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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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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大雁将这条抹额送了过来, 贾珂只觉这件事又新奇,又有趣,想着日后没准会有下文, 便将这条抹额收了起来。

    他这件事做得坦坦荡荡,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地方,这时见王怜花眯着眼睛, 看向自己, 话语中大含醋意,竟然不由得心虚起来。

    贾珂右手食指笔直伸出,在王怜花的脸颊上戳了一个酒窝,笑道:“我从前只听说过鸿雁传书, 鸿雁送抹额这种事,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见到。我心里好奇,想着日后没准会有下文,所以就把它留下来了。”

    王怜花去咬贾珂的手, 贾珂没有避开, 被王怜花结结实实地一口咬住。

    王怜花连着咬了好几口, 然后吐出贾珂的手指,说道:“哼, ‘日后没准会有下文’?你等的是什么下文?哪天一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跟着大雁找了过来, 说你俩是上辈子的情人,约好这辈子还要在一起, 这头大雁就是你俩信使,这条大红抹额就是你俩的信物吗?”

    贾珂噗嗤一笑,随即感到手指一痛, 却是又被王怜花咬了一口。

    贾珂连忙端正态度,一本正经地道:“倘若真有这样一个美少年过来找我,我一定跟他说,不好意思,我这辈子已经是王公子的了,而且我已经和王公子约好,生生世世,我俩都要在一起。你还是另寻佳偶吧,不要在我这个有夫之夫身上浪费时间了。”

    王怜花嘿嘿一笑,十分满意,问道:“那你等的是什么下文啊?”

    贾珂也是一笑,说道:“不知道啊。我只是想,我和那两头大雁素不相识,它们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找到我,送给我一条大红抹额吧。我原本想着,这其中一定大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想要算计我。反正我先将这条大红抹额留下来,静候事情发展就是。”

    然后双手插在王怜花腋下,将他提了起来,跟着双手一放,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他紧紧抱住,笑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等着等着,就等到我的小猪大王了。”

    王怜花握住贾珂的手,不由一笑,说道:“是啊,你就等到我了!”

    他越想这件事越觉奇妙,忍不住向后一仰,看向贾珂,说道:“那两头大雁也真是厉害,它们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会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你?连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哪里,它们又怎会准确无误地找到你呢?”

    贾珂摇头笑道:“这我可回答不上来,说不定它们真如你刚刚所说,是咱俩上辈子的信使,所以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找的人是我,你又救了它们一命,它们想要报答你,又不会说话,于是摘下你的一样东西,送到我的手上,以为这样我就会知道,你就在我身后了。”

    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惜。倘若当时你穿的是你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哪怕它们只是撕下你的一截衣袖,我也一下就能认出来,这是你的衣服,你可能也在崖底,我自然会下去找你。”

    王怜花一怔之下,突然伸手拿过那件大红喜服,忿忿地道:“不错,咱俩直到昨天才能见面,全是这件衣服的错!”说着便要将这件大红喜服撕了。

    贾珂噗嗤一笑,抓住王怜花的手腕,阻止他将这件大红喜服撕烂,问道:“又不是这件衣服自己跳到你身上的,关它什么事啊?”

    王怜花抖着手中的大红喜服,哼哼地道:“怎么不关它的事?若不是为了买它,我怎会在路上耽搁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你和天老鬼还没离开玩偶山庄,我就赶过去了。

    哼,我当时听那老板说,这件喜服是一个姓陈的人订的,喜服还没做好,那姓陈的就已经死在仇家手上的时候,就该有所警觉。

    镇上那些人都嫌这件喜服与死人有关,太过晦气,我本来觉得他们愚不可及,现在看来,他们倒是比我聪明。这件喜服的第一个主人,自己和情人死别了,就见不得别人和情人相亲相爱。哼,这还不晦气吗?”

    贾珂听到这话,就着王怜花的手,将这件大红喜服凑到自己嘴边,十分响亮地在喜服的刺绣上亲了一口,笑道:“这哪是什么晦气的破衣?这分明是救命的宝衣!那天你若是一早就赶到玩偶山庄,和天老鬼迎面撞上,他将你打伤了,甚至将你害死了,那我可怎么办?”

