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番外-先婚后爱(4)
贾珂展颜一笑,说道:“王兄年轻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已经很了不起了。日后在下若是生病受伤,去找王兄诊治,王兄不会把在下拒之门外吧?”
王怜花仔细揣摩贾珂这句话,还是不明白贾珂这是什么意思,他刚刚还跟自己下了战书,跟自己说好,等他到了杭州,再跟自己一决高下,怎的又说起日后找自己看病治伤来了?难道他是在给他自己找后路,到时他若是败在自己手下——这当然是一定的——自己要给他治伤?
王怜花心下好笑,暗道:“贾珂啊贾珂,难道公子爷在你心里是这等心慈手软,以德报怨的大善人吗?到时你若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起不来,公子爷只会效仿庄子在旁边敲锣打鼓,唱歌送你早点咽气。”
但随即转念,又想:“庄子是见老婆死了,在旁边鼓盆而歌,贾珂又不是我老婆,他性命垂危,我在旁边敲锣打鼓,那是幸灾乐祸,怎能说是效仿庄子,还好我刚刚没把话说出来。”笑道:“这个自然,贾兄若是来找小弟看病治伤,小弟一定将自己的珍藏都拿出来给贾兄用。”心想:“我说的是我珍藏的锣鼓,可不是药材,到时不给你药材,可不能算是我言而无信。”
贾珂倒没想到王怜花已经想到敲锣打鼓给自己送终了,不过他也没把王怜花的话当真,本来他就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去找王怜花的理由,心想:“这两天就去找平一指问问怎么装病,而且得是一病就会病好几天的病,可不能我还没到洛阳,我得的病就已经好了。”
两人闲聊一阵,忽听得“嘭”的一声,烟花在前方天空炸开,形若菊花,颜色金黄,千百片花瓣随即化为千百条长须,闪烁着自空中下降,不等光芒消失,又一个烟花升了起来,仍然是菊花形状。一朵接着一朵的菊花在空中炸开,五彩缤纷,绮丽壮观,仿佛一朵朵菊花自天宫应邀而来,在众人面前绽放一般。
如此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一个巨大的烟花自空中炸开,好似一个神女凌云而来。但见她身着黄裙,臂缠绿带,腰悬红花,脚踏白浪,脸若银盘,眉黛唇红,神女在空中晃了一晃,随即腰间的红花炸开,神女登时化为千万点淡淡黄光,向四面八方散去。
其中数十点黄光向百祥楼飞了过来,随着这数十点黄光越来越近,众人很快看清,原来这数十点黄光是数十盏孔明灯,每个孔明灯都只有手掌大小,上面画着数株菊花。
贾珂伸手取来两盏孔明灯,一盏放到王怜花面前,一盏放到自己面前。
这时烟花已经放完,天空又变得一片漆黑,平台上的其他宾客也都取来飞到自己面前的孔明灯,有的拿在手里,有的放到桌上,平台上灯光点点,人影在灯光中若隐若现,一时让人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王怜花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烟花,不由感慨京城果然不一样,烟花都这样别出心裁,忽见贾珂将孔明灯拿了起来,举在他的面前,淡淡的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露出微笑,看着自己,看上去温情脉脉,令人沉醉。
王怜花纳闷地看着贾珂,不明白他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随即心中一凛,暗道:“我怎么如此心大,看了一场烟花,就把他约我来百祥楼的真正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烟花结束了,他安排的好戏也要开演了吧。”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兴奋,贾珂说了一晚上的哑谜,把他的胃口全都吊了起来,他当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谜底到底是什么。
贾珂笑道:“王兄,其实每年放完烟花以后,街上都会准备一些节目,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街上转转?”
