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月鸢死了,是苗疆王的爱妻,摄政王的母妃
容嫣在檀曜到来的那一刻,人就忽然卸下了全部的淡漠疏离感,面上带着欣喜亲近,朝檀曜走过去。
却在半途意识到什么,她紧握着手,克制着自己停了下来。
乌潮崖从来没见过容嫣这样,哪怕是对着赫连祁,她也不曾如此欣喜。
她对檀曜,就像是看到了情郎,在情郎回来的一刻,欣喜万分地迎过去。
这样子应该是温语柔对司徒景行才会有的,现在却出现在容嫣身上,乌潮崖碧绿色的眸子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趣的弧度,“情蛊?”
“不像。”这世上的东西檀曜无一不通,这几天通过对容嫣的观察,没走向容嫣,只淡淡道:“情蛊是种在自己和情郎身上的,太后娘娘想亲近我,可我心如止水,并没有什么感觉。”
情蛊是相互的,佛子没有对容嫣产生思念、喜欢、亲近和欲望等,说明他没有中情蛊,而容嫣中的就不是情蛊。
“那有没有可能是圣僧你一心向佛四大皆空,据说妖魔女都无法诱惑你,那么区区人间的情蛊能奈你何?哪怕你被种了情蛊,对你也不起作用?”乌潮崖想了想。
女人最喜欢害女人了,而在苗疆跟容嫣有深仇大恨的,是乌孤媚,所以容嫣的蛊必定是乌孤媚种的。
只是她亲近的对象是无情无欲有着千万信众、苦修不缀的佛子,乌孤媚很大胆啊,乌潮崖震惊,又觉得真是有趣。
檀曜:“太后娘娘对司徒大夫也突然好了起来。”
“这样?”乌潮崖忽然眼里冒着绿光,拽住容嫣的裙角,仰头看着容嫣,如同求怜爱的狼崽子,“那姐姐是不是也对我起了怜惜之情?姐姐,我快要死了,你救救我嘛……”
容嫣一脚把乌潮崖踹开了。
乌潮崖气得鼓起脸颊,“你这中的跟我之前新研制的那种‘水性杨花’蛊相似,你会喜欢很多男人,亲近很多男人,你想跟很多男人欢好。”
容嫣脸色冷沉,看了一眼依然全身散发着佛光圣洁无欲的檀曜,想到那晚自己不成体统下池子摘睡莲送给檀曜,在檀曜的念经中趴着睡着了不说,还做了一场旖旎的梦,甚至醒来还撩拨了檀曜。
那是对佛子的亵渎。
“不至于。”不至于想跟檀曜欢好。
“那我得好好研究研究了。”乌潮崖虽然自觉自己的巫蛊之术天下第一,但新蛊不断地被研制出来,他还没接触过,一时间自然无法判断容嫣中的到底是哪种蛊,又该如何解。
而且他没告诉容嫣,他其实跟东方忱很像,东方忱制毒,很少制作解药。
而他擅长制蛊,却不是很会解蛊,会制蛊又会解各种巫蛊师的蛊的,只有他们苗族的圣女月鸢。
“我在牢中没办法给姐姐解蛊,姐姐得先救我出来。”这便是乌潮崖的条件。
容嫣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用不到他的时候,就不管他的死活了,现在用到他了,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哀家今日找你,更想问的是你们苗疆的圣女月鸢在何处。”容嫣虽然想亲近檀曜,但还没到抑制不住的地步。
她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眉眼恢复淡漠,俯视着地上的乌潮崖。
虽然她不管苗疆这边的事了,但弟弟的终身大事她得过问,他们马上就要走了,得替容峥鸣找到月鸢,到时让月鸢给她解蛊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我们苗疆圣女向来神秘,行踪不定,无人知道她身在何处,从来都是她来见旁人,旁人求都求不来她,不过我可以提供她曾出现过的地点给姐姐。”乌潮崖的确不知道月鸢的行踪,这么说也是为了骗容嫣救他。
容嫣却注意到檀曜转了过去,对着北面方向,垂落在手腕的念珠捻了又捻。
在容嫣走到他身侧时,只见他额间山字纹的金色光芒暗了暗,琥珀色的双眸中是悲悯的。
容嫣心里猛地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发紧,“圣僧,出了什么事?”