    王怜花斜睨贾珂一眼,说道:“为什么是他将我打伤,将我害死,而不是我把他打死?他的武功有这么高吗?”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他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测’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王怜花很不服气,说道:“他的武功是深不可测,我就是可以测量了?”

    贾珂本想向王怜花描述一下逍遥侯的武功,给王怜花泼一盆冷水,不要总觉得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听到“可以测量”这四字,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这我可以作证,王公子确实是可以测量的,我刚刚就测量过了。”

    王怜花脸上一红,回头去咬贾珂的脖颈,忿忿地道:“你把老子的……的……哼哼……和天老鬼放在一起说啊?老子咬死你!”

    贾珂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王公子,这怎么能怪我呢!是你自己偷懒,前面说的是天老鬼的武功,后面就直接说你自己可以测量,连‘武功’二字都不说,我想到这件事,不是很正常吗?嘿,要不要我跟你比划一下,从这里到你反应最大的那里,到底有多深啊?”

    王怜花登时涨红了脸,拽开贾珂的衣服,将脸埋在贾珂怀里,用贾珂的外衫蒙住自己的大半个脑袋。他人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脸蛋儿贴在贾珂的皮肤上,很快恢复镇定,微笑道:“随你的便,反正你怎么比划,老子都看不见。”

    贾珂一笑,说道:“我要比划给你看,也用不着你看见。”说着手伸入王怜花怀中,用力一拽,就将王怜花的衣服拽开。

    他将王怜花的上衣掀开,拇指抵着王怜花的腰窝上,然后手掌张开,向上比划,说道:“咱们从这里开始算好了,大概到……嗯,是了,大概就到这里。”

    王怜花只觉他的手指碰到的地方都格外滚烫,仿佛一道火焰“噌”的一下烧了过去,哪里都是温凉的,只有背上这一道和脸是滚烫的。

    贾珂笑道:“你知道有多深了吗?”

    王怜花“哼”了一声,宁可被热死,被闷死,也不要理睬贾珂。

    只听得贾珂“嘿”的一笑,说道:“看来这只小笨猪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多深啊!”便即感到腰上一紧,跟着翻了个身。

    翻身之前,他的脸蛋儿埋在贾珂怀里,翻身以后,他的后背靠在贾珂怀里。

    假如他是一条鱼,那么贾珂的怀抱就是一只炖鱼的锅,贾珂的双臂就是炖鱼的炒勺。

    王怜花本就满脸通红,在贾珂的胸口闷了一会儿,脸上愈发红了。他闭着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贾珂一笑,将王怜花的衣襟扯到左右两边,将上身露了出来。

    然后他将拇指抵在王怜花的肚子上,再次手掌张开,向上比划,笑道:“既然从后面比划你不明白,那就从前面比划好了。咱们从这里开始算,大概就是这么个距离。王公子,你现在知道了吗?”

    王怜花继续装睡,打定主意,绝不理睬贾珂。

    贾珂又是一笑,说道:“你还是不知道啊,看来我只好再找个地方,给你比划一下了。”说着去扒王怜花的裤子。

    王怜花这时可没法装睡了,他觉得贾珂现在扒了他的裤子,接下来就要跟他实地比划一下,到底多深了,干笑一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贾珂一笑,问道:“真的知道了?”

    王怜花瞧见贾珂脸上的坏笑,心中很不服气,觉得自己不能总被贾珂调戏。

    他微微一笑,说道:“当然知道了。我知道你就是一个有心无力的小色鬼,脱了我的衣服,给我来了一段《十八摸》,挑的我心情荡漾,却不给我灭火。哼,贾珂,我早就看透你了!”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贾珂。

    贾珂噗嗤一笑,从身后抱住王怜花,说道:“谁说我不给你灭火啊?等到晚上,我就给你灭火。”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你既然要等到晚上,才给我灭火,那你干吗现在就脱我衣服?”

    贾珂笑道:“嗯,给你的小朋友放放风?”