王怜花心想:“原来他安排的节目在街上,怪不得烟花都已经放完了,百祥楼上还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展颜一笑,说道:“小弟本就喜欢热闹,便是贾兄不邀请小弟,小弟见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也会想要去街上转一转了,贾兄愿意带着小弟在街上转转,小弟自然乐意之至。不过……”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跟着听得贾珂道:“王兄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就好了。”
王怜花见贾珂如此在意,愈发笃定贾珂是在街上安排了诡计,要诱自己上钩。会是什么诡计呢?他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笑吟吟地道:“不过适才贾兄在街上没走几步,就被无数姑娘团团围住,逼得贾兄只能带着小弟落荒而逃。现在街上有这么多人,贾兄就不怕又被无数姑娘围得水泄不通吗?”
贾珂笑道:“我自然是怕的,所以我早就准备了两样东西,好让咱二人在街上痛痛快快地玩一会儿。”将孔明灯放在旁边,然后叫来店伙,问道:“我刚刚交给你们掌柜的那个包袱呢?劳烦你帮我拿过来。”那店伙连声答应,不一会将一个暗绿色的包袱送了过来。
贾珂拆开包袱,露出里面的木匣来,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放着两张颜色鲜艳的狐狸面具。这两张狐狸面具和其他狐狸面具不一样,竟然是粉红色的,是王怜花最喜欢的颜色。
王怜花很确定今天以前,他和贾珂根本不认识,他和贾珂聊天的时候,也没有提过自己喜欢粉红色,可是贾珂刚刚去天香楼找他,给他带的菊花是罕见的粉红色,事先准备的狐狸面具,竟然也是罕见的粉红色,这只是巧合吗?
但看贾珂的衣着打扮,还有家里的装潢陈设,可不像是喜欢粉红色,那就是贾珂见自己一身淡粉锦衣,足登粉底官靴,猜到自己喜欢粉红色,于是专门找来这两朵粉红色的菊花,这两张粉红色的面具,好让别人觉得,他对自己十分重视?
王怜花越想越心惊,暗道:“贾珂这小鬼,城府也太深了,他送我这些东西,不就和霍光将昌邑王送回昌邑邸时流下的眼泪一样吗?这不过是他用来堵住世人的嘴的东西,毕竟他都对我这么好了,怎么可能存心害我?”
贾珂笑道:“王兄,这两张面具,你可喜欢?”
王怜花见贾珂眼中满是温柔之意,心下冷笑,暗道:“贾珂啊贾珂,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在别人面前,自是无往而不利,但是想要骗过我,可还差些火候。今天你碰到了我,算你倒霉,既然你如此在意你的名声,那我定要让那些受你蒙蔽的愚夫愚妇,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欺世盗名的。”
他浑然忘了是他主动找上贾珂的了,只觉是贾珂一直在处心积虑地算计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张面具画得如此漂亮,颜色更是合我心意,我当然喜欢了。贾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粉红色的?”
贾珂心道:“你的衣服是粉红色的,靴子是粉红色的,连头上的发冠,都镶嵌着粉红色的碧玺,我若是不知道你喜欢粉红色,岂不变成瞎子了?”笑道:“在下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会知道王兄喜欢粉红色。不过是见王兄一身粉红色,这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和王兄很配,就忍不住买了下来。
老板说他一共只做了这两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我若是只买走一张,把另一张留在摊子上,其他面具都成双成对,只有这一张面具孤零零的,看着多凄惨啊。我听了他的话,觉得自己若是不把另一张买下来,倒像是拆散了它们的恶人一般,就把这两张面具一起买了下来。”
在王怜花看来,贾珂城府再深,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对贾珂这一番话自是深信不疑,忍不住噗嗤一笑,心想:“这小鬼果然是个小孩,虽然诡计多端,但没什么经验,听到别人说些可怜话,就对人家的话深信不疑了。”摇头道:“贾兄,你一定是被那个老板骗了。等你拿着这两张面具离开了,那老板包管又拿出两张粉红色的狐狸面具放在摊子上了。”
贾珂笑道:“那老板若是又拿出一对粉红色的狐狸面具,那也挺好的。只要这些面具都是成双成对的,我这两张面具就没有白买。”
王怜花听得有趣,忍不住一笑,心想:“面具无知无觉,是成双成对也好,是形只影单也好,它们自己都不在乎,你干吗要替它们在乎?”
