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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第二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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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店小二收拾好碎瓷片, 从他们身边走开,李桑楚才忍不住抽泣一声,流下了眼泪。她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 问道:‘老前辈, 他不是慕容钧, 又是谁啊?’

    逍遥子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已经太晚了, 那个冒充慕容钧的人, 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跟你成亲的慕容钧, 根本不是慕容钧, 甚至你去的那个燕子坞,也不是真正的燕子坞。’

    李桑楚不由一愣, 说道:‘什么?’

    逍遥子道:‘太湖上千港百湾,小岛极多。你不是苏州本地人,又从没去过燕子坞, 难免会搞混这些小岛,错把雁子坞当成燕子坞了。你仔细想想, 你住在燕子坞的那些时日, 可曾自己出去过?是不是每次出去, 都有下人陪你出行?除了燕子坞的人之外,可还有人跟你说过,你住的地方, 是燕子坞?’

    李桑楚咬着下唇,说道:‘我不会划船,而且也不认路, 你说的不错,每次我出去,都得带着别人,不然我一定找不回燕子坞去。’跟着眼圈儿一红,说道:‘不,是雁子坞。’

    逍遥子叹了口气,神色非常柔和,说道:‘这件事说起来也要怪我,我教了你姐姐这么多本事,本是为了让她行走江湖之时,不受别人欺负,想不到她把学到的本事,都用来欺负自己的妹妹了。’

    李桑楚肩头一颤,嘴唇太过用力,咬出了血来,却没有说话。

    逍遥子继续道:‘你给自己找的第十八个丈夫去世以后,好几个月,都没人敢来向你求亲。无崖子渐渐放心,秋水知道你急着成亲,急着摆脱无崖子,就哄着无崖子去了一趟西域,然后趁着无崖子不在江南,让那个假慕容钧向你求亲。

    你和假慕容钧成婚以后,秋水就去西域找到无崖子,把你已经成亲的消息告诉了他。无崖子又伤心,又难过,就和秋水成亲了。’

    李桑楚怔怔地望着桌子出神,泪水一滴滴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父亲平生不知见过多少美人,早就对美色视若无物,而且他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但那时见到李桑楚默默哭泣的可爱模样,一股‘我见犹怜,何况那个不知所谓的无崖子’的念头,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他只盼能将李桑楚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实在想不出来,那个李秋水怎会忍心这样待她。”

    贾珂听到这里,忍不住向王怜花瞧了一眼。

    王怜花心下奇怪,在贾珂手心上写道:“怎么?”

    贾珂面露微笑,写道:“你每次掉眼泪,我也这样觉得。”

    王怜花“哼”了一声,白了贾珂一眼,在贾珂的手心上写道:“你说梦话呢!老子从来不掉眼泪!”

    贾珂也不反驳王怜花的自欺欺人,微笑着写道:“我从前一直以为,你掉眼泪时的楚楚可怜——”

    王怜花抓住贾珂的手指,不让贾珂继续写下去,同时白了贾珂一眼,以示自己对贾珂用“楚楚可怜”这四字成语来形容他,非常的不满。

    贾珂有两只手,一只手被王怜花抓着,另一只手却没有。他见王怜花不肯放开他的手,微微侧身,用另一只手在王怜花的手背上写道:“是遗传自柴玉关。”

    王怜花乍见这句话,心中太过震惊,都顾不上去想贾珂说他楚楚可怜了,满脸鄙夷地瞧了贾珂一眼,在贾珂的手心上写道:“连我妈对柴玉关爱得如痴如醉,都说不出柴玉关看上去楚楚可怜,你居然能在柴玉关那张脸上,看出楚楚可怜来?”

    随即想到贾珂刚刚说他楚楚可怜,现在又说柴玉关楚楚可怜,不就是说,他哭起来和柴玉关很像吗?不由大怒,写道:“谁和柴玉关像了!”

    贾珂一笑,写道:“我没说我觉得柴玉关楚楚可怜啊,也没说你和柴玉关像啊。只是……”

    王怜花眯了眯眼,写道:“只是什么?”

