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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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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王怜花知道金九龄并不是这个意思。

    这些年来, 金九龄以为自己身中剧毒,受王云梦每隔几个月就派人送来的解药胁迫, 一直在帮王怜花盯着贾珂,以防贾珂在王怜花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金九龄这话的意思, 其实是在请示王怜花,从今往后, 自己是否不用再帮他监视贾珂有没有拈花惹草了。

    王怜花展颜一笑,说道:“多年不见,金捕头说得话倒是越来越动听了。不过金捕头说漏了一点,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又有什么用?若是有用, 这世上就不会那么多男人三妻四妾了。”说完,瞟了贾珂一眼, 眼神妩媚中透着股清冷的锐气, 好像这话是说给贾珂听的。

    可是金九龄知道, 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是, 本公子不在的时候, 你继续给本公子盯着他。

    金九龄笑道:“王公子说的是,在下想的果然还是不够周到。”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请王怜花放心,自己以后仍然会盯着贾珂, 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通知王怜花。

    他知道贾珂聪明绝顶,观察力也远远胜过旁人, 兼之贾珂当年收到王怜花那封求婚的信以后,就问过他,王怜花是不是要他监视自己。因此他连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只是继续笑道:“两位今天来找我,是为贾珠贾大爷的案子来的吧。”

    贾珂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正是,我刚刚回了荣国府一趟,家里老太太说珠哥的事交给六扇门调查了,所以特意过来问问,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金九龄苦笑一下,说道:“两位到我房里来细说吧。”

    金九龄这房间虽是办公用的,但陈设华美,极穷巧思。书架上琳琅满目,全是各年各地的卷宗,几上桌上摆着许多玉器瓷器,皆为古物,墙壁上挂着几副书法,几副水墨画,都出自名家之手。两人入内坐下,只觉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王怜花心道:“我单知道他平日里衣食住行,样样追求第一流,没想到连办公用的房间,他都要花这么大的心思布置。这般张扬,不怕有人来查他的账目么?”

    茶叶是雨前龙井,热水泡开,满屋清香。金九龄泡好热茶,又拿出三只茶杯,倒满茶后,将其中两杯放在贾珂和王怜花身前,问道:“两位先喝点清茶,可要吃点细点?”

    贾珂摇头笑道:“哪用这么麻烦,我们又不是来吃东西的。”

    金九龄笑了一笑,问道:“你可要看看那件血衣?”

    贾珂点头道:“当然要看。”

    金九龄笑道:“那件血衣放在储放证物的仓库里,下官这就去把那件衣服拿过来,两位在这儿稍候片刻。”说罢,转过身子,走出房间。

    房门一关上,贾珂便伸手将王怜花拽了过来,他伸手搂住王怜花,将他抱起,然后把他放在自己腿上。

    王怜花愣了一愣,笑道:“你这是做什么?”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金九龄这人又油又滑,可交却不可信,你现在没有武功,我可不放心你离我那么远。”

    王怜花大笑道:“难道一会儿金九龄回来,你还要这么抱着我不放?”

    贾珂笑道:“当然。”

    他这声音太过理所当然,因此王怜花就笑不出来了。

    他本以为贾珂只是趁着金九龄出去这个空档,闲的无聊,才对他动手动脚。贾珂刚刚说的话,当然也只是随口找的理由罢了。

    王怜花道:“那怎么行,在家里就算了,在外面我被你这样抱着,岂不是很没面子?”说完,就在贾珂怀里挣扎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此刻没有武功,怎么也挣脱不开贾珂,因此等贾珂伸手紧抱住他后,他象征性的再挥了两下手,便安安静静地坐在贾珂怀里,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既然说金九龄不可信,那你不怕他看见你来六扇门办事都要抱着我,等咱们走了,他就把这件事说出去,让你受万人耻笑吗?”

    贾珂微笑道:“那不正好吗?我被人耻笑,你总该放心了吧。”

    王怜花低下头,去掰贾珂的手指,说道:“你实在不用为了让我放心,就作践自己。你丢了人,难道我脸上就有光了吗?”

    贾珂伸手抚摸他脸颊,笑道:“反正你什么事都交给金九龄做了,我该丢的人也都丢了,再丢这一个,又算得了什么?”

    王怜花听到这话,身子一僵,疑心贾珂猜到他和金九龄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王怜花心中忐忑,回过头来,看向贾珂,讪讪一笑,问道:“什么意思?”