随即转念,又想贾珂连这种话都会相信,分明还是小孩心性,自己是不是把他的心机想得太过深刻了?但若他不是不怀好意,为何要对自己大献殷勤,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做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可见自己根本没有多想,不过是贾珂这个人奇奇怪怪的罢了。
王怜花戴上狐狸面具,跟着贾珂下了百祥楼。两人在街上信步而行,时不时便有宝马豪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带来一阵香风,有吹箫的,有舞灯的,小孩叫嚷,男女嬉笑,小贩叫卖,声音连成一片,比先前还要热闹得多。
王怜花等着贾珂安排的好戏开演,脸上虽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其实一直不曾放松。他不清楚贾珂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吧,一路上买了许多小吃,全都分给自己一半,为了让自己放心,还让自己一直握着他的手腕脉门,若是这些小吃有毒,自己握着他的脉门,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
王怜花虽然觉得贾珂不怀好意,他敢让自己抓着他的手腕脉门,自己手上稍一用力,他便登时全身酸麻,动弹不得,相当于将他的生死交给自己,他一定是有把握才敢这么做的,但是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王怜花自然老实不客气地一直握着贾珂的手腕。
即使路上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甚至还听到有人说什么“这龙阳之好,虽是自古已然,但有这爱好的人,都是私下里勾肩搭背,牵手亲嘴,何时有人光明正大地在街上这么做了!这也太不知羞耻了!”,王怜花也没有松开贾珂的手腕。
他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邪念,只有满腹算计,还忍不住感慨京城人果然会玩,一般人哪会看到一个男人抓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腕,就联想到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呢?只有有这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人,才会一下就联想到这些事吧。
两人信步之间,渐渐远离人群,王怜花只跟着贾珂走,忽听得贾珂“啊”了一声,笑道:“我怎地不知不觉间,就把王兄带回家了。”
王怜花向前一看,就瞧见了贾珂那座子爵府,门前挂着几盏菊花灯笼,竟然都是粉色的,显得又温馨,又旖旎。
王怜花本来甚是纳闷:“你不是要在街上对付我吗?你安排的好戏呢?怎么一场好戏都没看到,你就把我带回家来了?”待得瞧见这几盏粉色灯笼,王怜花登时恍然大悟,心想:“原来贾珂是在他家安排了好戏。难不成他已经邀请了哪个有权有势的女人来家里做客,打算把我灌醉以后,扔到那个女人的床上,明天早上再来捉奸?”
贾珂笑道:“王兄,既然已经到家门口了,不如进去喝杯茶吧。”
王怜花笑道:“好啊,小弟正好有些口渴了。”跟着贾珂走了进去,两人在前厅坐下,丫鬟送来清茶细点。
王怜花见贾珂一直没让自己松开他的手腕,他想要看看贾珂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假装不知,继续握着贾珂的手腕,就等贾珂受不了了,向自己认输,自己再松开他的手腕。谁知王怜花沉得住气,贾珂竟然比他还沉得住气,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王怜花的手都累了,贾珂对此事仍是只字不提。
王怜花的耐心一向不好,见贾珂如此沉得住气,自己却完全猜不出贾珂的心思,不由有些烦躁,心想:“他就不怕我突然跟他翻脸吗?”想要松开贾珂的手腕,但又不愿直接松开,毕竟贾珂根本没让他把手松开,他却松开了贾珂的手腕,倒显得他向贾珂认输了似的。于是笑道:“贾兄,小弟从前跟人学过看手相,虽然只是粗识皮毛,左右无事,不如让小弟给你看看手相,如何?”
贾珂笑道:“好啊,王兄要看我哪只手?”