“我带你去找苗疆圣女。”檀曜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抬步往外走,比平常要快一些。
容嫣连忙跟上去。
在王宫外,檀曜翻身上了一匹白马。
佛子端坐于上,白袍光华熠熠,伸了戴着念珠的手来,手明明很修长清绝,掌心却很宽厚,显得极为骨感有力量。
容嫣没有迟疑搭了手过去。
在佛子温热干燥的手心收拢中,她被檀曜握住手,微一用力,人就被佛子拉到了马上。
容嫣坐于檀曜背后,佛子骑马很快,风驰电掣般,在林间穿行。
容嫣怕被甩下去,过程里不得不伸出双臂圈住了檀曜的腰身。
佛子的腰身劲瘦,无一丝赘肉,夏天他是轻薄的外袍,容嫣的双手扣在他的小腹处,便能感觉到一块块鼓起的肌肉,以及散发出来的热度。
在马的奔跑中,容嫣的身子难免贴向檀曜,到后来脸便趴在了檀曜宽厚的背上,更近距离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檀香类的香火味道。
夏日的阳光透过林间的草木洒落在白马,容嫣和圣僧身上,裁剪出一片光影。
佛子一身清绝不食人间烟火,那张明月般又如白雪的脸上没有表情,额间的山字纹依然让他看起来很威仪,神圣不可侵犯。
白马行到一片林子,容嫣看到了周围的尸骸,里面是终年弥漫不散的瘴气,很浓郁的白色,一切都是未知的,越未知越令人害怕。
“圣女在林子里?”容嫣有点不想进去,那里面的幻象会困住她。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是念头所生,能困住太后娘娘的不是幻象,而是太后娘娘你自己。”檀曜能感觉到容嫣锁在他腹部的手在收紧,他心静如水,转过头对容嫣道,然后便取下左手腕上的那串念珠。
檀曜握着容嫣的胳膊,让容嫣的手臂松开他的腰,在容嫣的注视中,他把那念珠一圈又一圈拢到容嫣的左手腕上。
容嫣再去看林子,就发现林子里的瘴气全都散了,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阳光洒落在林子中。
百花盛开,蝴蝶飞舞,虫鸣鸟叫,也有翘着蓬松的大尾巴,抱着松果在啃的松鼠,悠然散步的小鹿……这一切是如此宁静美好又祥和,如梦似幻,像极了精灵居住的地方。
容嫣只觉得这念珠是真神奇,抬手抚了抚,心神都为之一震,“圣僧把这念珠给了哀家,你怎么办?”
问完容嫣才想起来,檀曜是堪破七情六欲心无执念的得道高僧,这林子对他造不成影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太后娘娘所看跟我所看不一样,我看万物都是虚幻,包括这个林子。”檀曜骑着马带容嫣进入林子中,果然不受影响,如在虚空,不被林子中的种种所迷惑。
很快白马就来到了一栋木屋前。
那是一栋在林子深处的屋子,在充满瘴气的林子里,平常人面对的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根本看不到这栋木屋,更别提找到了。
此刻它清晰地展现在容嫣面前。
容嫣本来想下马,却发现木屋的门已经开了。
木屋不大,一眼望过去,摆放着很多古籍秘法,除此之外就是各种用来养蛊的陶瓷罐,应该就是圣女的居住所了。
容嫣看到了乌孤亭和初婵,初婵跪在地上,无声地掉着眼泪。
而乌孤亭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他没有其他的举动和表情,容嫣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流露出的悲伤,在这一刻明白了那句“大悲无声”。
那姑娘在乌孤亭的臂弯里闭着眼,没有声息,显然是,离开了人世。
乌孤亭把那姑娘揉入怀里,融入他骨血里般,他的脸贴着姑娘的脸,在碧眸中的泪汹涌而出时,他终于有了动作。
乌孤亭冰冷的薄唇触碰姑娘的额头,用下巴小心翼翼地摩挲,如对待随时都会破碎的珍宝,如此珍惜也痴狂。
到后来乌孤亭的唇亲吻着姑娘的额头,眼泪湿了满脸,碧眸是血红的,在姑娘耳畔呢喃着什么。
容嫣没听到。
但当乌孤亭站起身,踉跄了一下险些跪在地上,又竭力站稳,抱着那姑娘走出来时,容嫣看清了他怀里的女孩的脸。
是月鸢,竟然是月鸢!
月鸢死了,而乌孤亭如此悲恸,形如疯癫,那落在月鸢额头的怜爱亲吻,让容嫣的第一反应是,月鸢是乌孤亭和乌孤媚偷情生得女儿。
乌孤亭一路把月鸢抱出了林子,只是这过程里,他一步一踉跄,一步后就摔跪在地上,再站起来,再踉跄不稳地跪下去。
林子里都是灌木石头,他摔跪在地上无数次,膝盖都血肉模糊的,却每一次都没让怀里的月鸢有丝毫损伤。
他如奇珍异宝护着月鸢,疯疯癫癫地在月鸢耳畔安抚着,“别怕,没事,我带你回去,带你回去……”
男人的三千墨发散落,疯魔的样子让坐马跟在后面的容嫣都为之震撼。
初婵失魂落魄,没注意到容嫣来了,跟在乌孤亭身侧一直哭。
出了林子后,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一场大暴雨,檀曜早已预料到,准备的有伞,打开撑在容嫣头顶,容嫣于厚重的雨幕中看着乌孤亭的背影。
他抱着月鸢一步步走在雨中,走回王宫,他走了很远的路,每走一步就踉跄着跪下去,再竭力支撑着站起来。
这一晚他走了多少步,就跪了多少下。
那健壮如山的身躯每次似乎都会轰然倒下,但每次又站起来,就这样,到达王宫时。
他浑身湿透,狼狈,摔得遍体鳞伤,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水鬼。
深夜,容嫣听了檀曜的话,回了房洗漱歇息。
乌孤亭安置好月鸢后,便来到檀曜所居住的宫殿。
倾盆大雨中,青砖上都是积水,乌孤亭早已血肉模糊的膝盖再次弯了下去,“砰”重重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对着房中的檀曜,五体投地深深跪拜下去,磕着头,久久不起,愿能求来佛陀的慈悲,把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拉回阳间。
“圣僧,我知道你有办法,请你让我的爱妻复生。”
这场暴雨下了三天三夜,乌孤亭跪着,拜着,求着,求佛陀求了足足三天三夜。
他在想,如果三天求不来佛陀的怜悯,他便求一世,一世不行便三世,生生世世。
他一千年跪于佛前,只愿能换来他爱妻的一世健康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