    贾珂微微一笑,说道:“意思就是,无论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放你下来的。”

    王怜花盯着贾珂的眼睛,他的眼睛十分漆黑,这黑色很容易就将万千情绪都遮盖过去,让他的眼里看过去只有一种漫不经心。

    王怜花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贾珂是不是生气了。他的手早已经停下,安安静静地落在贾珂的脸上,微微一笑,柔声道:“那你先将我转过身来,我想吻一吻你。”

    王怜花说这话时,碍于上身被贾珂禁锢着,只能用侧脸对着贾珂。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庞和头发都变成了淡金色,眼睛却是琥珀色的,红唇似笑非笑地勾着。

    贾珂心头纵有几分恼火,即刻也就烟消云散了。他将脸颊贴在王怜花的背心上,笑道:“你刚刚不还说怕被金九龄瞧见没面子么,怎么这会儿又要我亲你了?”

    王怜花自然不会说他是察觉到贾珂心情不好,所以想要用亲吻来安抚他,好蒙混过去。听到贾珂这么问,他微微一笑,说道:“西施貌美,夫差得后,沉溺美色,荒于国政。貂蝉貌美,董卓与吕布得后,父子相疑,先后身死。飞燕合德貌美,汉成帝得二女后,为其杀亲子,他自己也死在合德身上。若论美色,你要远远胜过我提到的这些美人。那些男人,为了美人,要么亡国,要么身死,我只为你丢点面子,实在不算什么。”

    贾珂哈哈大笑,说道:“多谢王公子抬举我。”

    王怜花眼中含笑,说道:“那你还不把我转过来,让我亲亲你?”

    贾珂笑道:“嗯,西施也好,貂蝉也好,还有赵飞燕和赵合德,她们要和自己的夫君亲近,总得先梳洗一番。如今本美人还没有梳洗,头上脸上,尽是街上的尘垢,还请公子等我回家梳洗一番后,再来和我亲热。”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我虽然是个色鬼,但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既然美人现在不愿意,那我就等你愿意了,再来一亲芳泽。”顿了一顿,又笑道:“你说咱们回家再亲热,怎么还不把我放开?”

    他说话的时候,贾珂的下颌一直压在他的肩膀上。贾珂一面听他说话,一面看着他的耳垂在眼前来回晃荡,不时的亲吻几下。等他说完话,贾珂忽然就将他的耳垂一口含住,用牙齿在耳垂上轻轻啃咬。

    王怜花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含住耳垂,不由惊呼一声,声音急促而短暂,然后他就听见贾珂声音含糊地说道:“我刚刚没有开玩笑,吴明的阴谋被我拆穿了,同伙也被我揪出来好几个,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安排后手。这间屋子的窗户好大,如果真有人进来对咱们动手,我抱着你,才能在第一时间躲开。”

    王怜花笑道:“你现在咬着我的耳朵,要是有人进来,你还能在第一时间避开?”

    贾珂理直气壮地道:“我是用嘴咬着你的耳朵,又不是用腿咬着你的耳朵,当然能在第一时间避开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吱呀”一声门推开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怜花立马感到贾珂的手臂一阵绷紧,复又放松,然后他的耳垂就被贾珂放开了。他连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金九龄回来了。

    金九龄推开房门,贾珂和王怜花已经分开坐着。

    贾珂的目光落在金九龄手里拿着的竹篮子上,篮子里放着一件乌黑发亮的血衣。贾珂站起身来,一手握着王怜花的手,另一只手则去拿金九龄手里那只篮子。

    待篮子到手后,他将篮子一扣,血衣便落在地上,毫无衣服柔软之态,反而硬邦邦的,落在地上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沉重。

    贾珂从怀里拿出一只手套,拿在手里,握着王怜花的那只手改去抓他的肩膀。

    王怜花觉得他的小心翼翼有些好笑,伸手将那只手套接过来,戴在贾珂的手上。

    贾珂笑道:“多谢。”

    便松开王怜花的肩膀,改去握他的手。然后他蹲下身,抓着血衣的衣领和袖口,拿了起来,看了半晌,说道:“确实是那天晚上珠哥穿的衣服。”

    金九龄心念一转,询问道:“那天晚上?”

    贾珂站起身来,说道:“是他出现在双岭镇的那天晚上穿的衣服。那天晚上,我和怜花都在双岭镇上。”

    金九龄眼睛一亮,问道:“他那天晚上是怎么出现在双岭镇的?”

