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王怜花听到这话, 心下暗暗好笑,虽不好当着金瑶公主的面取笑贾珂,也不禁掐了一下贾珂的手心。
金瑶公主当然不信贾珂的话, 有心想说:“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这种稀奇古怪的毛病。既然你分不出我和她谁更貌美,那你在嘴头上甜甜地哄我一句不就好了?”
但是话到嘴边,公主又觉得这句话实在太过轻浮, 可不是她该说的, 于是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道:“原来世上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毛病!呐,你分不清女子孰美孰丑,那男子呢?你能分清他们孰美孰丑吗?”
贾珂心想:“我若是说, 我能分清男子孰美孰丑, 她该不会又要问我:既然男子我能分清孰美孰丑,何以女子就分不清了?倘若两名女子扮成男子的模样,我能不能分清她俩孰美孰丑?”言念及此,心下大感无趣, 于是微微一笑, 说道:“其实男子我也分不太清。不过么, 我只需要知道,除了怜花以外, 其他人都不如我英俊, 那就足够了。”
他这句话中大有顽皮之意, 显然只是在开玩笑。但是金瑶公主瞧着他这极为英俊的脸庞,不由得怦然心动, 心想:“是啊,是啊!这世上再没人比你英俊了!我若是得不到你,这公主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三人片刻间来到石屋之前, 推开屋门,进入后堂,只见屋中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的绸锻。靠窗位置放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立着两只红烛,中间放着几盒胭脂水粉,还有一把小梳子。斜对面放着一张牙床,床尾放了一条锦被,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床头放着一张枕头,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房中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金瑶公主奇道:“你们不是来找朋友的吗?你们那位朋友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贾珂耸了耸肩,笑道:“谁说她不在这里?”说着走到床前,蹲下身去,双手伸进床底,跟着便从床下抱出一个人来。
但见这人脸色雪白,下颏尖尖,两片薄薄的嘴唇,血色淡得近乎没有,仿佛向她吹一口气,她就要融化了。这位躺在床下的少女,正是木婉清。
金瑶公主瞧见木婉清这清丽绝俗的容貌,不由一呆,心中顿生妒意,然后向贾珂瞥了一眼,心想:“她生得这样美丽,难怪我刚刚问你,我和她谁更美,你说自己是个脸盲,分不清美丑了!”
金瑶公主看向贾珂,心中酸溜溜的,却不知道贾珂将木婉清放到床上,然后站在床边,凝视木婉清那张雪白俊秀的脸庞时,心中也是感到一阵妒意。
贾珂向王怜花一笑,问道:“王公子,是你把她叫醒,还是我把她叫醒啊?”
王怜花立马端正态度,用只有他二人的声音说道:“叫她干吗?杀了算了!”一面说话,一面走到贾珂身后,伸臂将贾珂抱住,下颏搭在贾珂的肩头,轻声道:“反正是她先要杀我的,我现在杀她,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谁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贾珂奇道:“她想杀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一直‘郎君’‘郎君’地叫你吗?”
王怜花学着木婉清的声调,说道:“‘我既然决定要嫁给你,这一生一世,就只会是你的人。等你毒发身亡,我立刻自杀,咱俩投胎转世,再做夫妻。’”随即变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哼,她盼着我毒发身亡,不就是想要杀我吗?”心中则想:“她郎君长,郎君短地叫我,会让你不开心。倘若你整日不开心,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见她就是想要杀我!”
贾珂噗嗤一笑,说道:“这不是公孙止用你的性命威胁她时,她说过的话吗?虽然她一开始不愿为了救你这个郎君的性命,委身于公孙止,但好歹说要与你同生共死了。这还叫想要你死吗?”
王怜花“哼”了一声,说道:“谁稀罕与她同生共死啊?反正在我看来,她就是想要我死!”
