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三百六十三章
适才贾珂与王怜花在殿中和白萍萍说话,并没有把门关上,方心骑回来以后,一直在殿外守着,三人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中。
方心骑跟在柴玉关身边这么多年,和白萍萍自然十分熟悉,哪想到这个平日里温柔腼腆,细心体贴,服侍柴玉关无微不至的丫鬟,竟然也是柴玉关的亲生女儿,而且她留在柴玉关身边,只是为了害得柴玉关身败名裂,以报当年他折磨抛弃母亲之仇。
方心骑既震惊白萍萍的身世,又心惊白萍萍的城府,九年来竟然始终不曾露过马脚。幸好他跟在柴玉关身边,不知为柴玉关处理过多少突发事件,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初时听到贾珂叫他进来,用绳子把白萍萍捆住,他丝毫不动声色,恍若没事人一般,取出绳子,向白萍萍走去。
待得听到白萍萍向王怜花求饶,方心骑心想他们毕竟是一家人,白萍萍不好怪罪贾珂,但可以拿他出气,王怜花不愿白萍萍记恨贾珂,定会任由白萍萍拿他出气,他夹在两边,左右受气,决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王怜花若是心软了,他便立刻向白萍萍赔罪,给白萍萍找回场子来,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方心骑跟在柴玉关身边,不知做过多少回受气包,早已身经百战,如何应付这种场面,他再清楚不过了。他脸上不动声色,却暗自放缓脚步,以免王怜花尚未回答白萍萍,他就已经来到白萍萍面前,到时心里再不情愿,也得照着贾珂的吩咐,把白萍萍捆起来了。
这时听到王怜花说家里一直是贾珂说的算,方心骑再不迟疑,快步来到白萍萍面前,用绳子将她紧紧捆住。随即转念,想到殿外已经来了不少人,白萍萍在殿中吵吵嚷嚷,外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难免会坏了贾珂和王怜花的心情,于是点住了白萍萍的哑穴。
白萍萍跟在柴玉关身边这么多年,柴玉关做的决定,她从来只有顺从的份,性格里的倔强,早就在这九年里消磨没了,此刻被方心骑用绳子捆住上身,还被点住了哑穴,自知现在不是为自己辩解的好时机,索性低下了头,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
王怜花向她望了一眼,便即望向方心骑,问道:“人都到了吗?”
方心骑微笑道:“大家听说少爷要见咱们,都忙不迭地赶了过来,此刻都在外面,等着与少爷见上一面。”
王怜花微笑道:“很好。”看向贾珂,问道:“咱们现在去见他们吗?”
贾珂眼望地面,若有所思,听到王怜花的话,看向王怜花,微笑道:“你去见他们就好了,我回车上拿一样东西。”
王怜花微微一怔,立时猜到贾珂的意思,眼中冷光一闪,微笑道:“好啊。”然后走出大殿。
柴玉关招揽的江湖奇人,培养的急风骑士,掳来的五十七个姬妾,还有那些服侍他的仆人,此刻都挤在殿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当真热闹极了。
柴玉关麾下一共有七十二名急风骑士,皆是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的少年,而且都是洒金斗篷,织锦劲装,胸前挂着一面紫铜护心镜。除了方心骑之外,余下七十一名急风骑士,此刻都已来到广场,列队而站,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的洒金斗篷和织锦劲装都微微发亮,当真气派极了。
柴玉关那五十七位姬妾,能在众女之中,脱颖而出,得到柴玉关青睐,当然都是姿容出众的年轻美女,柴玉关在享乐方面,从不吝啬银钱,众姬妾平时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早就习惯了这等富贵闲人的生活,适才听方心骑说,柴玉关死了,柴玉关的一切,都将由柴玉关的儿子接手,料想她们这些柴玉关的姬妾,也是如此,自不免担忧起自己的前途来。
众姬妾深知柴玉关是何等的狠辣残忍,冷酷无情,可不认为柴玉关这个素未蒙面的儿子,会帮柴玉关赡养她们这些小妈。如果这个儿子不像柴玉关,他也许会给她们一点盘缠,把她们打发走了,如果这个儿子很像柴玉关,他可能不仅一个铜子都不给她们,还会把她们卖去妓院,让她们给他赚钱。