    王怜花气得转过身来,说道:“你是大兄弟,老子就是小朋友?贾珂,老子咬死你啊!”

    贾珂哈哈一笑,将他紧紧抱住,说道:“说错了,说错了。不是小朋友,是大朋友。”亲了亲他的耳朵,又道:“我很大很大的好朋友。”

    王怜花听了这话,心下满意,也就不继续咬贾珂了。

    贾珂轻轻抚摸王怜花的头发,两根手指捻住一缕头发,用发尾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轻轻地扫了几下,王怜花觉得好痒,忍不住闭上眼睛。

    贾珂哈哈大笑,将这缕头发放了下来,重新环住王怜花的腰,说道:“怜花,你刚刚问我,天老鬼的武功究竟多高,我就跟你说一件他做过的事好了。他曾经仰卧在地毯上,突然身子平平飞起,像一朵云似的飞了出去。”

    这其实是原著里发生过的事情,当时逍遥侯也不是躺在地毯上,而是躺在床上。但贾珂担心王怜花听说逍遥侯躺在床上,以为自己这样和逍遥侯相处过,因此将躺在床上改成了躺在地毯上。

    这等神功,不止贾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王怜花也是如此。

    他脸色一变,问道:“他就横卧在地上,没有动手,也没有动脚,身子就平平飞起来了?”

    贾珂点了点头,苦笑道:“若非他的武功如此深不可测,我也不会想出这个法子来对付他了。”跟着拿起那件大红喜服,笑道:“所以我刚刚跟你说,这件大红喜服,一定是救命的宝衣。若是没有它,你早早赶到玩偶山庄,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王怜花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洪大福来。

    他生前跟自己讲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无论哪个版本的故事才是真的,至少有一点应该是确实发生过的,那就是他和乔丽潘成亲的那天晚上,一伙地痞流氓找了过来,他不是这一伙地痞流氓的对手,被他们制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伙地痞流氓欺辱他或是他老婆。

    王怜花铁青着脸,缓缓点头,然后将脸埋进贾珂的胸口,过了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道:“贾珂,我从前就听别人说,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武功深不可测。玉罗刹可比天老鬼的名气大多了,他的武功,应该也比天老鬼厉害多了。咱们这般大张旗鼓地去对付西方魔教,玉罗刹发起狠来,只怕会亲自过来,找咱们麻烦。”

    贾珂一笑,将嘴唇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道:“我就是担心这件事,所以要你以武林至尊之名,叫上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过去。你想啊,一面是密密麻麻的几千只蚂蚁,一面是零零星星的几只蚂蚁,你会先注意到哪一面?”

    王怜花睁大了眼睛,哈哈一笑,说道:“贾珂,你坏死了!”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迟疑之色,又道:“不过这几千只蚂蚁里面,你的熟人可是不少,你舍得让他们去做马前卒送死?”

    贾珂笑了笑,说道:“该说的话,咱们离开之前,自当告诉他们。其实我只是想要他们帮我吸引玉罗刹的注意力,倒不是要他们做马前卒送死。

    毕竟大张旗鼓地去找玉罗刹麻烦的人,是咱们,不是他们。玉罗刹只会对付咱们,而不是他们。

    这几千人大多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若是死在这里,影响的不止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身后的门派帮会,比如方生大师被玉罗刹杀死了,少林寺岂会善罢甘休?

    西方魔教势力再大,玉罗刹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口气将这几千人通通杀了。

    既然没法将这几千人通通杀了,我想玉罗刹应该一个人也不会动。他只会将他们通通抓住,拘禁在某个地方,然后以他们为筹码,跟他们所在的门派帮会谈判,为西方魔教多谋一些好处。”

    他顿了一顿,突然古怪一笑,说道:“说起玉罗刹,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王公子,你还记得《辟邪剑谱》吗?”