他说完这话,咬了一口贾珂的耳朵,说道:“贾珂,我知道好几种悄无声息地将人杀死的办法,保准她去世以后,仵作给她验尸,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再不济,咱们还可以把她的死推到柴玉关身上。怎么样?让我杀了她吧!”声音又轻又柔,就好似毒蛇在耳畔低吟。
贾珂又是一笑,说道:“就算她先前盼着你毒发身亡,但是她听了公孙止的威胁以后,不就为了救你,答应与公孙止拜堂成亲了吗?若非她应下公孙止的要求,与公孙止去水仙厅参拜天地,我也未必有机会,将你从公孙止和秦南琴手中救出来。纵使她先前盼着你毒发身亡,之后却是间接救了你一命,也就是间接救了我一命。现在杀她,岂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王怜花却很理直气壮地道:“这怎么能叫忘恩负义?我和她之间,哪有恩情可言?又不是我叫她答应公孙止的。她为我做下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她认为我是她的情人,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说她答应与公孙止成亲,就算当时她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她,最多只是有点可惜——”说到这里,在贾珂的耳垂上轻轻一吻,继续道:“可惜她死之前,没有杀死秦南琴和公孙止罢了。”
他这番话倒不是假话,别说木婉清答应与公孙止成亲之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算木婉清是在他的鼓动之下,才答应与公孙止成亲的,他也只会振振有词地说:“这怎么能叫忘恩负义?我和她之间,哪有恩情可言?
我虽劝过她答应与公孙止成亲,但她可是自己做下决定,答应与公孙止成亲的,这个决定又不是我帮她做的,如何能赖到我?再说了,她为我做下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她认为我是她的情人,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正是他父母天生自私任性,冷漠无情的性儿,这辈子都无可化解了。
贾珂轻抚王怜花的手指,咯咯一笑,说道:“我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妈给你起名怜花,便是要你做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如今言犹在耳,你却一心一意只想做辣手摧花之事。依我看啊,往后你也别叫怜花了,就叫摧花吧!王摧花……”突然间心念一动,说道:“王翠花……哈哈!哈哈!”登时笑的浑身发颤。
王怜花登时脸上一红,恼道:“谁是王翠花?你才是翠花呢!贾翠花,哼,往后我就这样叫你了!”
贾珂咯咯笑道:“我又没有夸过自己怜香惜玉,名字里也没有花这个字,‘翠花’是谁的名字,也不能是我的名字啊!反观咱们王公子,名为‘怜花’,常常自诩为怜香惜玉之人,但是做的都是辣手摧花的事情,叫你一声王——”话未说完,嘴唇已被王怜花用手捂住。
王怜花先凶霸霸地说了一句:“再叫我‘王翠花’,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辣手摧花!”然后另一只手握住贾珂的手,探身在木婉清的昏睡穴上点了一下,跟着凶霸霸地说道:“我对别人怜香惜玉,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贾珂格格笑道:“好处是没有,坏处却少了一件。”说着转过头去,看向王怜花,轻轻地道:“那就是往后不能再叫你王翠——”话未说完,就被王怜花一口咬住嘴唇。
贾珂伸出舌头,撬开他的牙齿,一面与他接吻,一面转过身去,面向着他。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个女子尖声道:“你们……你们在做什么?”却是木婉清的声音。
王怜花本来闭着眼睛,此时听到这话,歪了歪头,向木婉清一看。只见她半坐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得很大,脸上三分惊骇愤怒,七分伤心欲绝。
王怜花瞧她模样,心中恶念陡生:“她还当我是她的郎君呢!哼,昨天她自说自话,不等我答应,就铁了心地要跟我同生共死,可把我恶心坏了,偏偏我中了迷针,无力动弹,也没法反驳她的话。现在好了,昨天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现在我都可以一一还回去了!”
他随即转念,又想:“贾珂明知道木婉清很快就会醒,却还是这时候与我接吻,他这么做,莫不是想要先声夺人?这样一来,他既不用向木婉清介绍自己,也不用忍受木婉清叫我郎君,就能让木婉清知道他和我的关系了。”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只觉贾珂怎么连吃醋的模样,都这般可爱。
王怜花松开贾珂的嘴唇,双臂一收,将贾珂斜斜地抱在怀里,他自己则将下颏搭在贾珂的肩头,笑道:“我们在做什么?我在和我娘子接吻啊。怎么,你有意见吗?”