王怜花笑道:“贾兄这只手都已经被小弟捂热了,小弟就看这只手吧。”将贾珂的手放到桌上,趁机松开贾珂的手腕,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贾珂的手心,越看越惊奇,忽然将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心想:“他手上这几条手纹,怎么和我这几条手纹几乎一模一样?”
王怜花从前学过相术,但在他发现从他的手相和面相上看,他会婚姻美满,一生幸福,对妻子一心一意以后,他就不相信相术了。
他从不曾遇到过一个喜欢他的人,连亲生父母都对他弃如敝履,在他小的时候,他会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下来就被老天诅咒了,命中注定,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等到他长大了,他就不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老天诅咒了,因为他已经对此深信不疑了。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和别人成亲了,那一定因为他要用婚姻折磨对方,要让对方终身痛苦,他怎么可能婚姻美满,又怎么可能对妻子一心一意?
王怜花认定相术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因此当年只学了一点皮毛,便没再继续学下去,如今给贾珂看手相,也只能看出贾珂的事业和他有所重叠,两人未来都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荣华富贵,一样不缺,贾珂的婚姻和他一样幸福美满,和他一样对妻子一心一意。但这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意味着他和贾珂是天生的对头,日后定会拼个你死我活,王怜花就看不出来了。
贾珂见王怜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就去看他自己的手掌,而且神色甚是凝重,实在摸不着头脑,问道:“王兄,我的手相很差吗?”
王怜花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心想:“你的手相若是不好,就没有人手相好了。”笑道:“贾兄放心,我看你的手相好得很,日后定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只不过小弟于相术只是略知一二,所以需要看着自己的手加以对照,才能看明白贾兄的手相。”
贾珂一笑,说道:“能不能平步青云,位极人臣,我倒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我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我,我能不能跟他厮守一辈子。”
王怜花心想:“没想到这小鬼竟然是个多情种子,把情爱看得比其他事情都重要。”但随即转念,又想:“啊,我真傻。他这么说,摆明了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以便把我灌醉,然后扔到别人的床上。我竟然把他的话当真了。”笑道:“贾兄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说完这话,害怕王怜花不信似的,又补充了一句:“王兄,我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
王怜花半点不信,暗道:“你若是没有喜欢的人,刚刚怎么会说,你想知道,你喜欢的人,喜不喜欢你呢。我看你是担心我用她来对付你,所以不肯告诉我吧。”
他从小就喜欢看别人痛苦,看别人家庭离散,无父无母,若是看到别人幸福快乐,他自己就会痛苦得受不了。
虽然从他的手相上来看,以后他也会婚姻美满,一生幸福,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能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能拥有这样幸福美满的婚姻,可不知为何,他却很相信贾珂会像手相上说的那样,和妻子恩爱一生。
眼看贾珂似乎已经找到那个和他一辈子恩爱缠绵的女人了,王怜花自然很不甘心,贾珂能够得偿所愿,心念一转,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很快叹了口气,说道:“贾兄在感情上的福泽却是不厚,一生都会因为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却看不上而痛苦不已,你成亲以后,恐怕会和妻子貌合神离,而且青年时要小心妻子红杏出墙,中年时要小心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晚年时要小心妻儿为了钱财,对你不利。”
贾珂虽然从来不信命运,但这时听说自己的命运如此凄惨,也不禁哭笑不得,说道:“那我可真是够惨的。”
王怜花瞧见贾珂的模样,心里十分高兴,脸上自然不动声色,说道:“其实小弟于相术不过只知皮毛,说错了也未可知。不过贾兄若是在意这件事,何不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喜欢你又好拿捏的女人成亲?
她既然喜欢你,当然就不会红杏出墙,不会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却让那孩子认你做父亲,等到你老了,更不会为了家产害你,这可比跟你喜欢却不喜欢你的女人成亲,要强得多了。”
贾珂见王怜花如此说,心头七上八下,仿佛十五个水桶一起打水,心想:“难道他已经看穿我的心事了,所以劝我放下对他那不切实际的念头,赶快找个人成亲,不要过来烦他?”