    贾珂又是一笑,写道:“因为白飞飞看着就挺楚楚动人嘛,而我的王姑娘看着比她还要楚楚动人。你和白飞飞唯一的交集就是柴玉关,而且我从你妈脸上,看不出一点楚楚动人。所以我就觉得,我的王公子和王姑娘的楚楚动人之态,是遗传自柴玉关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脑海中登时浮现出眼含泪水的柴玉关,左边脸颊写着“楚楚”,右边脸颊写着“动人”,登时从头到脚,生出一阵恶寒,差点没有从地上跳起来。

    王怜花脸一黑,甚至怀疑自己掉眼泪的情态,在贾珂心里,到底是什么一个可怕模样。

    他不喜欢白飞飞,却也不得不承认,白飞飞是一个清丽绝俗的美女,虽然远不及他扮成的王姑娘天香国色,但说王姑娘和白飞飞一般的楚楚动人,他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他是一个男人,他想起自己泫然落泪时的模样,想到的当然不可能是白飞飞,只能是柴玉关。他明知他和柴玉关长得一点也不像,也不免把他想到柴玉关泫然落泪时的恶寒,当作贾珂看他泫然落泪时的感受了。

    王怜花越想越气恼,忍不住将手伸进贾珂袖中,在他的手臂上抓了一把,还是觉得不解气,又在贾珂的手心上写道:“回去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张飞落泪!”

    贾珂见到这话,登时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张飞的表情包,忍不住向王怜花一笑,心想:“好啊,回去我就给你扎一个辫子,涂上个胭脂,让你一边掉眼泪,一边叫我哥哥。”

    王怜花一见贾珂露出这样的笑容,便知他一定已经想好了对付自己的计策,就等着自己乖乖堕入他的彀中呢。

    王怜花登时失了底气,心想:“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张飞和‘楚楚动人’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吧。”

    随即转念,又想:“我知道了。我刚刚说,回去就让贾珂看张飞落泪,不就是跟贾珂说,回去我就要哭给他看么。到时他肯定就抓着‘落泪’二字,让我给他掉几滴眼泪看看。这么坏心眼的事,他最爱做了。我决不能认账!”

    当下轻轻咳嗽一声,转过头去,看向九幽侯,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贾珂笑着看着王怜花的侧脸,心想:“他要扮成张飞,我是扮成刘备呢,还是关羽?不,这种结义兄弟没意思,我还是扮成曹操好了。长坂坡之战,张飞率领骑兵断后,被曹操俘虏然后这样那样吗?”

    王怜花面朝前方,一本正经,眼角微斜,瞥见贾珂一直在看自己,不由得耳朵越来越红,心想:“这家伙果然已经想好对付我的办法了!这次我一定要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认账!”言念及此,不禁深悔自己刚刚干吗要为了争一口气,就跟贾珂说回去哭给他看。

    九幽侯见他们两个在这里眉来眼去,你抓抓我的手,我抓抓你的手,也乐得停下说话,转动眼珠,看向卫凤娘。他深知自己看一眼,就少一眼,因此每一眼都格外的珍贵。

    直到此刻瞧见王怜花看向自己,九幽侯方始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接着刚刚说的话,说道:“李桑楚说道:‘姐姐既然已经和无崖子成亲了,不就已经得偿所愿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对我做那些事情?’

    我父亲当时还不知道李桑楚说的是什么事情,但见李桑楚说话时神色平静,却透着一股恨意,知道她姐姐李秋水一定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也不禁对李秋水生出几分恶感来。

    逍遥子叹了口气,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当时将秋水收入门下的时候,又怎会想到,她的名字竟然应在了这里。

    无崖子当时是伤心你和别人成亲了,才和秋水在一起的。他虽然已经是秋水的丈夫了,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从没有一刻放下过你,也没有一刻,真正爱上过秋水。

    秋水也不是那种喜欢自欺欺人的傻女人,她一早就看出了无崖子对她的心不在焉,对你的不能忘情,她还知道,她一掌把你打死容易——’

    李桑楚‘啊’的一声,脸色刷的雪白,颤声道:‘她……她想过一掌把我杀了?她……她真的……真的这样想过吗?我可是……我可是她的亲生妹妹啊!’