木婉清受蛊虫和暗示的影响,只当王怜花是与她海誓山盟的情郎,哪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这个与自己情深爱重的情郎,就当着自己的面,和别人亲热,还老了脸皮说这人是他的娘子?
木婉清心中一片冰冷,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你说这狐狸精是你的娘子?那……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我不是你的娘子吗?”说到最后,已是又愤怒,又痛苦,眼中泪水盈眶,双手紧握成拳,十根手指甲深深插入肉里。
她那比翼双飞,白头偕老的愿望,此刻都落了空,心中实在太过愤怒,以致于看见贾珂的背影,虽然贾珂身形高挑,远胜寻常男子,她也把贾珂当成了一个女子。
贾珂前后两辈子都没被人说过“狐狸精”,此刻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将脸埋在王怜花的肩头,无声大笑起来。
王怜花嗤的一声笑,说道:“木姑娘,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好不好?我也知道自己文武双全,博学多能,就算是一个丑八怪,普天之下,要寻到我这样的人物,也寻不到第三个。”在他心目中,贾珂自然是可以与他比肩的人物。
“何况我还这般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你倾慕于我,本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过——”突然脸一沉,继续道:“你倾慕归倾慕,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和你只见过两面,连熟人都算不上,更别提恋人了!何况我早有家室,你凭什么自称是我娘子?”
木婉清听着王怜花的话,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每下沉一寸,心也变凉一分,心想:“这世上的男子,果然像妈说的那样,都负心薄幸,翻脸无情。镇南王得到妈以后,就离开了她,若非妈去找他,只怕终此一生,镇南王都不会想起妈这个人来。
可是他还没有得到过我,为什么就不要我了?难道他找的新欢,要比我胜过百倍吗?”木婉清对这十多年来,段正淳一直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一事深恶痛绝,因此一直不肯称呼段正淳为爹爹。
她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总归不肯死心,觉得王怜花对她这般无情,说不定是另有苦衷,当下神色凄然,颤声道:“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吗?你说你和我只见过两面?你说咱俩连熟人都算不上?你说你早有家室?这些话,你…… 你都是真心的吗?”
王怜花双眼一翻,傲慢道:“你还不值得我煞费苦心,编谎话欺骗吧。”
木婉清听到这话,登时万念俱灰,知道王怜花对自己已经没有半分情意可言,登时勃然大怒,心想:“我先杀死这个坏女人,再杀死他!就算拼上性命,我也决不允许他和这坏女人双宿双栖!”当下双脚着地,站了起来。
王怜花见木婉清脸上冷冰冰的,什么表情也没有,只觉大仇得报,很是得意,心想:“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昨天你用等我毒发身亡,你就自杀殉情这种话来恶心我,今天我也用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来恶心你!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突然间对我生出爱情,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你被人做了手脚。”言念及此,忽见白光一闪,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白光便已来到贾珂的腰间。
原来木婉清昨晚虽为救下王怜花的性命,答应与公孙止成亲,但她向来倔强任性,如何愿意委身于自己不爱的人?她心中早就有了以死相拼之念,因此去剑房找了一柄匕首,藏在怀中,到时她与公孙止拜天地,什么时候公孙止对她毫不防备了,她就掏出匕首,架在公孙止的脖子上,要公孙止交出绝情丹来。