但随即转念,又觉王怜花说话做事,绝不会如此委婉客气,如果自己的心事真的给他看穿了,他只会利用自己的心思,想法儿将自己整治一顿,直到自己死了,这件事才算是完了。
王怜花这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的手相真的如此凄惨,凄惨到连素来铁石心肠,最爱幸灾乐祸的王怜花,都看不下去了?
贾珂微微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怜花,说道:“王兄,说不定这个命运中的我,就是和不喜欢的人成亲了,所以手相才会如此凄惨,我若是和喜欢的人成亲了,也许命运就能改变了。”
王怜花见贾珂没有上当,心里很不开心,暗道:“公子爷早晚要把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找出来。倘若那女人另有所爱,却受你所迫,嫁给了你,我倒要看看,到时你的婚姻还能如你的手相上显示的这般幸福美满么。”笑道:“贾兄既然有此决心,小弟自然不会继续劝阻,但盼贾兄得胜成功,娶得美人归,贾兄和嫂夫人拜堂成亲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小弟的一杯喜酒。”
贾珂笑道:“王兄真是高看兄弟了,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到底能不能成功,我心里也没有半分把握。我若真能和他拜堂成亲,其他宾客的喜酒,我可以不准备,但王兄那一杯酒,我是决不会忘的。”
王怜花笑着点头,心想:“贾珂,你随便说几句漂亮话也就罢了,何必说得如此夸张?咱俩明明今天才认识,被你说的,倒像是出生就认识的生死之交一般,别人的喜酒可以不准备,我的喜酒你一定准备,我何德何能,被你如此看重?漂亮话说得夸张,可就变成笑话了。”
两人说说笑笑,闲聊起来,虽是刚刚认识,又各怀心思,却聊得十分投机。
过了许久,王怜花见夜色已深,便起身告辞。
贾珂道:“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王兄现在回去,只怕得过上小半个时辰,才能休息。王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今晚就留在寒舍过夜吧。”
王怜花心想:“这小鬼果然是在家里安排了好戏。我本来以为他会把我灌醉,然后把我扔到别人的床上,可是我和他聊了这么久,喝了铁观音、醒酒汤和双皮奶,却没有喝酒,现在我清醒得很。他到底打算如何对付我?”笑道:“那小弟就打扰了。”
贾珂笑道:“我和王兄一见如故,王兄只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千万别说‘打扰了’这种客气话。”
贾珂经常有朋友来家里拜访,家里常年备着两间客房,用来接待这些朋友。王怜花跟着丫鬟来到客房,见房中陈设精雅,枕衾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显然经常有人来住。
他将外衣脱了下来,放到椅上,喝了一口刚刚送来的香茶,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心想:“他劝我留宿,定是打算等我睡着了,再来对付我。我先假装睡着,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么一假装就假装到了天亮,王怜花躺在床上,苦苦撑着不睡,却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丫鬟小厮已经起来干活了。
王怜花从床上坐了起来,拉开床帐,见淡淡的天光自窗纸透了进来,一时心情激动,险些吐出血来,暗道:“天怎么已经亮了?贾珂呢?不是说好了晚上要来对付我吗?”
便在此时,忽听外面响起贾珂的声音:“你们小声一点,别把王公子吵醒了,他还在睡觉呢。”他这句话也是压低声音说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清楚。
王怜花先是大怒,暗道:“他竟然已经起床了?”随即转念,又想:“他为什么叮嘱他家里的仆人小声一点,不要把我吵醒?难道他打算现在对我出手?”