除了几个姬妾向来随遇而安,对富贵生活并没有太大留恋之外,人人都想要效仿武则天,跟继子来一段小妈的爱,好继续享受天下的荣华富贵,因此虽然时间紧张,但还是在衣着打扮上下足了功夫,以期给继子一个深刻印象。
有的换了一身颜色清冷的衣服,然后摘下几朵白梅,插在头上,更显楚楚动人,含着泪过来了。
有的换好衣服之后,心一横,找了一块姜,抹在眼睛上,流着泪过来了。
有的听说柴玉关这个儿子和柴玉关关系恶劣,觉得他压根儿不会因为柴玉关的去世伤心,揣度着柴玉关的喜好,打扮的格外雍容华贵。
当然还有几个随遇而安的人,什么都懒得想,听说柴玉关的儿子要见自己,就直接过来了。
这五十七个年轻美女站在一起,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立时成为了广场上最鲜艳夺目的风景。
在这些急风骑士和姬妾的衬托下,柴玉关招揽的那些江湖奇人,反而成了最不起眼的存在。他们本来没有感觉,此刻站在广场上,左边是英俊潇洒的急风骑士,右边是花枝招展的美貌姬妾,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他们像是从山沟沟里逃出来的难民,于是一个个目视前方,脸上露出不屑之色,以示自己是有真本事的人,这些卖弄色相的人,可没法与自己相比。
众人在广场上等了一会儿,就见王怜花从大殿中缓步而出,居中站在大殿的白玉台阶上。
众急风骑士见到王怜花,登时想起在快活林中,他是如何痛殴他们,又是如何用那曲子戏耍他们,害得他们当众出糗的,人人心中既畏且惧,很不自在。
那天也在快活林中的江湖奇人,此刻心里的感受,和众急风骑士大同小异。而那天不在快活林中的江湖奇人,他们不曾亲眼目睹王怜花是如何把柴玉关打得满地找牙的,只听同伴说过那天的经过,对这些事情半信半疑,此刻见王怜花如此年轻,对这些事情更加不能信服。
那些姬妾本来都是为了以后也能过上富贵闲人的生活,才在这里争奇斗艳的,她们先前想到柴玉关的儿子,脑海中浮现出的就是一个年轻了四十岁的柴玉关,根本生不出半点女人对男人的。
此刻见柴玉关的儿子,竟然是一个风流俊俏的美少年,柴玉关就算年轻上四十岁,也比不上儿子一半好看,人人不禁面泛桃色,目光含笑,心想:“如果王爷也长这副模样,我每次和他亲热,哪还会有半点不情愿?”
众女正自琢磨如何拿下这个继子,心想: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自己要拿下继子,须得穿上一身孝服,最好头上再戴一朵白花,更显得楚楚可怜,来给柴玉关守灵,继子来柴玉关的灵前祭拜,自己守在灵前,总有机会跟他说话,最好跟他回忆从前的事,缓缓流下两行清泪,然后身子一软,跌倒在他的怀里。
千万记得要在身上抹点香露,到时跌进他的怀里,他伸臂将自己抱在怀里,轻轻一嗅,便能嗅到自己身上的香味,如此才能让他欲罢不能。然后到了晚上,他说不定会趁着夜黑风高,悄悄来到令堂,见自己仍然跪在灵前,定会感动于自己的念旧,然后把自己抱在怀里,跟自己说……
眼看就要想到一些能把柴玉关气活的事情,忽然一个少年从殿中走了出来,向众人扫了一眼,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转身而去,王怜花也微笑着目送那少年远去,直到那少年消失不见了,才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众人。
王怜花已经十分俊俏了,这少年竟比王怜花还要英俊几分,随随便便投来一眼,便不禁令人心魂俱醉。好些人脑海中的继子的脸,立马从王怜花的脸,变成了这少年的脸。还有人忍不住向身边的人打听这少年是谁。
一个大汉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这人,但看他和少爷如此亲密,就知道他肯定是贾珂了。天下人都知道,少爷找了贾珂当相公嘛。”
众姬妾大吃一惊,方知原来柴玉关的儿子,就是前阵子天天被柴玉关咒骂十八代祖宗的王怜花。
本来贾珂早在十三年前,就已天下闻名,前一阵子柴玉关咒骂王怜花,已经和王怜花成亲,而且还是柴玉关的大仇人的贾珂,当然也是天天被他拖出来咒骂,纵使有人从前没听说过贾珂和王怜花的事,经过柴玉关翻来覆去的咒骂,当然也对他们两个的事情了如指掌了。
他们在这里窃窃私语,当然逃不过王怜花的耳朵,王怜花暗自纳闷,怎么就没人说他找了一个娘子呢?难道这世上只有柴玉关有这样一双慧眼吗?