    逍遥子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饱含同情的目光,静静地看着李桑楚。

    李桑楚望着逍遥子,大概是从他的目光之中,得到了答案。她垂下了头,无声地哭泣起来,肩膀不住颤动,头发也不住颤动,眼泪一滴滴地顺着她的衣服,落到她的脚边,没入地板的缝隙之中。

    逍遥子耐心地等着李桑楚哭完,其实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当时都不会忍心打断李桑楚哭泣的。

    李桑楚哭了一阵,终于平静下来,擦了擦眼泪,说道:‘老前辈,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坐在这里,看我掉泪看了这么久。’

    逍遥子摇头道:‘不会,你伤心难过,那也是人之常情。如果我有一个姐姐,如果她像秋水待你一样待我,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的。’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李桑楚听到这话,身子又是一颤,就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

    逍遥子继续道:‘秋水她知道把你杀死容易,但是你死了以后,无崖子心里的你,永远是那个年轻貌美的你,永远是那个他求而不得的你。这么一来,无崖子一辈子都放不下你,秋水也一辈子都得不到无崖子的心了。’

    李桑楚笑了笑,说道:‘所以她要我做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无崖子知道我除了丈夫以外,还找过这么多个情人,发现我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可爱,更比不上我姐姐对他始终一心一意,他怎么还会惦记我?到时我姐姐就能放心啦,是吗?’

    逍遥子叹了口气,说道:‘你很聪明。’

    李桑楚笑了笑,说道:‘我不聪明。我若是聪明,就不会……’她哽咽了一下,又道:‘老前辈,你知不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里?’

    逍遥子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是要找你姐姐报仇吗?’

    李桑楚反问道:‘难道我不应该找她报仇吗?’

    逍遥子道:‘不,不,你当然应该找她报仇。只是……你应该知道,你的武功远不及她,你们两个若是遇见,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吧。’

    李桑楚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逍遥子道:‘好,我便跟你说了。我上次见到他俩,他俩还说大理风光极好,想去那里转转,若能找到一个合心的地方,在那里住个三年五载,倒也快活。你若要去找她,不妨去大理看看。’

    然后又道:‘你若是非要与秋水见上一面不可,那你最好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陪你去见秋水。无崖子虽然心中有你,但他毕竟已经跟秋水做了好几年夫妻了,你和秋水打起来,我也不知道,无崖子会站在谁那一边。’

    李桑楚默然点头,辞别逍遥子,走出了酒楼。逍遥子见她身影消失在人丛之中,突然袖袍一扬,我父亲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跟着便人事不知了。

    过不多久,我父亲悠悠清醒,见身边都是尸体,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心中惊骇异常,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武功,一击就将二楼所有食客店伙尽数杀死,只有我父亲因为武功很高,只是受了重伤,还有一口气在。

    我父亲一向认为自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见识了逍遥子的武功以后,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见和他同来的朋友已经气绝身亡,便转身要走,突然瞥见李桑楚的椅子旁边,落着一个小小的灰色包袱,夹在墙壁和椅子之间。

    想是李桑楚坐下以后,把她的行李放在了椅上,因为没有系好行李,这个放在行李里面的小包袱就滑落出来,掉到地上。她离开的时候,心情太过激动,也没有检查行李有没有系好,直接拎着行李,离开了酒楼。

    逍遥子坐在李桑楚的对面,有桌子在面前挡着,这个小包袱掉下来的时候,他没有看见,后来李桑楚离开了酒楼,逍遥子觉得大伙儿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就对大伙儿使了刚刚那一招,然后扬长而去。