    贾珂道:“一会儿再跟你说。金捕头,汝阳王世子是在哪一间客房发现的珠哥?”

    金九龄记忆极好,虽然已经是好多天前问的线索,但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听贾珂一问,便回答道:“是悦来客栈的天字三号房。”

    王怜花就感到贾珂的手忽然一僵。

    他知道贾珂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天字九号房里,陆小凤住在天字六号房里,贾珠明明应该去天字六号房里找陆小凤,为什么第二天,他会死在天字三号房里?

    他还记得,天字三号房里住着的客人,就是陆小凤的那个朋友。

    那个长得和太平王略有一些相似的宫九。

    可是宫九不是吴明的手下吗?

    贾珠不是吴明用来逼迫贾珂现身的工具吗?

    贾珠为什么会死在宫九房里?

    宫九又去了哪里?

    贾珂道:“房间里有发现什么线索吗?”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

    金九龄道:“只有那四张纸,写着‘我是贾珠’的那四张纸,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线索。但奇怪的地方也有,就是那间客房的客人并没有退房,但是客房里却没有行李。”

    贾珂道:“那天字六号房的客人呢?”

    金九龄道:“天字六号房怎么了?”

    贾珂一听,就知道送贾珠回京城的库库特穆尔的那些手下没有告诉金九龄,天字六号房里住着的人是陆小凤。他们不说这件事,倒未必是有意的。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许他们觉得这件事并不重要。

    贾珂解释道:“珠哥去双岭镇的那一晚,住在天字六号房里的客人和住在天字三号房里的客人是朋友。天字六号房里的客人你也见过,就是陆小凤。”

    金九龄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来,他显然没想到陆小凤竟然会在这件案子里出现。

    金九龄沉吟片刻,问道:“当时你见过他们?”

    贾珂缓缓点头。

    金九龄道:“那住在天字三号房里的客人是谁?会是杀死贾珠大爷的凶手吗?”

    贾珂沉吟道:“不好说,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住在天字三号房的客人是宫九,但他没有理由杀死珠哥。”

    金九龄动容道:“宫九?那个长得和太平王有几分相似的宫九?吴明的手下?陆小凤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陆小凤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话锋一转,又问道:“珠哥的尸骨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有没有伤痕?”

    金九龄摇了摇头,说道:“他中的毒药的毒性虽然十分霸道,将他的血肉都融化成了血水,但是并没有伤害到他的骨头,他的骨头背面有摔痕,还断了几根骨头,应该是从衣柜中摔到地上造成的。如果世子所说无误,毒药药性发作的时候,他应该被人关在了衣柜里。

    在店小二进屋之前,就有一个人进入房间,打开衣柜柜门。那时候贾珠大爷已经死了。这也是为什么衣柜里的血更多一些——这点可以从衣柜四壁上干涸的血迹判断。柜门打开后,尸骨无力支撑,就从衣柜中滑落出来,摔在地上。

    那人打开衣柜,也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心生好奇,才将柜门打开,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就是凶手,他打开柜门,就是为了看一看贾珠大爷有没有被自己的毒药杀死。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贾珠大爷摔在地上以后,那个人就离开了房间,将房门关上,直到店小二进屋打扫卫生,才发现了贾珠大爷的尸体。”

    王怜花忽然道:“这种毒性如此霸道的毒药,多半需要服入口中,才可毒发。那家客栈是怎么处理剩下的饭菜的?之后有没有人畜和贾珠一个死法?”

    金九龄点了点头,说道:“有。据世子派回来的那几个人说,当天他们就听说那镇子上一家养猪的大户家里的猪死了好几头,并且都是和贾珠大爷一个死法。据说那大户家里雇佣的长工先听到猪的惨叫声,顺声过去一看,就看见那几头猪忽然就变成了好几个血球,乌黑的血水自身上滚滚而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几头猪就只剩下几具白骨和流淌满地的污血了。”

    金九龄将那几头猪的死状描绘的这般细致,贾珂听着听着,就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虽然竭力不去想贾珠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可是那画面却如同冬天的寒风一般,呼呼朔朔的不断往他的脑海里灌。然后那画面忽然碎裂了,每一片碎片,都化为一柄最锋利也最冰冷的刀子,直直插入他的脑海之中,他不禁深吸口气,心中暗道:“珠哥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可怕的人?”