王怜花想到这里,便即放开床帐,躺回床上,等着贾珂来对付他。
这么一等,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王怜花又困又累,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就见门前放着十几盆西施粉,花瓣上沾着一些露水,在阳光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明艳可爱。
王怜花一大早就见到这么多盆漂亮的鲜花,尤其这些鲜花都是自己喜欢的粉红色,心情也好了许多。他走出长廊,很快瞧见贾珂手里拿着一个藤球,扔向远处,一条小狗冲了出去,把藤球叼在嘴里,然后回到贾珂面前,将嘴里的藤球递给贾珂。
贾珂伸手去摸小狗的脑袋,笑道:“宝贝儿,你做得真好。”然后回过头来,看向王怜花,笑道:“王兄,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王怜花昨天晚上强撑着一夜没睡,听了贾珂这句话,只觉贾珂像是在嘲笑他,自然不愿承认,他昨天晚上没有睡觉,笑道:“小弟睡得好极了,多谢贾兄关怀。”
贾珂将藤球扔到地上,走到王怜花面前,仔细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眼圈有些黑,还以为客房那张床,你睡不习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呢。”
王怜花见贾珂明知故问,为的就是挖苦自己,不由心下暗恨,笑道:“贾兄多虑了,客房的床很舒服,小弟昨天晚上睡得也很好,可能是连着做了几个噩梦,所以早上起来,有些没精神。”
贾珂道:“那你吃过早点以后,再回去睡一会儿吧。若是觉得客房的床睡不习惯,在我屋里睡也一样。”
王怜花心中一动,暗道:“睡在他的屋里也行?难道他在这里等着我呢?”
王怜花当然想去贾珂的卧室看看,毕竟卧室是一个人最私密的地方,贾珂把秘密藏得再好,也难免会在卧室里留下些许蛛丝马迹。自己若能找到一二线索,还愁对付不了贾珂吗?但是贾珂向来谨慎小心,自己能想到这些事情,他一定也能想到,却还主动邀请自己去他的卧室休息,如此不同寻常,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王怜花心念一转,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道:“其实小弟不是只有昨天晚上,做了好几个噩梦,小弟来京城之前,就开始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了。看贾兄气度清贵,风采俨然,好似蟠桃会上人,小弟若能在贾兄房里睡一会儿,说不定就不做噩梦了。只是那毕竟是贾兄的卧室,小弟在贾兄的卧室里睡觉,那也太给贾兄添麻烦了。”
贾珂深深地看了王怜花一眼,说道:“我不觉得麻烦,只要王兄喜欢就好。”
王怜花见贾珂反应如此奇怪,心想:“难不成他刚刚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答应,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也不好反悔,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想到贾珂明明心里很不情愿,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进他的卧室睡觉,王怜花便开心起来,昨天晚上没能睡觉的困倦,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贾珂很快一笑,说道:“王兄,先去花厅用早点吧,早点用完早点,也能早点休息。”
王怜花心想:“这小鬼刚刚打肿脸充胖子,不得不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现在一定急着赶回卧室,把他藏在卧室里的东西收起来,我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于是打了个呵欠,满脸困倦地道:“贾兄,小弟可不可以在你的卧室里吃早点?吃完了以后,就直接睡下了。”
贾珂听到这话,脸上一红,急速回忆自己离开时卧室里的情形。卧室里不乱吧?能见人吧?衣服放的还算整齐吧?早知王怜花竟会想去自己的卧室睡觉,早上就吩咐仆人将卧室清扫一遍了。
他回忆完毕,镇定地点了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王怜花跟着贾珂到了他的卧室,见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屋里放着好些自己从没见过的家具,但看上去都很舒服。
贾珂笑道:“王兄把鞋子脱了吧,我这间屋里的地毯,每三天都会清理一次,可以直接坐在上面的。”
王怜花点了点头,将鞋子脱了下来,放在门口,然后跟着贾珂走进卧室,在桌旁坐下。
贾珂没想到王怜花竟会赤着双脚,见他一双脚脚掌纤美,踝骨浑圆,每个脚指甲的形状,都可爱的不得了,不由脸上更红,在心里默念:“贾珂,你不是变态,你不是色狼!你不能对着别人的脚脸红!”同时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想到自己竟然看着王怜花的双脚脸红,恨不得找条绳子,自挂东南枝算了。