    他如此目下无尘,连检查大伙儿的尸首,看看大伙儿是否皆已毙命都不做,更不会去检查地上是否有东西了。

    我父亲无缘无故地挨了逍遥子这一下,心中又惊又怒,而且他的朋友的尸体就躺在他的面前,这股惊怒之中,又夹杂着一股伤心难过。

    当时他甚至不知道李桑楚的名字,只知道那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姐姐叫作秋水,本人姓李,有过十九个丈夫,前面十八个丈夫,不等她嫁过去,就都死在无崖子的手上了,最后她嫁给了一个冒充慕容钧的人,在假的燕子坞上生活过一段时间罢了。

    我父亲心想这个小小的包袱之中,说不定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强忍伤痛,将那包袱捡了起来,放进怀里,然后走下酒楼,找了个医馆疗伤。

    也该是我父亲走运,那个包袱之中,竟然放着李桑楚写给李秋水的书信。李桑楚写这封信的时候,可不知道那个害了她一生的人就是李秋水。她想要找李秋水帮她报仇,这几年的经历,她都在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也就是我刚刚跟你们说的那些事情。

    我父亲伤好以后,就去打听逍遥子、巫行云、无崖子、李秋水、李桑楚还有无敌和尚的音讯,打听了十几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后来听说天山缥缈峰上,有一个门派叫作灵鹫宫。灵鹫宫的宫主,自称天山童姥,可能就是李桑楚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巫行云。

    我父亲客客气气地去灵鹫宫拜访,巫行云却对我父亲不理不睬。我父亲在山下等了几日,见巫行云还是对他不理不睬,心中恼怒,就攻上了灵鹫宫,硬要和天山童姥见上一面,却被巫行云打成重伤,还被她种下了一个叫做‘生死符’的暗器。

    我父亲中了巫行云的‘生死符’,生死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从此沦为了她的奴隶,须得事事顺从她,一旦惹恼了她,那滋味真是还不如死了。

    我父亲一向心高气傲,见自己没法拔除身上的‘生死符’,又不甘心做巫行云的走狗,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然后拔出他放在枕边的长剑,抹脖子自尽了。”

    贾珂心下恍然,说道:“难怪你们会想到借乌老大之手,对付天山童姥,原来是为了报这杀父之仇。”

    九幽侯默然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杀父之仇,天底下有几人能够释怀?

    我父亲是在我面前自尽的,那时我就站在他的床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横剑自尽。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溅得我身上、脸上、背后的墙上、旁边的桌上、面前的窗床上,到处都是殷红色的血珠。

    我那时就对自己发誓,总有一日,我一定会杀死巫行云,为我父亲报仇。我知道巫行云的武功神妙无比,世所罕见,冒然去找她报仇,只会落得和我父亲一个下场。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我的武功再高一点,等我的剑法再快一点,等我在江湖上已经找不到什么敌手了,我就可以去灵鹫宫,找巫行云报仇了。可是……可是我还没等到那一天,我……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九幽侯说到这里,忍不住苦涩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凄凉之意,继续道:“我中毒以后,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如我期望的那样,堂堂正正地攀上缥缈峰,攻进灵鹫宫,找巫行云报仇了。

    我当然还是想要杀她报仇,但不像从前那样迫切了。我能杀了她最好,若是直到我死,都没能杀了她,那也不能怪我,只能怪害了我一辈子的萧东楼,只能怪塞给我这么多不幸的命运。”

    王怜花见九幽侯说得如此凄凉,不禁有些心痒,说道:“你不缺钱财,更不缺手下,平一指、万春流、胡青牛、薛慕华这些名医,你应该都能找到打动他们的办法,难道你没有找他们看过你中的毒吗?”

    九幽侯道:“怎会没有。我看遍了天下的名医,还找过毒菩萨这种用毒的高手,但是没人能治好我中的剧毒。他们还跟我说,我中毒太久,毒药已经和我的筋脉不分彼此,纵使拿到解药,也没法治好我中的剧毒了。”

    王怜花听到这话,更加心痒。

    王怜花从前也遇见过一个病人,和九幽侯的病情颇为相似。不过那人中的不是致命的剧毒,只是会让人痛苦难当的毒药,所以他中毒以后,又撑了十几年,虽然毒质已经缠入五脏六腑,每天毒发之时,就会痛苦难当,但毕竟性命无碍。