    王怜花瞧着他眼里的泪光,只觉得这眼泪好像淅淅沥沥的小雨,全落在了自己心里。

    他抬起那只手伤的手,用手背去擦贾珂眼睛。贾珂握住他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手背,手背上沾满了泪水,贾珂自己的泪水,又苦涩,又甜蜜。

    贾珂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手背,然后放开他的手腕,笑道:“我没事。”

    王怜花也笑了,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事了?我只是想要摸摸你而已。”

    贾珂知道他的心意,朝他一笑,然后看向金九龄,说道:“这件案子双岭镇那边的官府有没有去查?”

    金九龄道:“这案子这么轰动,他们自然是要花好大力气调查的。只是没人知道贾珠大爷是怎么去双岭镇的,又因为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的模样已经不可辨认了,因此这案子一直都无从下手。”

    贾珂“哦”了一声,说道:“他死去的前一天晚上,双岭镇上有一个拍卖,当时第二十三件拍卖品就是他。”

    当初贾珠去城外写生,遭遇强盗,被强盗掳走的时候,荣国府四处找他不到,就曾经报案找他,六扇门也派出了不少捕快去找贾珠,但始终找不到人。众人均觉得贾珠要么被杀了,要么被卖了,因此金九龄听到贾珂说贾珠成为了拍卖会上的第二十三件拍卖品,并不惊讶,只是问道:“原来是这样,那贾珠大爷是被谁买走的?”

    贾珂迟疑片刻,然后承认道:“是我买下来的。”

    王怜花听了这话,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贾珂会承认这件事。如今贾珠惨死,如果让人知道贾珂曾经在贾珠死之前见过他,那么有心人很可能会把贾珠的死栽赃到贾珂身上。

    金九龄听到这话,心中惊讶,问道:“那之后呢?”

    贾珂便将自己如何假扮花无缺,如何将贾珠带回客栈,发现贾珠身上被人下了蛊虫后,又如何让贾珠去天字六号房找陆小凤,他和王怜花连夜换了客栈的事说了。

    贾珂道:“吴明将珠哥绑到双岭镇,是为了用他逼我现身,所以我用花无缺这个身份将他带走,之后将他交给陆小凤。吴明的手下不知道花无缺是不是我,在没有确定我的行踪之前,是决不会将珠哥杀死的。因此直到现在,我都想不通,究竟是谁对珠哥下的毒手。”

    金九龄沉吟片刻,说道:“咱们想要破获此案,就必须找到陆小凤和宫九,只是宫九此人既然是吴明的手下,还曾经害过陆小凤,陆小凤能和他同出同进,只怕陆小凤是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宫九。陆小凤既然不知道宫九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对他设防,但愿咱们找到陆小凤的时候,宫九还没有对他下毒手。”

    贾珂点了点头。

    金九龄又道:“贾爵爷,那天晚上你在双岭镇买下珠大爷的事,最好还是先别对旁人提起。我去过贵府,贵府的二老爷和二太太情绪都非常激动,如果她知道你和珠大爷在双岭镇见过面,只怕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贾珂淡淡一笑,说道:“多谢金捕头提醒,还望金捕头在找到陆小凤之前,先将这件事替我保密了。”

    金九龄笑道:“一定,一定。”

    王怜花道:“金捕头,还要请你帮我们找一个人。”

    金九龄道:“是,不知王公子想要找什么人?”

    王怜花道:“金花婆婆。”

    金九龄怔了一怔,问道:“金花婆婆?东海灵蛇岛主人金花婆婆?”

    王怜花道:“怎么?”

    金九龄忽然笑了起来,说道:“金花婆婆如今正在牢里,两位想要见她,倒是容易得很。”

    贾珂和王怜花听到这话,不由对视一眼,他们两个显然没想到,金花婆婆会被关进大牢。

    贾珂问道:“她因为什么罪行被关进去的?”

    金九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来,说道:“偷窃。”

    贾珂奇道:“偷窃?”心念一转,忍不住笑道:“她偷的不会也是倚天剑吧?”

    金九龄道:“如果她偷的是倚天剑,那倒没什么稀罕的了,毕竟峨眉派前任——不,独孤掌门死在了天一神水上面,峨眉派死了那么多人,剩下的人多半都是灭绝师太的亲传弟子,灭绝师太只怕已经如愿以偿,重新坐回了掌门的位子——毕竟峨眉派掌门人都能为了盗取倚天剑,易容混入汝阳王府,金花婆婆这么做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就是因为她偷的东西实在可笑,所以我才觉得其中一定有古怪。”

    王怜花听他不断卖关子,心中很不耐烦,等他语声一歇,立马打断他的话,询问道:“她偷的是什么?”