王怜花可不想再听这些人讨论王怜花和相公的二三事——如果是讨论王怜花和娘子的二三事,他还是很乐意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的,朗声道:“你们从前在柴玉关手下做事,现在柴玉关死了,你们若是愿意向我效忠,就留在这里,我和贾珂正是用人之际,绝不会亏待你们,若是不愿意呢,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等众人回答,王怜花右手食指点出,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广场旁边立着的一块石碑上出现了一个圆洞,碎石块向前飞了数尺,这才纷纷落到地上。
众人一片哗然,那块石碑和王怜花相距两丈有余,真不知王怜花是如何在石碑上弄出这样一个圆洞的。也有有识之士猜到王怜花刚刚食指射出了一道无形剑气,这道剑气击穿了石碑,力道仍然不减,又带着那些碎石块飞了数尺,力道渐渐衰竭,碎石块才终于落到地上。
但看王怜花这一招使得如此轻描淡写,显然没有用尽全力,他不过十八|九岁年纪,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才练出了这么可怕的武功来。
王怜花微微一笑,重复刚刚的话:“若是不愿意向我效忠,现在就可以走了。”
王怜花使这一手,谁看不懂他的威胁。众人面面相觑,默不做声,无一人离开广场。
王怜花等了一会儿,微笑道:“很好,你们留在这里,是愿意为我尽忠到底,对我言听计从了。我知道你们从前跟随柴玉关,奸|淫掳掠,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从前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是往后这些事情,一概都不许做。先前柴玉关在我手上吃过的苦头,你们应该都亲眼目睹了,但若有谁再重操旧业,做起坏事,我定会让这人尝尝柴玉关昔日吃过的苦头。”
众人心中发寒,齐声道:“属下万万不敢。”
王怜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人跟随柴玉关多年,□□掳掠,打家劫舍做的多了,再让他们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不管他们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一时半会儿,肯定适应不了。
王怜花也不在意他们能不能言行如一,如果有人不听话,就在他身上种下几片“生死符”,难道还能继续不听话吗?反正他和贾珂还要在西域待一段时间,才会回中原,这段时间,足够他们摸清楚这些人的性格和底细了。当下把万花门的规矩一一告诉众人,当然没提万花门的名字,然后命众人回去收拾行李,各人的行李收拾完了,就收拾山谷里的东西,一个时辰之后就跟他们出发。
众急风骑士和江湖奇人都四散而去,唯有那些姬妾拿不准王怜花的态度,毕竟她们不是江湖人士,大部分都不会武功,王怜花刚刚说的那些规矩,可不像是跟她们说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带她们一起离开。
这些姬妾之中,数金三姐性情泼辣,最有主意。这时众姬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是聚在一起,想要商量出个章程来,金三姐已经走到王怜花面前。但见她柳眉樱口,肤光胜雪,桃红色袄子半掩半开,露出一痕雪脯,耳边的宝石坠子一晃一晃的,宝石反射阳光,照得人眼花。
金三姐一笑,说道:“少爷,我们姐妹好歹伺候了王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你们现在就要走,我们姐妹,你带不带上?”