后来贾珂脱下她的喜服,可没去摸她的身子,因此这柄匕首一直放在她的怀中,竟没有一人发现这件事。这时她心中认定是贾珂抢走了她的情郎,是贾珂害苦了她的一生,心中恼怒欲狂,杀心大盛,便走下床来,站在王怜花的视线死角之处,掏出怀中匕首,疾向贾珂的腰间刺去。
贾珂本就站在床边,与木婉清就在咫尺之距,加之他没想到木婉清身上藏着匕首,又相信王怜花会帮他看着,因此全身放松地靠在王怜花的怀里。
此时匕首尖利的锋刃已经刺破贾珂的后腰,贾珂心下一惊,不假思索地抱着王怜花向前扑去,同时听到耳边响起飕飕一阵风声,随即是王怜花又惊又怒的声音:“木婉清,你在做什么?”跟着“当”“咚”两道声响,一声是匕首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声是木婉清落到床上的声音。
忽听得一个姑娘大叫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跟着一人疾奔而至,正是金瑶公主。
金瑶公主瞧瞧贾珂和王怜花,又瞧瞧躺在床上的木婉清。
但见贾珂身上流了些血,似乎伤势很轻,没有大碍,脸上神色古怪之极,似乎是在责,又似乎是在好笑。
王怜花抱着贾珂,可不似贾珂这般轻松,只见他满脸怒容,满眼心疼,似乎现在就想要扒下木婉清的皮,来给贾珂包扎伤口。
木婉清却倒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原来刚才王怜花把她扔到床上,用力太大,使她的后脑撞到了墙壁,登时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公主心下惊疑不定,困惑不解,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不是你们的朋友吗?干吗要用匕首偷袭你们?”
公主适才见到贾珂和王怜花吻在一起,只觉自己受到冷落,心下大感不悦,于是向他二人翻了个白眼,便离开内堂,去前厅坐了坐,因此并没有听到王怜花和木婉清的对话,若非先前听到了打斗的声响,她只怕也不会过来。
此刻见到眼前这副情景,她只觉自己想破脑袋,只怕也想不出他们三人的爱恨纠葛,恩怨情仇来了。
贾珂站直身子,耸了耸肩,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我自作自受,活该罢了。”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我明明知道木婉清是什么性子,居然看着怜花刺激她,还对她毫无防备,唉,我这伤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王怜花“哼”了一声,忿忿地道:“你什么事情都没做,怎么就自作自受了?倘若咱俩之间,必须有人受到报应,那也应该是我才是!”一面说话,一面解开贾珂的衣服,检查他的伤势。见到贾珂躲避及时,只被匕首划破皮肉,这才松了口气,从贾珂怀中拿出伤药,抹在这道伤口上,鲜血立时止住了。
贾珂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没有?我明知道你俩什么事也没有,但还是喝她的醋,生她的气,所以听到你对她冷嘲热讽,我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只盼能多听几句,就没有催促你将真相告诉她。可见人啊,果然不能随便使坏!我刚因为你欺负她高兴,眼前报就还回来了!”他口中的“果然不能随便使坏”,倒不是说不能欺负别人,而是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随便欺负别人。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难怪你刚刚那么乖。我还以为你突然间迷上大鸟依人的感觉了,所以就乖乖地靠在我的怀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了呢。”说着直起身来,帮贾珂系好衣服,然后看向木婉清,脸色一冷,森然道:“贾珂,你现在总不会阻止我动手了吧?”
金瑶公主一时间被王怜花这副模样镇住,不禁怦然心惊,背上生出一阵寒意,寻思:“原来王怜花生起气来,是这样一副模样!”
贾珂伸手握住王怜花的手,微笑道:“她也是被人迷了心智,以为你是她至亲至爱之人,才会这样做的。这件事本就怪不得她,咱们以后再不与她来往就是。怜花,你若对她动手,我又以何面目,去见她的家人呢?”