王怜花四下打量,始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心想:“难怪他敢让我来他的卧室睡觉,他的卧室里一定设了很多暗格,他的那些秘密,一定都藏在这些暗格里。”
他心里有事,胡乱用了一些早点,见贾珂还在屋里不走,便装出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说道:“贾兄,你还有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就睡了。”
贾珂道:“王兄,你睡觉的时候,需不需要别人在旁边守着?我是说,你不是因为连着做噩梦,所以睡不好吗?也许有人在旁边守着,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王怜花心下好笑,暗道:“贾珂啊贾珂,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有人在旁边守着,我就不会做噩梦了?你分明是担心把我自己留在你的卧室,没有人在旁边看着我,我会乱翻你的东西,找到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小弟不是没有想过,睡觉的时候,找个丫鬟在旁边守着,只是小弟从来自己睡觉,若是有人在旁边守着,反而就睡不着了。”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安心睡吧,到了中午,我再过来叫你吃饭。”说罢,走出卧室,将门关上。
王怜花见贾珂这么容易就走了,不免有些吃惊,心想:“他竟然真的让我自己待在他的卧室了?他就不怕我乱翻他的东西吗?”
王怜花可不会跟别人客气,吃惊过后,便站起身来,将墙壁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孔洞,可以从外面偷窥以后,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想:“贾珂这小鬼到底在想什么?”
他锁上屋门,来到床边的柜子前面,拉开第一层抽屉,见抽屉里放的都是纸巾、蜡烛等一些寻常可见的东西,便合上抽屉,又拉开第二层抽屉,仍然还是一些寻常可见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
他又走到衣柜前面,打开衣柜,见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衣服,大多都是锦衣华服,但也有几件普通百姓穿的衣服。
王怜花将这些衣服掀开,就见柜子深处,放着一个木盒。他将木盒拿了过来,揭开盒盖,就见盒中放着许多易容用的东西,不由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小鬼也会易容。”
随即转念,又想:“他将易容用的材料就这样放在衣柜里,又将我独自留在他的房间里,就不怕我在这些瓶瓶罐罐里放上一点毒药,他把这些东西涂在脸上,就会毒发不治,一命呜呼了吗?”
王怜花虽是这样想的,却没有在这些瓶瓶罐罐里下毒,而是将木盒放回原处,将衣柜关上,又去看贾珂的书架,见贾珂书架上放着许多史书和兵法,还有许多话本小说,突然促狭心起,暗道:“我倒要看看,这小鬼平时都看什么艳|情小说。”将书架上的这些书籍逐一看了一遍,竟然一本艳|情小说都没有找到。
王怜花可不信贾珂在荣国府长大,会如此洁身自好,不看这些东西,他的书架上没有艳|情小说和,只能说明他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别的地方。
王怜花忍不住一笑,心想:“贾珂,你以为你把你的秘密藏得十分隐蔽,即使把我自己留在你的屋里,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你可知道,我已经抓住你的把柄了!你既然会把艳|情小说和单独放在某个地方,一定也会把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单独放在某个地方。我若能找到它们,到时咱俩的身份可就要调个个,晚上睡不着觉的人,可就是你不是我了。”
他继续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仿佛贾珂真的从来不看艳|情小说和一般。
王怜花昨天晚上本就没有睡觉,他刚刚表现出来的困倦,虽然大半是装出来的,但又有一小半是真的,这么折腾了一通,他渐渐有些头疼,只好偃旗息鼓,暂时不找了。
虽然这间卧室的墙壁门窗上没有孔洞,可以从外面偷窥屋里的情形,但贾珂离开卧室以后,就一直站在外面,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卧室里的动静。因此王怜花翻箱倒柜的声音虽然很小,贾珂却一直听得清清楚楚,听着听着,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我把龙阳图放在书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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