    金九龄道:“她闯入药铺,偷了几棵人参,仅此而已。那几棵人参虽然不错,加起来一共也就二十多两银子,她被判了一个月的监|禁,九天前入的狱。据她说,她之所以去偷人参,是因为她老公银叶先生前段时间被人打死了,当时这家药铺卖给她的药材不好,她才这么做的。不过照我看来,她之所以偷这些东西,不像是为了那几棵人参,倒像是为了避难。”

    贾珂心道:“避难?她老公刚被人杀死了,她不急着□□,想要避什么难?”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问道:“最近有波斯人来京城吗?”

    金九龄哪会知道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是波斯明教的圣女,自从和韩千叶相爱以后,就易容成金花婆婆,多年来东躲西藏,生怕波斯明教的人找到她。这时听到贾珂这话,心中甚是惊奇,不知道他怎么会由金花婆婆想到波斯人,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几位,是波斯的使臣,听说里面还有波斯明教的人。

    他们说他们之所以不远万里,来到中土,是因为他们听说中土明教被朝派兵廷围剿了。这中土明教源于波斯明教,是他们的分支,所以他们来到京城,一来是为了代中土明教向皇上道歉,二来是因为中土明教偷走了波斯明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他们想向皇上讨回《乾坤大挪移心法》,不让心法外传。”

    王怜花心生好奇,问道:“那之后呢?他们既然和波斯使团一起过来的,皇帝总得亲自接见他们吧。听到他们这么问,皇帝也总得有个答复吧。”

    金九龄说道:“听说皇上听了他们的请求后,就笑说:‘朕从来没有听说过此物,朕的将军们也从来没有见过此物,今天朕也是头一回听说这名字。你们若是想要找到那《乾坤大挪移心法》,不如多花些钱,请江湖上的人帮你们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拿走这心法的人,朕从来都不插手江湖上的事情,倒帮不了你们了。’这么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们了。”

    贾珂遗憾地道:“阳顶天待在光明顶密道里的尸骨都被成昆摔碎了,我想《乾坤大挪移》的心法十有八|九也是被他拿走了。那可是一门神功,真是可惜,可惜!”说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他先前那趁乱让王怜花夺走明教诸多高手的内力的计划,也因为他坠落山崖而彻底泡汤,不由更感遗憾。

    王怜花眼珠一转,笑嘻嘻道:“金捕头,那些波斯明教的人现在还在京城吗?”

    金九龄点了点头,面露鄙夷之色,说道:“他们就是冲着这《乾坤大挪移》的心法来的,心法还没有拿到手,他们自然不肯回去了。”

    王怜花笑道:“那正好,你不妨去找人卖个好,告诉他们,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如今就在吴明的同伙成昆的手里。那成昆非但不是中土明教的教众,反而是覆灭中土明教的大仇人,他们别待在京城浪费时间了,还是赶快去找成昆,省的这《乾坤大挪移心法》外传吧。”

    金九龄笑道:“多谢公子提醒。只是我担心我跟他们说了这件事后,他们因为不知道成昆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无从下手,不仅不肯离开京城,反而还要去叨扰贾爵爷,让他给他们指条明路出来。”

    王怜花觉得他这担心有理,正想说他别去了,就听贾珂笑道:“那倒没什么,听说波斯明教的人武功颇高,有他们看家护院,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怜花哈哈大笑,说道:“妙,妙极了,拿波斯明教的人当护卫,只怕波斯明教教主都比不上你我派头大!”

    贾珂笑道:“那算什么,你若喜欢,改天我把波斯明教的教主弄来,守着你睡觉。”

    王怜花噗嗤一笑,说道:“我倒无所谓,可是你不会吃醋吗?波斯明教的教主可都是教中圣女的。”

    贾珂笑道:“那……那还是算了。哈哈!”