金瑶公主心想:“被人迷了心智?以为王怜花是她至亲至爱之人?江湖上还有这等厉害的手段吗?唉,如我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要在江湖上走动,未免太危险了。”
王怜花心想:“不见就不见,她的家人有什么了不起啊?”但随即转念,想起贾珂将风灵霁的谋算告诉段誉,想要借大理之力,给风灵霁添乱的计谋来。
他缓缓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指。
其中几根手指的指尖上,还沾着血和药膏。
王怜花想到这是贾珂的血,想到若非自己只顾逞一时意气,若非自己疏忽大意,反应不及,贾珂又怎会受伤?一时之间,心中懊恼之极,简直恨死自己了。
他蜷缩手指,指尖在掌心上用力摩擦几下,然后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做了。”
贾珂听王怜花话中大有自责之意,不由得心中一阵怜惜。
虽然贾珂也在自责,但是他瞧见王怜花这副情绪低落的模样,就不舍得让王怜花也因为此事自责,只想让王怜花开心起来。
他一只手正与王怜花十指相握,便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王怜花的脸颊,待王怜花抬头看他,他向王怜花一笑,然后道:“怜花,你看我现在身上受了点伤,并且正好伤在腰上,实在不好用力。倘若现在把木婉清弄醒,她对我满腔怨恨,醒过来后,只怕还会与我大打出手。你帮个忙,将她带出绝情谷,好不好?”
王怜花很不情愿,说道:“你刚刚还在因为她叫我‘郎君’喝醋,现在就要我将她带出绝情谷,难道你不喝她的醋啦?”
贾珂微笑道:“喝醋归喝醋,总不能耽误正事啊!”
他这句话却是一语双关,明面上是说“我虽然喝她的醋,但也不能把她自己留在绝情谷啊”,暗地里却是说“不论你如何讨厌木婉清,也不要当着金瑶公主的面,说得这般直白,等咱们回到客栈,你愿意怎么骂她,就怎么骂她。”
王怜花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虽然很不情愿,却也只能点了点头,走到床边,伸臂将木婉清打横抱起。
木婉清本就生得秀丽绝俗,加之受伤过后,脸色过于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便如花树堆雪,明月照湖,确实是一位世上罕见的美人儿。并且她体有异香,香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王怜花将她抱在怀中,只觉周身都被这阵幽幽沉沉,甜甜腻腻的香气萦绕。
王怜花虽对木婉清极为厌烦,但他毕竟天性风流,并且他天生喜欢女人,而不是男人,绝色美女对他的诱惑力自然不小。这时鼻端嗅到阵阵幽香,王怜花不觉心中一动,寻思:“她可比李莫愁美丽多了。”他这时想起李莫愁,自是因为不久之前,他搂过李莫愁。
金瑶公主见王怜花双手抱着木婉清,腾不出空去牵贾珂的手,不由心中一喜,看向贾珂,说道:“你身上的伤严不严重?要不然,我扶着你走吧!”
金瑶公主贵为公主,向来是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伺候她。她这时提出扶着贾珂,自觉是给了贾珂一个很大的面子,贾珂应当感到荣幸之至,连忙答应才是。
王怜花本在琢磨木婉清身上的异香究竟从何而来。
他既见过木婉清的母亲秦红棉,也见过她的父亲段正淳,他二人都不似木婉清这般体有异香,原来做父母的身上没有香味,做儿女的身上却可能有香味吗?
但他随即转念,想起段誉和钟灵身上也没有香味,不由得起了疑心,寻思:“难不成木婉清其实不是段正淳的女儿?他的生父另有其人?若是如此,她的生父一定是一个身上很香的男人。比如……楚留香?”王怜花自从认识楚留香以来,就没见他身上缺过香味,因此想起身上很香的男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楚留香。
此刻听到金瑶公主的话,王怜花不由脸色微变,也顾不上去思考木婉清的身世之谜了,当即向贾珂望了一眼,眼中满是威胁之意,显然是说:“你若是敢让她扶你,我就把木婉清扔到地上,然后自己来扶你!”
贾珂忙道:“多谢公主抬爱!但公主是千金之躯,微臣何德何能,劳烦公主搀扶?还请公主放心,微臣身上这伤,不过是点轻伤,不碍事的。”
金瑶公主格的一笑,说道:“你怕什么?我搀着你走,是我自己乐意,谁会因为这件事,指责你啊?这样吧,我向你保证,若是有人因为这件事,向父皇告你的状,父皇若要责罚你,我一力承担便是。”
便在此时,忽听得王怜花微笑道:“公主,你很闲吗?”