王怜花跟着王云梦长大,对女人的心思最了解不过,见金三姐跟他说话之时,目光轻佻,笑容中颇有暧昧之意,哪还不懂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若是想要回中原,我确实可以捎你们一程,不过到了中原,你们就得自寻出路了,我是不会管你们的。
柴玉关虽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但他不仅杀我母亲,杀我的贾珂,连我这个亲生儿子,他都要杀,我和他早已恩断义绝。他若是还在人世,我根本不会理他,你们和我非亲非故,更不要指望我照顾你们。”
金三娘见王怜花脸上似笑非笑,目光似无情还有情,看得她浑身酥软,可不像是一个正派男人,心想:“你带上我们就好,接下来咱们朝夕相处,只要你有一点色心,我就不信你能守得住自己。”
当下嫣然一笑,说道:“少爷和王爷有仇,可别把气出到我们身上,我们若是自己有的选,谁不想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跟他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你只管把我们带回中原就是,我们有腿有脚,难道还能跟块膏药似的,缠在了你身上,就不肯下来啦?”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右手握住左手中指,做了一个左手中指拔不出来的手势,然后微微一笑,翩然离去。
其他姬妾见金三娘不仅得了王怜花保证,还跟王怜花有说有笑,似乎马上就能把王怜花拐到她的床上去了,连忙一拥而上,过去跟王怜花说话。
王怜花远远瞧见贾珂走了回来,心想若是贾珂瞧见自己被这些女人包围,便认为自己这是贪花好色,三心二意了,然后不理自己了,那自己可真是太冤枉了,忙道:“你们不必一个个过来向我求情,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柴玉关的手下强行掳来的,凭你们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中原,我把你们捎回中原,不过是顺手的事。
你们快回去收拾行李吧,若是别人都收拾好了,你们却没有,我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把你们留在这里了。”说罢,也不再理睬她们,转身向贾珂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贾珂面前。
贾珂屈起右手食指,刮了一下王怜花的鼻梁,笑道:“这么多美女众星拱月似的围着你,感觉是不是很好?”
王怜花扮了个鬼脸,拉着贾珂的手,和他向宫殿走去,说道:“怎么会好!我一看到她们,就会想起柴玉关,想起我妈来。我妈虽然情人很多,但她从来不留情人在家里长住,而且她也从来没有一口气找了五十七个情人。
啧啧,如果我妈知道柴玉关在家里养了这么多个情人,估计会气得从地府爬上来,把柴玉关这些情人撕成碎片,然后再回地府吧。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难道我看上去很饥不择食吗?她们怎么会觉得,我会对柴玉关的女人感兴趣?”
贾珂听到这话,回忆原著里的王怜花做的事情,原著里的王怜花在后半部分扮成急风骑士,待在柴玉关身边,书里确实没写他和柴玉关身边的侍妾或是丫鬟有染,他要解决个人需求,也是去找跟着沈浪的染香。于是向王怜花一笑,说道:“不是你饥不择食,是柴玉关饥不择食,她们对你一点也不了解,当然会把柴玉关的性格和喜好,套到你的身上来了。”
王怜花深表赞同,柴玉关当年用毒药杀死了柴家三十余口,亲爹亲妈都下得去手,爬上自己亲爹的小老婆的床算得了什么。
两人回到大殿,地上那滩美酒仍在,玻璃片却已经收拾干净,放到了桌上。
贾珂从袖中取出一支金筒,拔下金筒上的塞子,一条金蛇立即从筒中蹿了出来,游到地上那滩美酒之前,低头喝了起来,喝了一半,就不再喝,围着贾珂脚边转圈,胡胡地叫着,同时贾珂袖中也响起胡胡的叫声。
这条金蛇,当然就是金银血蛇中的雄蛇。
适才贾珂见白萍萍说她不稀罕他们叫她姐姐,三人最好此生不再相见,显然是很讨厌他们,可是白萍萍明明这么讨厌他们,却非要和他们喝一杯酒,这实在有违常理。
贾珂想起白飞飞对王怜花的痛恨,疑心白萍萍和白飞飞一样,见不得王怜花比自己过得好,在酒中放了毒药,要置王怜花于死地。于是假装生白萍萍的气,将这两杯酒扔到地上,然后回到车上,取来金银血蛇,让它们来验一验酒中是否有毒。
这金银血蛇以毒物为食,嗅到毒物的气息,就会找过去,把毒物吃进肚里。贾珂将雄蛇放了出来,雄蛇嗅到毒物的气息,游到地上的毒酒之前,把毒酒喝了一半,想到雌蛇还没有喝,于是停下不喝,在贾珂脚边转来转去,就是催促他把雌蛇放出来,让雌蛇也喝几口毒酒。
王怜花看向白萍萍,展颜一笑,说道:“你想杀我?”
白萍萍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随即拼命摇头,仿佛这才听懂了王怜花的意思。
王怜花伸出食指,遥遥解开白萍萍的哑穴,然后走到白萍萍刚刚用来调酒的桌子前面,问道:“白萍萍,你是在哪种酒里下的毒?”
白萍萍脸上又惊愕,又愤怒,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下毒!我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因为你是王云梦的儿子吗?可你也是柴玉关的儿子,而我是柴玉关的女儿,咱们俩的身体里,流的是同样的血,我怎么会对你下毒!”