    王怜花不明白贾珂为何突然提起《辟邪剑谱》来,“嗯”了一声,说道:“我当然记得。当年林远图就是靠着这门武功,横行天下无敌手的嘛!”随即想起贾珂先前跟他说过,他离开洛阳以后,去了福州一事,登时面露喜色,问道:“你把《辟邪剑谱》搞到手了?”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我去洛阳之前,不是先去了一趟少林吗?听说《葵花宝典》和《辟邪剑谱》出自同一本武学典籍,西方魔教可能有完整的《葵花宝典》,就去福威镖局,向林震南借来《辟邪剑谱》看了一会儿。”

    王怜花早就听贾珂说过他在少林寺的见闻,笑嘻嘻地道:“而以你过目不忘之能,现在当然已经将这《辟邪剑谱》记得滚瓜烂熟啦?”

    贾珂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我确实记得滚瓜烂熟了,而且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写下来给你。”

    王怜花奇道:“你为何要等到晚上写?干吗不现在写?”

    贾珂见识过《辟邪剑谱》的威力,先前默写剑谱之时,就险些经不住诱惑,几次想要和自己的大兄弟说一声拜拜,全靠王怜花那些玉像帮他抵挡住了心魔。后来他连想也不敢想《辟邪剑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害死了自己的大兄弟。

    这时听到王怜花的话,贾珂瞧见王怜花脸上纯真的好奇之色,不由暗暗好笑,寻思:“我要是现在写了,你下半辈子,不就得守活寡了吗?”

    不过他还打算用这件事逗一逗王怜花,自然不会现在跟王怜花解释,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现在想跟王公子说话啊。”

    王怜花鼓着腮帮,说道:“但是晚上我可不想学武功,我只想在床上跟你好好说话。”

    贾珂嘿嘿一笑,问道:“你用哪张嘴跟我说话?”

    王怜花横了贾珂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呢?”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就是打算今天晚上,在床上给你将剑谱默写下来。”

    王怜花更加奇怪,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床上默写剑谱?”

    贾珂又是一笑,说道:“嗯,挑战自我?”

    王怜花白了贾珂一眼,说道:“你在哪件事上挑战自我不好,非在这件事上挑战自我!你刚刚还跟我说,今天晚上要教我十节课呢!哼,你今天晚上挑战自我了,还来得及教我上课吗?”

    贾珂嘿嘿直笑,笑了一阵,说道:“来得及,当然来得及。这就是咱们上的第一节课。”

    他担心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连忙转移话题,笑道:“王公子,你总是跟我大吹法螺,说自己聪明绝顶,无人能敌,刚刚还跟我说,你向来学东西可快了,一节课就能学别人十节课学的东西。既然你对自己这般自信,不妨跟我说说,我将《辟邪剑谱》默写下来以后,你大概要用几天,学会这门武功?”

    王怜花身负“小无相功”,无论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即使他不会“小无相功”,他那一身深厚内力,也足以让他学任何厉害武功,都很快就能掌握诀窍,用的得心应手。

    换做平时,王怜花定会财大气粗地“哼”上一声,说道:“区区一本《辟邪剑谱》,公子爷一晚上就能学会了!”但他知道贾珂现在的内力,也足以在一夜之间,掌握并且精通一门武功,贾珂本不应该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现在却问了,可见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王怜花若有所思地道:“贾珂,你拿到《辟邪剑谱》那么久了,上面的武功,你都练会了吗?”

    贾珂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叹道:“上面的武功实在太难了,我练不会。”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你练不会,那我一定也练不会。我看过个十年八载,我也不一定能练会这们武功。”

    贾珂见王怜花不上钩,故意激他:“王公子不一向说自己聪明绝顶,无论什么难学的东西,你都一学就会吗?怎么突然这般垂头丧气?《辟邪剑谱》,你连看也没看,干吗要说自己一定学不会?”

    王怜花才不上钩,笑了笑,说道:“我虽然聪明绝顶,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聪明,但比你笨上一点,我还是能够接受的。连你都学不会这门武功,我一定更加学不会。贾珂,你要是想听到有人跟你说,‘我一晚上就能学会’这类话,还是另请高明吧。”

    贾珂看了王怜花一会儿,见他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真的看穿自己的心思了,只好作罢,在他的脸颊上一通乱亲,说道:“你要我另请高明?哼,我要是另请高明了,我包管今天晚上,一定会死一个人!”