金瑶公主自然听出王怜花的言下之意是说:贾珂已经谢绝你的提议了,你干吗非要一意孤行,搀扶他走路?
公主只觉他话中大有嘲讽之意,不由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确实挺闲的。”
王怜花走到金瑶公主面前,微笑道:“既然公主有一身力气,亟待发泄,何不将力气用在这位姑娘的身上?这位姑娘身段苗条,体格轻盈,公主练过武功,双手托起这位姑娘,绝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金瑶公主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听过这样无礼的要求,不由地又惊又气,厉声喝道:“大胆!王怜花,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公主,但是你可曾把我当成公主对待了?这种抱人的粗活,你怎敢交给我做?”她胸口起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若非她理智尚存,不愿与贾珂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撕破了脸,只怕她现在就要骂王怜花了。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公主何必动怒?在下也只是见你连搀扶贾珂走路这种粗活都愿意做,所以诚心诚意地过来问你,要不要做这件事的。毕竟这位姑娘身上很香,容貌很美,又哪里比不上贾珂了?既然公主不愿做这种粗活,料来搀扶贾珂走路这件粗活,公主也是改变心意,不愿做了?”
金瑶公主小嘴一撇,白了王怜花一眼,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在与我争风喝醋么,何必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哼,在你心里,这位姑娘因为长得貌美,就和贾珂一般无二。但我可不是你这个色胚,在我心里,贾珂可要远远胜过她。所以我扶贾珂乐意,抱她却不乐意。哼,你这个见色忘义的色胚,只怕不会懂我在说什么吧!”说完这话,当先转身走出屋去,衣摆在空中轻轻颤动。
王怜花给金瑶公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心里倒真有几分忐忑。
他侧头看向贾珂,说道:“贾珂,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珂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道:“是吗?那你是什么意思?”
王怜花见贾珂反问自己,只觉贾珂这是不相信他的话,忙道:“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断绝她搀扶你走路这个念头,并不意味着,在我心目中,木婉清能和你相提并论!”
贾珂点了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
王怜花见贾珂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不由得又心虚,又着急,随即转念,心想:“由我带木婉清离开绝情谷,这个主意可是贾珂想出来的,我只是照着他的吩咐做事,他凭什么生我的气啊?”言念及此,十分理直气壮地横了贾珂一眼,说道:“就是如此!怎么,你有意见吗?”
贾珂居然又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道:“你说我有没有意见?”
王怜花见到贾珂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很是生气。他明明是听了贾珂的吩咐,才将木婉清打横抱起,否则他恨木婉清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抱她?当下哈哈一笑,然后沉下脸色,说道:“你既有意见,直说便是,藏着掖着,是要留给谁听?”
贾珂点了点头,微笑道:“你既然要我直说,那我就跟你说说。王公子刚刚告诉公主,木婉清容貌又美,身上又香,并且身段苗条,体格轻盈,抱起来花不了多少力气,看王公子说得这样具体,料来你已经发现将木婉清抱在怀里的乐趣了,是也不是?”
王怜花一怔,然后气哼哼地道:“贾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是你要我把木婉清横抱在怀的吗?怎么我照你的话做了,你反倒生我的气了?哼,是不是我现在把木婉清摔到地上,把她活活摔死,你才会心满意足啊?”
贾珂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把木婉清横抱在怀了?”
王怜花又是一怔,便即开始回忆贾珂说过的话,这才发现,当时贾珂说的是“你帮个忙,将她带出绝情谷,好不好”,而不是“你帮个忙,将她抱出绝情谷,好不好”。
王怜花心知自己十有八|九理解错了贾珂的话,难怪他会生气自己将木婉清横抱于怀。
但是这件事应该怪他吗?当然不应该,谁叫贾珂不把话说清楚!
于是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你要我将木婉清带出绝情谷,却既不许我将她叫醒,也不许我将她抱出绝情谷,那你是想要我用什么法子带她离开绝情谷?”