王怜花看向白萍萍,问道:“你没有下毒?你若是没有在酒里下毒,小金又怎会说你下毒了?”
白萍萍一怔,说道:“小金?”
王怜花看向地上那条金蛇,说道:“就是它。这小东西以毒物为食,对毒药的气息最是敏锐,只要是放了毒药的东西,都逃不过它的鼻子。如果你没有在酒里下毒,按理来说,它是不会去喝地上那滩酒的。”
白萍萍皱着眉头,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连这条蛇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何况,何况,就算这条蛇是以毒物为食,但你怎么知道,除了毒物之外,它再也不会吃别的东西了?
说不定它只是闻到了酒香味,就凑过去喝了起来。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有了,你把那几坛子酒拿过来,我一坛坛喝给你看。如果我喝完了以后,没有被毒药毒死,你总该相信,我没有在酒里下毒了吧。”
王怜花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你喝完这几坛酒,一点事也没有,那你刚刚递给我们的那两杯酒,当然没有毒药。你真的要喝这几坛酒吗?”
白萍萍泫然欲泣,似乎十分委屈,说道:“我当然要喝!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从没想过害你,我总得向你证明我的清白啊!你给我解开绳子,我现在就把这几坛酒喝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真的走到白萍萍面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随随便便地扔到了地上。
白萍萍也不多说,走到桌子前面,提起酒坛,把梨花酒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酒坛放到一边,又提起绍兴状元红来,将这一坛酒也干了。
白萍萍酒量极佳,这两坛酒又都是两斤装,而且都已经用掉了小半坛酒。喝完这两坛酒,她也没什么醉意,又拿起葡萄酒来,将葡萄酒喝了个干净。
哐当一声响,葡萄酒的坛子被白萍萍扔到地上。
白萍萍拿起那坛关外白酒,忽然听到王怜花问她:“酒好喝吗?”
白萍萍道:“这几坛酒,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只可惜我喝得太急了,又是混在一起喝的,所以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了。”
王怜花道:“你不该这么喝的。”
白萍萍道:“就算我喝得不急,没有混在一起喝,但我心里有事,还是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了。”然后向王怜花一笑,说道:“好在只剩下最后一坛酒了,这一坛酒,我就可以慢慢喝了。”
王怜花道:“我不是说你不该喝得这么急,而是说,你应该喝得再急一点,只可惜……”
白萍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只可惜什么?”
王怜花微笑道:“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不可能喝到这坛关外白酒了,因为你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白萍萍的眼睛突然变了颜色,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突然变成了灰色。
哐当一声响,她手中的酒坛落到地上,摔成几块碎片。
咕咚一声响,她倒在了地上,只觉浑身发冷,全身不听使唤。
但是王怜花的声音仍然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白萍萍,倘若你没有在这四坛酒里下毒,我在酒里下的毒并不致命,你在这里躺上两天,体内毒素就会代谢干净了。
但若你在这四坛酒里下了毒,我的毒药一到酒里,就会和你的毒药发生反应,成为毒性比砒|霜还要厉害十倍的剧毒。你事先服下的解药,能解你自己下的毒,但能解我下的毒吗?再过一盏茶时分,你就可以去见白飞飞了。”
王怜花说到这里,突然间展颜一笑,说道:“当然了,你说你没有在酒里下毒,想来你是死不了的了。那么,祝你做个好梦。”说着作势要走。
白萍萍越听越心惊,想不到王怜花竟会如此狠毒,颤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救救我!”
王怜花笑道:“你只要在这里睡一觉,两天以后,就能恢复自由了。你何必求我救你?”
白萍萍登时涨红了脸,脸上露出难堪之色,说道:“我……我……在酒里下了毒。是我对不起你,求你看在咱们是骨肉至亲的份上,救救我吧!往后我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微微一笑,不再理她,见金蛇游了过来,显然是嗅到了白萍萍体内毒药的气息,就过来吸她体内的毒素的,当即伸手抓住了它,一边轻轻抚摸它的身子,一边笑道:“小东西,这可不是你能吃的。走吧,今天中午,给你们夫妻杀一只蜘蛛加餐,如何?”