    而九幽侯中的却是致命的剧毒。他中毒以后,又活了三十多年,想是因为他深厚无比的真气,在他体内形成了一层屏障,犹如一条薄布一般,把他体内的毒质包了起来,即使有少量毒质冲破真气的束缚,流入他的血液之中,也会被他每年换来的解药消解了毒性。

    是以这些致命的毒质,在九幽侯体内存在了三十多年,他始终没有毒发身死,只是不敢动用真气,以免那层用真气形成的屏障发生变化,原本被屏障包围起来的毒质,都冲破了屏障,流进了血液之中。

    王怜花甚至怀疑,这些致命的毒质,并不是和九幽侯的筋脉不分彼此,而是在漫长的接触之中,和九幽侯用真气形成的那层屏障逐渐融为一体。再过几年,毒质和真气完全融为一体,即使九幽侯还像现在一样生活,也还是会毒发身死了。

    这样稀罕的病症,王怜花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便如好赌之人见到骰子,好酒之人见到美酒,好吃之人见到佳肴,怎肯放过?

    当即走到九幽侯身边,伸手捞起他的手腕,凝神搭脉,发现他确实如自己所想,用真气在体内形成了一层屏障,裹住了体内的毒质。不过真气到底有没有和毒质发生融合,就不好说了。毕竟九幽侯现在还没有死,即使真的发生了融合,也是屏障内部和毒质发生了融合,屏障外部还没有发生融合。

    九幽侯见王怜花二话不说,就来搭自己的脉搏,不由一怔,但见他姿势如此娴熟,显然从前给不少人看过病,一颗心怦怦乱跳,心中生出几分希望来。但随即想到他和贾珂的身份,想到月神临死之前的凄惨模样,心中那几分希望,就像是寒风中的小火苗一样,颤了一下,就熄灭了。

    王怜花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眉毛一扬,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手掌随意一拂,带起一阵柔风,旁边的几株梅树轻轻摇动,花瓣纷纷飘落,似乎都在为他喝彩。

    王怜花大半个身子都落满了花瓣,头上、脖颈上、衣服上、鞋上,到处都是雪白色的点点梅花。他右手五指收拢,将一片花瓣攥在手中,然后走回贾珂身边,摊开右手,笑眯眯地道:“送你一片小花。”

    贾珂伸手拿起那片花瓣,笑道:“王公子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公子。”

    换作平时,王怜花听到贾珂这句话,就当他是在称赞自己了,但是王怜花刚刚因为自己高兴,就弄得几株梅树掉了不少花瓣,这和怜香惜玉可没什么关系,贾珂这句话,怎么听都充满了调侃之意。

    王怜花捏着贾珂的耳朵,笑眯眯地道:“怎么说?”

    贾珂伸手拨了拨王怜花额前的几根碎发,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那片花瓣,贴在王怜花的额头上,一边笑道:“王公子若是不怜香,怎会见这些梅花空自开在枝头,无人欣赏,不忍它们白白地浪费了这一缕清香,就把它们弄到自己身上,好让我欣赏你的时候,也欣赏一下它们。王公子若是不惜玉,又怎会见我两手空空,就把这片花瓣给我,好给我的手找个差事做。”

    王怜花忍不住哈哈一笑,笑时脑袋晃动,贴在额头上的那片花瓣就落了下来。贾珂连忙接住花瓣,重新贴在王怜花的额头上。

    王怜花趁机用鼻尖顶了一下贾珂的手指,然后嘻嘻而笑,说道:“你说的半点也不错,但是做的就错了。我给你那片花瓣,可不是让你贴在我的额头上的,我是要你贴在你自己的额头上。好在我身上的花瓣还有很多,再拿一片花瓣,贴在你额头上好了。”

    他说到这里,将手伸进衣领里,取出一片刚刚落进去的花瓣,贴在贾珂的额头上,然后将热烘烘的嘴唇凑到贾珂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道:“小鬼,香不香?”

