龙啸云能做下这些事情,脸皮一定厚的能砌城墙,绝不可能只因为尴尬就离开李园,竟然为了看热闹,就说这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嗳,你先别急着想李寻欢和龙啸云了,我问你:李寻欢和龙啸云都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不像李莫愁那么好骗,你怎会想到用从前教李莫愁的法子对付他们?难道你手上有现成的药?”

    王怜花被贾珂看得心虚,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以为我手上有这东西,是为了给你吃的?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贾珂道:“真的吗?”

    王怜花笑道:“当然是真的。你莫要忘了,我自己喜欢炼丹制药,有时候配错了方子,拿错了药材,一不小心,就配成了不需要的药材,也是常有的事。”

    贾珂笑道:“原来王公子手里这包药,是你从前不小心配错了方子,拿错了药材,才配出来的?”

    王怜花笑着点头,说道:“半点不错。”

    贾珂笑道:“不知王公子本来想配什么药,竟能不小心配成药,王公子跟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呗。”

    贾珂虽然不似王怜花这般医术通神,但他和平一指来往多年,又有心向平一指请教,医术自是十分精湛,而且王怜花平时炼丹制药,贾珂常常在旁边给王怜花打下手,王怜花现在随便胡诌一个方子,必不能骗过贾珂。

    王怜花只好干笑道:“是……是……壮阳的药。”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壮阳的药?不知王公子为何会开这种药,难道你……”说着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这事关系到自己的颜面,王怜花如何能忍,立马道:“我怎么可能会不行!我是……我是给别人开的。”

    贾珂故作生气,说道:“给别人开的?据我所知,你没有关系好到找你要壮阳药的朋友吧?难道你背着我……”

    王怜花气得用额头去撞贾珂,凶霸霸地道:“实话跟你说吧,这包药就是老子专门配制的,没有多么猛烈的药效,只是会让人轻飘飘,软洋洋,醺然欲醉,蠢蠢欲动罢了,谁叫你总是不肯跟老子洞房花烛。只是老子心地太好,虽然这药只要自己心如止水,就不会有效,若是有效,只能说明自己心里有鬼,但还是一直没舍得用在你身上!怎样,你有意见?”

    贾珂忍不住笑道:“我现在没有意见,你都恨不得把我吃了,我若是有意见,这包春|药怕是立刻就要进我肚子里了吧。”

    王怜花吃吃一笑,说道:“你若是想要吃上一包,也未尝不可。咱俩先前玩的不是很开心吗?”

    贾珂笑道:“难道我今天没让你开心?”

    王怜花笑眯眯地去亲贾珂,说道:“我也不知我有没有开心,不如你让我再体验一下,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有没有开心。”

    贾珂一笑,将王怜花抱了起来,走到床上。

    贾珂早就派人打听了林诗音搬出李园以后,住在哪里,次日一早,吃过早饭,他和王怜花便带着林黛玉去拜访林诗音。

    林诗音从前跟着李父李母来京城,身边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叫做寒影,一个叫做月蝉。这两人都比林诗音大了七八岁,早就已经嫁人,林诗音又不愿再和李寻欢有任何牵扯,索性一个仆人也没有带出来。

    她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过惯了有人伺候的生活,突然间搬出来自己住,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自然处处都不习惯。

    但她一向要强,心想自己的行李是找李家的仆人送过来的,李寻欢问问他们,就会知道自己的住处,说不定会来找自己,若是自己过得狼狈不堪,定会让他看了笑话,因此遇到任何不习惯的地方,都咬牙硬撑,倒也将自己租的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因为太过疲惫,她晚上躺到床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这些天来,她夜夜泣不成声,泪湿枕头,只有这一晚睡得最香。

    贾珂三人来到客栈的时候,林诗音正在大堂吃饭,她从前很少出门,也很少在大堂吃饭,客栈的店伙虽然问过她,要不要把饭菜送到她的房间,但她想自己已经离开李园了,以后总得像寻常百姓一样生活,寻常百姓能去大堂吃饭,她也能去大堂吃饭,便拒绝了店伙的好意。

    贾珂和王怜花在大堂见到林诗音,丝毫没觉不妥。林黛玉从扬州来京城,一路上不知找了多少客栈投宿,但是每次吃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吃饭,从不会在大堂吃饭,此时自然十分吃惊,心想:“这地方人来人往,堂姐在这里吃饭,什么样子都给别人瞧见了,这可多难为情。”

    贾珂见林诗音正在吃饭,心想不好现在过去打扰她,于是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叫店伙送一壶热茶,几样点心过来。店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林黛玉见自己也要在大堂里吃饭,不由满脸通红,心中既觉不妥,自觉父亲若是知道此事,定会生自己的气,又有种做坏事的快乐,安慰自己:“反正我现在不是自己的模样,周围也没人认识我,我便是做些林黛玉不该做的事情,也没人知道。”于是坐到桌旁。因为她出生以来,头一回坐在大堂里,心中太过紧张,动作也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王怜花看着好笑,因为他和贾珂坐在一起,林黛玉坐在他们对面,不好凑过去说话,便用传音的功夫跟林黛玉说道:“你如今已经改变相貌,就不是林黛玉了,你也不要把自己当成林黛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这些事情不是林黛玉做的,是别人做的。”

    林黛玉点了点头,心想:“我原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突然间心念一转,又想:“我从前就特别向往李太白和朋友经常聚在一起饮酒作诗,尤其他在梁园喝得大醉,听到远处传来琴声,诗兴大发,便在墙壁上题了一首绝妙的诗。后来弹琴的宗小姐经过墙壁,瞧见这首诗,便用千金将墙壁买了下来。

    妈妈明明诗才不逊于爹爹,但是爹爹可以经常和朋友聚在一起作诗,妈妈在家里作了诗,也只能拿给我和爹爹欣赏。我若是学会了这易容之术,往后扮成男子,出门参加这样的诗会,也在墙壁上题了一首诗,传出一段佳话,那该多好。

    倘若有人和宗小姐一样,看到我题的这首诗,愿出千金将墙壁买下来,我能有这样的知音,那就更好了。”于是低声问王怜花:“我若是扮成别人的模样,再自己捏造个名字,去书店把我写的诗卖了,会不会被人发现,这些诗和我有关?”

    王怜花当年跟着母亲学易容之术,是为了方便做坏事害人,这时见林黛玉对易容之术感兴趣,竟然是为了卖诗,不由得又惊奇,又诧异,说道:“只要你操作得当,当然不会被人发现这些诗是你写的。但是会写诗本就是好事,你为何藏着掖着,不用真面目示人?让别人知道,你是一个会写诗的才女,不好吗?”

    林黛玉道:“那怎么行。母亲从前常常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当然也不是真的一本书都不能读,一首诗都不能作了,但是只能在家里自娱自乐,决不能把自己的诗作传到外面。”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本来想说“你妈就是个无知妇人,你干吗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但想林黛玉对贾敏似乎十分敬重,自己若是骂贾敏是个无知妇人,林黛玉必会跟自己生气。

    尊敬母亲,当然不是坏事,王怜花便将这句话吞了下去,说道:“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都是欺骗那些愚夫愚妇的东西。倘若你什么都不会,那你最后只会沦为别人用来解闷的玩意,但若你什么都会,这世上任何事情都难不住你,人人都会高看你一眼。女人从小听‘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人从小听的却是‘虽有贤君,不爱无功之臣;虽有慈父,不爱无益之子’,你自己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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