    王怜花奇道:“为什么一定会死一个人?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贾珂笑道:“还能怎么死的?当然是被你这个醋缸淹死的了!”

    王怜花更加奇怪,说道:“你另请高明,我为什么要吃醋?你从前把《北冥神功》这等绝顶厉害的武功送给江小鱼,我也没说什么啊,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为什么你把《辟邪剑谱》送给别人,我就会气得把那人杀了?”

    贾珂嘿嘿一笑,说道:“我先卖个关子,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然后坐起身来,拿来数十个名册,交给王怜花,说道:“王公子,咱们还是先俩看看,都有哪些人愿意归顺咱们吧。红册子是前来参加屠珂英雄会的名单,黑册子是那些愿意归顺咱们的朱家门弟子和在岩雀峰顶留宿的武林人士的名单。”

    王怜花对贾珂卖关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坐起身来,忿忿地在贾珂肩头咬了一口,然后靠在贾珂身上,拿来一本名册,放在桌上,翻看起来。

    酒饭罢,张无忌离开花厅,迫不及待地去了赵敏所住的房间,敲了敲门,很快屋门打开,一个大汉站在门前,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张无忌知道这大汉是赵敏的手下,微笑道:“在下姓张,草字无忌,有事要找赵明公子。她在房里吗?”

    那大汉看了张无忌一眼,神色不动,说道:“公子稍等。”说完这话,将屋门关上,过了一会儿,那大汉打开屋门,让到一边,说道:“公子请进。”

    张无忌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走进屋去,那大汉伸手向东一指,张无忌道了一声谢,转身向东走去。

    他绕过屏风,来到卧室,赵敏又是男子装扮,坐在桌旁喝茶,见他走了进来,也不起身,仰头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张无忌不由一笑,说道:“敏妹,我马上就要跟着小叔叔一起去西方魔教了,你一起去吗?”说完这话,见赵敏伸手一指桌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便坐了下来。

    赵敏微微一笑,反问道:“周芷若去吗?”

    张无忌一怔,正待回答,就见赵敏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想她一定不会去。”

    张无忌知道库库特穆尔为周芷若所杀,赵敏对周芷若恨之入骨,本不愿在赵敏面前提起周芷若,听到这话,不由吃了一惊,笑道:“你还真是料事如神,我刚刚听到周姑娘和阿离聊天,听她的意思,她应该是不去的。”

    随即想起赵敏和周芷若之间的深仇大恨,连忙解释道:“刚刚小叔叔叫我们过去吃饭,我就过去了。也是巧了,周姑娘过去的时候,除了我身边以外,再没有空位,所以周姑娘就坐我身边了。”

    赵敏一笑,说道:“我知道,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跟你坐在一起说话了。”言下之意是说,你若是主动找我的仇人聊天,吃饭,我也不会再理睬你了。

    她看了张无忌一会儿,说道:“你跟贾珂一起去西方魔教也好,你好歹叫了他这么多声‘小叔叔’,他总不会看你送死。倘若他顾不上你,嗯,吴明和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是多年的好友,你就跟他说,你是吴明的人,只要你没做下犯他忌讳的事,他看在吴明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张无忌心下失望,问道:“那你呢?你不去了?”

    赵敏点了点头,说道:“帮贾珂讨回公道这种事,我没有兴趣去做。何况……”

    张无忌心中一紧,说道:“敏妹,你是要去对付周姑娘吗?”

    赵敏一笑,问道:“怎么,心疼了?周姑娘生得这般如花似玉,你不舍得我对她动手,是不是?”