    贾珂一笑,将嘴唇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道:“太香了,都是我的味。”

    王怜花听到这话,顿觉脸上热蓬蓬的,心想:“我脸上戴着的这个面具,透气性可真是不好。”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转过身子,看向九幽侯,说道:“你中的这种毒,我倒有把握治好。”

    九幽侯找过这么多个名医,始终没能治好所中剧毒,听到王怜花的话,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一个毛头小儿,怎么可能治好我中的毒!他是在骗我!他是要先给我希望,再收回希望,让我从天堂一下落到地狱!他是要折磨我!他这句话,我半个字也不能信!”

    可是他被这剧毒折磨了三十多年,他的一生都被这剧毒改变了,他明知王怜花十有八|九只是说着玩的,明知贾珂和王怜花跟他有血海深仇,却还是像世上任何一个垂死的病人,听到大夫说他还有救一样,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渴望,眼中也射出了异样的光彩,嘴唇都有些哆嗦,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不必用这种话来哄我。只要你们肯救凤娘,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们。你实在……实在不必用这种话来哄我。”

    王怜花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不是在哄你,这个解毒的法子,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了。一个人中了剧毒,想要解毒,往往只有三个办法,或是服用解药,或是以毒攻毒,或是设法驱净毒质。倘若当年你中毒以后,立刻向我求医,我便可以用第一个或者第二个办法,帮你治好所中剧毒。”

    九幽侯心想:“你还不到二十岁,我中毒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如何向你求医。”不过事关紧要,他只是在心里这么一想,并没有说出来,打断王怜花说话。

    王怜花继续道:“如果你中的是一般的剧毒,比如那种三五日才会死的毒药,或是中毒以后,吃过一些有点效果的解毒灵药,毒性相克的厉害毒药,以致你中的剧毒和你后来服用的这些东西,在你体内达成平衡,你不需要像现在这样,用真气形成屏障,阻止毒质侵入五脏六腑,而是收起真气,任由毒质溶于血液之中。那我便可以用金银血蛇,将你体内的毒质吸出来。”

    九幽侯心想:“如果当时我不是已经跌出悬崖,踩在一块危岩上,随时可能跌入崖底,如果当时天气没有那么冷,山壁上没有结着厚厚的冰雪,我没法在崖上停住,只能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爬,直到爬回崖顶……唉,我早知若是没有这些如果,我根本不用做三十几年的活死人了。”

    王怜花道:“我说的这两种病症,其他名医也都能治好,而你的病症,天下间除了我之外,只怕再没有人能治好了。”

    九幽侯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紧紧盯着王怜花,问道:“此话当真?”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我这话是真是假,一试便知,我又不跟自己过不去,干吗要吹这种一下就能戳破的牛皮?

    其他人治不好你,是因为你用真气形成屏障,阻挡毒质侵入五脏六腑,你这样做,一时半会儿,确实能够保住性命,但你要知道,不止你的血液会被毒质污染,你的五脏六腑会被毒质污染,你的真气一样会被毒质污染。

    有些人甚至专门用毒物练功,好让自己的内力中含有毒质,别人给他轻轻一摸,或者轻轻一拍,便会立时毙命。现在你体内的真气,已有大半变成这样含有毒质的真气了。”

    九幽侯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修炼一门这样的武功,就可以把我体内的毒质,化为己用,我就不用担心毒质侵入五脏六腑,立时毒发身亡了?”

    王怜花摇头道:“那倒不然。我刚刚是跟你解释,你体内的真气,为何大半都变成了这样含有毒质的真气了。你的情况,和我刚刚说的这种不同。

    那些专门用毒物练功的人,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个无敌和尚,他们不仅知道如何萃取毒物的毒素,还知道如何将体内的毒素化为己用。无敌和尚如此武功,如果不知道将毒素化为己用的法门,也只能和你一样,苦熬岁月,闭目待死了。

    我没研究过将毒素化为己用的法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我知道,如何让你体内这些有毒的真气,离开你的身体。就像是你被毒蛇咬了一口,需要把毒液从体内挤出来一样,我也要在你身上找个地方,用手指划开一道口子,把你体内这些有毒的真气都挤出来。