    然后看向金九龄,说道:“金捕头,请你带我们去见一趟金花婆婆。”

    金九龄虽然不知道他二人为什么要去见金花婆婆,仍是立马答应下来,拿上腰牌,三人离开六扇门,去了大牢。

    金花婆婆犯下的罪行很轻,住的牢房还算干净,牢房里一共住着七人。牢头领着贾珂等人过去的时候 ,她正坐在西首屋角,凝视墙壁,默默发呆。牢房中其余六人并不敢招惹她,两两三三地凑在一起说话,声音又低又轻,似乎唯恐他们说话的声音大了,烦扰到她,惹她生气。

    贾珂走到牢房前面,金花婆婆听到脚步声响,便循声看了过来,就见贾珂站在铁栅栏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不由吃了一惊,走到铁栅栏旁,含笑道:“贾大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她毕竟是看着小鱼儿长大的,虽然贾珂没有穿官服,她仍是一眼认出,来人是贾珂,而不是小鱼儿。

    贾珂微笑道:“婆婆日安,我最近在查一件案子,有件事想找婆婆了解一下情况。”又看向那牢头,笑道:”陈牢头,还要劳烦你开下门,然后找一个干净的房间,让我和金花婆婆聊几句。“

    陈牢头恭恭敬敬地道:“是,贾大人就用我们的审讯室好了。”一面回话,一面从腰间拿出钥匙,插入锁孔,将门锁打开。

    金花婆婆眼中露出警惕神色来,却并没有说什么,陈牢头带他们来到审讯室,送上清茶细点,然后将门轻轻关上。

    这间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贾珂笑道:“婆婆请坐。”

    金花婆婆笑道:“贾大人是要找我老婆子问什么?”

    贾珂微微一笑,道:“婆婆可能不知道,平一指平太医是我的好朋友,我听他说了你和银叶先生,就想去看望婆婆。一来我蒙小昭照顾多日,才捡回这条命来,心中对小昭实在感激,婆婆既然是小昭的母亲,我自然也应该尽尽晚辈的心意;二来我想向婆婆问问那个杀害了银叶先生的西域头陀的事。只是没想到婆婆竟然身陷囹圄了。”

    金花婆婆初闻“平一指”三字,脸色已经变了,等贾珂把话说完,她淡淡一笑,看了坐在旁边的王怜花一眼,又看了贾珂和王怜花相握着的手一眼,说道:“小昭这些天来,一直都很挂念你。”

    贾珂笑道:“在我心里,小昭就像是我的亲妹子一样。”

    金花婆婆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会对那个西域头陀感兴趣?”

    贾珂道:“因为我怀疑,那个西域头陀,很可能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

    金花婆婆闻言,怔了一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登时就变了。她虽然戴着面具,可是那种憎恶与痛恨混杂在一起的感情,却通过面具,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的手本来搭在桌上,此刻不自禁地用力捏着桌角,发出咔哒咔哒地响声,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木头桌角已经化为了一堆碎屑,扑簌簌落在地上。

    金花婆婆冷冷地道:“不错,就是他!”

    贾珂道:“婆婆确定吗?”

    金花婆婆满面痛苦,眼中似有泪光,说道:“他毁了容貌,因此我没有认出他来,只是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经你提醒,我才想起他是谁来。他的容貌虽然变了,但是身形却没有变,他偷袭我和银叶大哥的时候,刻意隐瞒了武功路数,因此我也没有想起他来,可是回过头来,仔细想想,确实是他。”

    金花婆婆顿了一顿,继续说:“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曾经找过你,想要你告诉我王云梦的藏身之处,好求她医治好银叶大哥?“

    贾珂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记得。”

    金花婆婆冷冷地道:“那次就是他出手伤的我和银叶大哥。多年前我在明教的时候,他就对我痴心一片,后来我和银叶大哥成婚,叛出明教,我俩下山那天,他曾经下山拦住我们,求我不要离开光明顶,我让他走开,他就出手想要杀死银叶大哥,被我奋力拦了下来,我和银叶大哥的武功虽然不如他,但是两个人合在一起,倒也和他打了个平手。

    后来阳教主失踪了,明教众人,人人都想要当上教主,好好地明教自此四分五裂,我听说他也离开了光明顶。那一回我遇见他,他的容貌还没有毁掉,只是在脸上做了手脚,扮成了一个西域番僧,不知道鬼鬼祟祟的在做些什么。他瞧见我和银叶大哥以后,就出手伤了我们,若是他只用武功,倒也不怕,偏他还用毒,才让银叶大哥毒入肺腑,若非你告诉我们万春流的所在,只怕银叶大哥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次……这次和那次何其相像,我早该想到他的!从他对我手下留情,却对银叶大哥穷追不舍,势要将他杀死的时候,我就该想到,若非那头陀是认识我的人,哪有人会对我这样一个老婆子手下留情,银叶大哥又怎么会得罪这么阴毒的仇人。嘿嘿。嘿嘿。”说着,不住冷笑,眼泪却自眼中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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