贾珂和王怜花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如何驯蛇,现在也算有点成效,起码他们跟金银血蛇说话,金银血蛇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金蛇胡胡叫着,没有挣脱王怜花的手指,扑向它心中的大餐,而是尾巴一甩,缠在了王怜花的手臂上,看上去十分温顺。
白萍萍见王怜花不管自己,心中一急,便想继续哀求王怜花救救自己,可是她的舌头越来越麻,只说了几个字,就再也不听使唤,只能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很快连这种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躺在地上,见王怜花和贾珂将金蛇装进筒中,牵着手走出大殿,心中又急又恨,又悔又悲。想要喊他们回来,告诉他们,自己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可是全身肌肉僵硬,便是已经在脑海中喊了一千遍,一万遍,喉咙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合上,王怜花和贾珂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面。
贾珂和王怜花的身影被大门挡在了外面,她活下来的希望也被大门挡在了外面。
白萍萍眼前一片模糊,满脸都被泪水打湿了。在这无边无际的模糊之中,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母亲不认自己,她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白飞飞叫母亲“妈妈”,有一次她没有忍住,偷偷叫了母亲一声“妈妈”,母亲勃然大怒,命弟子把她带去山上过夜,她险些冻死在山上。
后来母亲给她安排好了身份,要她想办法接近韩伶,为了避免她会在柴玉关面前露出马脚,甚至真的找了一个屠夫强|奸了她。那时候白飞飞在做什么呢?大概在学武功吧。
她从小就羡慕白飞飞能够学武功,也曾几次去求母亲教她武功,可是母亲从来不肯教她武功,因为母亲觉得柴玉关会提防一个会武功的人,却不会提防一个一点武功也不会的人,何况她只是来柴玉关身边做丫鬟,不像白飞飞是来做柴玉关的新娘,她根本不需要学什么武功。
白萍萍心想:“白飞飞总是觉得自己过得很惨,从来没有体会过一点爱,她却不知道,我是多么的羡慕她。本来,我才是白飞飞的啊……”
贾珂走出宫殿,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大门一眼。
王怜花只道贾珂是觉得他毒死了自己的姐姐,太过心狠手辣,说道:“我给过她活下来的机会了,在她倒在地上之前,只要她向我坦诚,她在酒里下毒了,她想要害死咱俩,我都会救她,可惜她一直嘴硬,直到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毒发身死以后,才跟我说了实话。我给过她那么多次活命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有珍惜,但我总算是对得起她吧。”
贾珂搂住王怜花,抱着他来到宫殿外面,蹭了蹭王怜花的脸颊,说道:“你当然对得起她了。换做是我,根本不会给她活命的机会,看到小金去喝地上那滩酒,确定她递给了咱们两杯毒酒以后,就会把她杀了。”
王怜花回抱住贾珂,笑道:“那你刚刚回头,是去看什么了?”
贾珂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白飞飞和白萍萍嘴上说柴玉关如何如何,似乎对柴玉关的为人十分鄙夷,其实柴玉关欺软怕硬这一点,她们俩可学到了精髓。她们记恨你妈妈把柴玉关抢走了,就去找你妈妈报仇啊,干吗都来找你报仇。柴玉关对她们母亲动手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生呢,这关你什么事。”
王怜花笑道:“她们体内毕竟流着柴玉关的毒血,和柴玉关很像,也是再所难免,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一样,出淤泥而不染,身体里流着一半柴玉关的毒血,却和柴玉关一点也不像。”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是吗?我觉得你自吹自擂,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一点,就和柴玉关挺像的啊。”
王怜花很大爷似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说道:“柴玉关算什么东西?我自吹自擂,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跟我妈学的。”随即轻轻咳嗽一声,说道:“贾珂,你不要胡说八道,我都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我刚刚怎么是自吹自擂了?我明明是实话实说!”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你刚刚是实话实说!我们王公子从来只说实话,绝不说假话。”
既然说起王云梦,贾珂就不禁想到王怜花从前跟自己说过,他中了王云梦的“慑心催梦”,变成了一个身体不听使唤的活死人以后,白飞飞经常偷溜进他的卧室,在他身上不容易看见的地方又掐又捏,王云梦对他不怎么上心,竟然始终没有发现白飞飞一直在虐待他,忍不住又蹭了蹭王怜花的脸颊,说道:“我可怜的小猪,但愿柴玉关就你们三个孩子,再没有其他孩子了。”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其实我刚刚还在想,柴玉关的女人这么多,竟然只有这么几个孩子,我看他八成是身体出了问题。真是一个可怜的老男人。我就不同了。贾珂,你要是个姑娘,我肯定能让你给我生上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