    只要这些有毒的真气都出去了,你体内的毒质,也就至少出去了八|九成,剩下的一两成,就不足为虑了。

    毕竟你跟这些毒质相伴了三十多年,无论你如何小心,也难免会有一些毒质冲破屏障,流入你的血液之中,和血液一起流经你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你的身体早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这些毒质,所以剩下的这一两成毒质,一定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九幽侯见王怜花说的头头是道,自信满满,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不解,却也止不住的欢喜,略一沉吟,说道:“我只有一点不明白。”

    王怜花道:“哪一点?”

    九幽侯道:“你要在我的身上开一道什么样的口子,才能把我的真气挤出来?是要在我丹田上开一道这样的口子吗?”

    王怜花摇头笑道:“我若是在你的丹田上开一道口子,你那些有毒的真气也许会从那里流出去,但是那些有毒的真气,在流出去之前,都要先经过你的丹田,这就相当于把你的丹田,泡在一桶毒水之中。

    就算只泡一会儿,你的丹田和周围的血管筋脉也都废了。不仅从今而后,你再也练不了武功了,而且还得做个手术,看看怎么处理那些废了的血管筋脉。”

    九幽侯脸色微变,问道:“那当然不能在丹田上开这道口子。”

    王怜花点头笑道:“这个自然。你体内的毒质,如今都聚在哪里,这道口子就得开在那里。”

    他说到这里,目光在九幽侯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在九幽侯的左肋下方轻轻一划,说道:“我看开在这里就不错。”

    九幽侯见王怜花的手指伸了过来,只道王怜花现在就要给他医治,一颗心怦怦乱跳,心中又欢喜,又紧张。

    可是王怜花的手指只在九幽侯身上划了一下,便收了回去,九幽侯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知道王怜花没有在他身上开这道口子,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他想求王怜花给他开这道口子,救他一命,但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心想:“他刚刚只是跟我说,他有把握治好我中的毒,可没说他一定会给我医治。”

    王怜花这时已经来到贾珂身边,若无其事地道:“你们找了这么多年,只找到了一个巫行云吗?李桑楚呢?无崖子呢?他们两个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九幽侯的心思还留在那一道救命的口子上,听到王怜花的话,怔了一怔,说道:“我从前是不知道的,十几年前,李秋水和丁春秋的私情传开以后,我才知道丁春秋是无崖子的徒弟。

    我想既然找不到无崖子,那就从他的徒弟入手,说不定能找到他,就让柳三更去江湖上打听丁春秋的事,发现他这三十几年来,每隔七八年,就会去一趟擂鼓山。

    擂鼓山的聪辩先生,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他从前叫聋哑先生,听说他又聋又哑,武功甚高,棋力在中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江湖上名气很大。

    不过我不喜欢下棋,并且他的武功虽然挺高,但在我眼里,就不算什么了,所以我只是听说中原武林中有这样一个人物,但是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和丁春秋有关,四舍五入,就是和无崖子有关了。

    柳三更去擂鼓山找他,可惜晚到一步,柳三更到的时候,聋哑先生也好,他收的那几个又聋又哑的徒弟也好,都已离开了擂鼓山,不知去了哪里。”

    贾珂知道九幽侯说的这个聪辩先生,就是无崖子的大徒弟苏星河。

    贾珂从西泥国回来以后,看着逍遥派那些武功秘笈,想起无崖子的内力,也找人打听过苏星河的音讯。

    他知道苏星河并不在擂鼓山上以后,就想到苏星河在书里一直住在擂鼓山上装聋作哑,是因为和丁春秋定下约定,只要他一日不开口,丁春秋就一日不杀他,苏星河为了保护摔成高位截瘫的无崖子,就一直装聋作哑。

    这个世界的丁春秋已经武功尽失,被贾珂押去卫国,拿到了天牢的永居证。想是苏星河听说丁春秋和李秋水的事以后,知道自己不必继续装聋作哑了,就带着高位截瘫的师父,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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