    张无忌忙道:“怎么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只是……”

    他只是接受不了,刚刚还坐在他身边吃饭的人,下一刻就死在他的恋人的手上。

    但他实在没有理由,阻止赵敏找周芷若报这杀兄之仇。

    张无忌叹了口气,说道:“我听周姑娘说,她是跟楚香帅一起来的。楚香帅的威名,你一定有所耳闻,我担心你会出事。要不然……要不然我不跟小叔叔去西方魔教了,我跟你一起走吧。我的武功虽然不高,但若你遇到危险,我一定拼上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赵敏双目凝望他良久,然后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为了一个周芷若,就赔上自己的性命的。她还不配我这么做。你一个名门弟子,和我走得那么近,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

    张无忌心中又感动,又难过,真想抛下一切,跟赵敏离开,再也不回武当了,也不用去想,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了。但是想到太师父和师伯师叔往日对他的慈爱,却又实在舍不得。他心中惆怅,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敏又是一笑,说道:“无忌哥哥,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自己。玉罗刹的武功深不可测,连吴明都说,这世上有两个人的武功比他高,一个人是皇宫里的一个老妖怪,还有一个人,就是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你们这一趟吃的苦头一定不小,你能打就打,打不过就喊吴明的名字。

    还有一件事,你千万记得,玉罗刹对一件事十分忌讳,谁犯了他的忌讳,就会必死无疑。但我不知道他的忌讳到底是什么,我没跟他打过交道,吴明也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只能你自己摸索,所以你在他面前,一定要循规蹈矩,不要做错一件事。”

    张无忌见她说得郑重,神色也郑重起来,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不是来了很多西方魔教教众么,小缺叔叔听说还是玉教主的弟子,玉教主对什么事情十分忌讳,他们应该知道吧。”

    赵敏摇了摇头,说道:“吴明跟我说,玉罗刹生性残忍,城府极深,他就像一只猫似的,捉到耗子,往往不会急着将它吃了,而是先将它折磨得半死,然后将它放了,在它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又将它捉住,折磨到只剩下一口气了,才将它一口吃了。

    玉罗刹对一件事十分忌讳,谁犯了他的忌讳,就会必死无疑。这件事可能只有吴明,还有玉罗刹的几个朋友知道,其他人只会以为玉罗刹喜怒无常,杀戮成性,经常毫无来由地将人杀死。

    若非玉罗刹的忌讳隐蔽如此,吴明也不会不告诉我。你拿这件事问他们,只怕得不到答案,反而还会害了我。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很少,玉罗刹稍一打听,就会知道,这件事是我向你泄的密。到时候玉罗刹也好,吴明也好,都不会放过我的。”

    张无忌心头一热,说道:“敏妹,你放心,你若不希望我将这件事说出去,那我谁也不说,就把它当做咱俩的秘密,永远藏在心里。”

    赵敏不禁一笑,说道:“无忌哥哥,这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就只告诉贾珂。贾珂不是要对付玉罗刹么,玉罗刹到底忌讳什么事情,你不一定能看出来,他还是有可能看出来的。你告诉他这个秘密的时候,千万要将我的难处告诉他,只有如此,他才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张无忌自然应下。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眼看时候不早了,张无忌只得依依不舍地和赵敏告别,回房间拿上行李,跟着众人一起离开岩雀峰顶。

    赵敏离开房间,去了山庄前院,目送张无忌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她何尝不想要张无忌陪她一起回到中原。

    但她决不能这么做。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担心张无忌和她扯上关系,日后无法在江湖上立足。

    而是因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回到卧室,将行李打包,准备带着手下离开。

    突然之间,外面嘈杂之声大作,一个手下闯了进来,说道:“小姐,不好了!”

    赵敏微微皱眉,随即展开眉毛,站起身来,沉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手下满脸仓皇,说道:“有四五千卫国官兵攻上山来,为首的长官说,他们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在这里举办屠珂英雄会,意欲对贾珂贾大人不利。如今贼首已经伏诛,他们怀疑山上的人,都是贼首的同党,所以要将我们通通抓起来。”

    饶是赵敏城府极深,听到这话,也不由脸色大变,骂道:“贾珂,你这臭小子,我帮了你,你却害我!”