贾珂却比他还要理直气壮,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可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出绝情谷:你可以勾着她的手臂,将她扶出绝情谷;你还可以将她放在肩头,将她抗出绝情谷……
你明明有这么多个法子可以将她带出绝情谷,为何你就知道将她横抱于怀这个法子呢?并且你将她抱起来后,就低下头,一双眼盯着她看,好一副情致缠绵,难舍难分的模样。嘿,若是哪个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这一幕,一定会认为你抱在怀中的这个女子,是与你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恋人。”
王怜花本是气势汹汹地来找贾珂兴师问罪,哪想到贾珂这番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越听越心虚,越听越惭愧。
这却不是因为贾珂这番话如何的震耳发聩,不过是因为王怜花做贼心虚罢了。毕竟他将木婉清抱起来后,确实在心里比较过她和李莫愁的容貌和身段,还在心中感慨木婉清要比李莫愁美丽多了。
待贾珂这番话说完,王怜花干笑几声,说道:“谁和她情致缠绵,难舍难分了?我和你才是情致缠绵,难舍难分呢!”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请问和我情致缠绵,难舍难分的王公子,既然你和她没有情致缠绵,难舍难分,那你当时干吗要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连我向你望了十几眼,你都没有察觉到?”
王怜花哈哈一笑,说道:“怎么会呢!贾珂,你向我望的那十几眼,我一下不漏,全看见了,只是当时懒得和你对视罢了。”
贾珂“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几分怀疑,说道:“你真的一下不漏,全看见了?”
王怜花向贾珂抛了一个飞吻,笑嘻嘻地道:“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呢?”
贾珂皮笑肉不笑地微微一笑,说道:“但我其实只向你望了两眼。既然你不会骗我,那我只向你望了两眼,余下的十几眼,又是谁望向你的啊?”
王怜花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又被贾珂戏弄了,不由得又尴尬,又气恼,一张俊脸,也涨得通红。
贾珂“哼”了一声,忿忿地道:“我就知道你当时在一心一意地欣赏木婉清的美貌,根本没有察觉我也在看你。”
王怜花见贾珂生他的气了,心下大为慌乱,于是病急乱投医地道:“贾珂,我当时真的没有在欣赏木婉清生得如何貌美,毕竟她生得再出众,也比不上我的贾姑娘嘛!我只是看见她的脸蛋儿以后,想起了一个人而已。”
贾珂不给他思索的机会,问道:“是谁?”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你昨天可答应过我,往后只跟我说真话的。你不会一觉醒来,就跟我说,你要毁约吧?”
王怜花心想:“我跟着我妈去西域对付柴玉关,却跟贾珂谎称我们要去长白山,这本就是在欺骗贾珂。他现在对我十分信任,认定我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欺瞒他,倘若我现下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就撕毁约定,向贾珂撒谎,日后我妈过来找我,贾珂说不定也会怀疑,我是真的要去长白山吗,那就糟糕得很了!
我可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一时的口舌之争,就让贾珂知道,我根本没把这个约定放在心上,继而对我大起疑心!”他想得虽然清楚,但他心里也清楚,他告诉贾珂真相,贾珂少不得会生他的气,可是为了柴玉关,他这句实话,却是必须得说。
霎时之间,他心中“让贾珂崇拜我”和“不惹贾珂生气”这两件事来回交战,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告诉你了,你可不许生气!”
贾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跟我说实话,不论这实话有多么难听,我都不会生你的气。其实我不仅不会生气,还会奖励你一番,毕竟你终于在这种事上,都跟我说实话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什么‘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你也太夸张了吧!我有骗你这么多次吗?”
贾珂笑道:“难道没有吗?我总感觉,每天你都乐此不疲地跟我说上一堆谎话,然后被我揭穿,仿佛只要你说了谎话,我就不会生气似的。”
王怜花伸了伸舌头,说道:“好吧,我跟你说!我当时低头去看木婉清,就想到了李莫愁,自然而然地就在心里,比较起她二人谁更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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