    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说道:“苦大师呢?快把他叫来!一会儿他护着我硬闯出去,你们留在这里。卫国官兵不认识你们,只会以为你们都是普通的江湖人。到时你们千万不要反抗,他们要你们做什么,你们都乖乖照做,只是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千万不要承认。他们不会轻易伤你们性命的。”

    那手下对赵敏忠心耿耿,听到这话,便即去找范遥。

    不过一会儿,范遥快步赶来,赵敏向他点一点头,说道:“苦大师,事态紧急,我没功夫跟你解释了。咱们从山庄后门离开。”说到这里,拎起打包好的两个行李。

    范遥给赵敏牵着手,快步走出房间。

    两人刚走到门口的一丛绿竹之前,突然眼前一花,一个秀丽绝俗的白衣女子站在他们面前,右脚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嫣然一笑,说道:“两位若是想要活命,最好不要越过这条线一步。”

    范遥突然纵身而起,一掌向那白衣女子劈去。

    这一招迅若奔雷,快如闪电,赵敏深知范遥武功了得,只觉这白衣女子太也自不量力,抓着行李,就等这白衣女子倒下,然后跟着范遥向后门走去。

    哪知范遥的手掌一碰到那白衣女子,也不见那白衣女子做了什么,范遥突然向后飞去,重重地摔进屋里。

    这一下变故在电光石火之间便已发生,赵敏回过神时,就见那白衣女子悠悠闲闲地拍了拍肩膀,然后向她一笑,说道:“他还真是命大,没有越过这条线。既然他没有越过,我便言而有信,留下他的性命。特穆尔姑娘,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赵敏听到这话,身上登时出了一层冷汗,随即定了定神,微笑道:“你认识我?”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当然。”

    赵敏凝视她一会儿,微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贾珂的属下,他很小的时候,你就跟着他了。我从前在京城见过你一面。”

    那白衣女子微笑点头,说道:“我姓柳,叫无眉。特穆尔姑娘,咱们何不进去聊聊?”

    赵敏微笑道:“贾珂是卫国的一品大员,我是卫国的通缉要犯,你身为贾珂的属下,和我这个钦犯坐在一起聊天,不怕外面那些官兵告你和贾珂一状吗?”

    柳无眉嫣然一笑,说道:“特穆尔姑娘,你还真是贴心,连这种事,都替我和我们爷考虑到了。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爷离开中原之前,曾向皇上讨了一道圣旨。

    那道圣旨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爷若是为了给皇上办事,和你这位朝廷钦犯见了一面,皇上是不会怪罪我们爷的。只是皇上一直对姑娘的项上人头很有兴趣,倘若外面那些官兵,知道姑娘也在山上,只怕不会让姑娘活着下去。姑娘,你觉得呢?”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柳姊姊,你刚刚说的不错。外面又吵又冷,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去聊聊吧。”说罢,当先领路,将柳无眉让进屋里。

    走进屋里,赵敏向其他手下瞥了一眼,几人连忙上前,扶着范遥去了里屋。

    赵敏请柳无眉就座,她自己坐到柳无眉对面,便有大汉奉上热茶糕点。

    赵敏笑道:“柳姊姊,你带着数千官兵上山,明知我在这里,却不把我交给他们,而是自己过来找我,显是有事找我。我和贾珂有三掌之约,在我为他做完三件事以前,我知道他不会要我性命。我和贾珂本就是青梅竹马,你既是贾珂的手下,和我也不算是陌生人。咱们这么熟了,不必藏着掖着,你想要我做什么事,就直说了吧。”

    柳无眉摇头微笑,说道:“特穆尔姑娘,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赵敏点了点头,微笑道:“请说。”

    柳无眉嫣然一笑,说道:“特穆尔姑娘,你觉得你的性命,值多少钱?”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汝阳王早在事发之前,就已将所有家产,转移出了京城。如今这些家产,都在姑娘的手上。特穆尔姑娘,你觉得你的性命,值多少钱?”

    赵敏在见到柳无眉以后,就一直在琢磨贾珂派柳无眉找自己的原因,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在心中转过千百个猜测,觉得贾珂可能要问她吴明的秘密,吴明的打算,吴明的同伙,西方魔教的事情……

    她想了这么多个原因,怎么也没有想到,贾珂是来找她要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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