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五十岚凛离开港口Mafia的时候, 没有带任何人，连刀也没带。
他没走正门，走的是港口Mafia的地下通道。通道的尽头是横滨的一处废弃工厂, 这座废弃工厂坐落在横滨市郊, 与港口Mafia那五座大楼有着不远的距离。
……不过离他的目的地，倒是不远。
五十岚凛打开手机，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伏黑甚尔的短讯。
他摇了摇头。
大概是从玛蒙那里买来的联系方式吧, 这次倒是没把钱都扔进赌场里。
【伏黑甚尔：我来横滨了。】
【伏黑甚尔：这次我能见你吗？他们做到的, 我也可以做到。】
他当然知道伏黑甚尔能做到。
五十岚凛垂下眼，翻到最后一条信息。
【伏黑甚尔：你没说之前, 我不会再去港口Mafia了。】
【伏黑甚尔：但我不会离开横滨。】
五十岚凛看完后没回复。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 戴上耳机, 向武装侦探社走去。
等他到武装侦探社楼下的时候, 意外地发现已经有个人站在那儿不知道等了多久。
江户川乱步散漫地坐在台阶上, 捧着一包薯片，身边还放着一瓶弹珠汽水。他听到五十岚凛走过来的声音，抬起头：“我以为你会更快一点的。”
五十岚凛摘下耳机：“临时出了点事。”
他在江户川乱步旁边坐下，熟练地帮这位名侦探大人开了弹珠汽水之后递过去。
“不是上次的那个人……是上上次被送来武装侦探社的病人吗？”
江户川乱步灌了口汽水，打量了五十岚凛一下。
五十岚凛很习惯江户川乱步随便一看就能得出答案这件事。
“是他。”五十岚凛说。
江户川乱步和五十岚凛认识的很早。
他在祓除咒灵的途中不幸被卷入一起谋杀案, 五十岚凛只是路过, 却要按规矩来接受调查。他被公安们的问题折磨得不耐烦，是江户川乱步带着福泽谕吉出现, 火速破掉案子。正当五十岚凛打算走人时，却被江户川乱步喊住了。
一身英伦风的侦探是这么冲他喊的：“我是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今年14岁！”
“如果不是为了和你交朋友, 我才不想管这么简单的案子……”江户川乱步小声嘀咕着, 听到福泽谕吉的咳嗽声, 收敛了些。
五十岚凛转过头去，人还有点懵：“……你好？”
他抬起手，对江户川乱步挥了挥，学着他的话也自我介绍道：“我是五十岚凛，今年14岁。”
之后两个14岁的少年成为朋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五十岚凛即使跟不上江户川乱步的脑回路，也愿意包容江户川乱步的小脾气，偶尔还会提出让江户川乱步都眼前一亮的想法。
江户川乱步的朋友并不算多，五十岚凛对他而言，是能分享最喜欢零食的人之一。
江户川乱步吃了口薯片，说话有些含糊：“他是被你送过来的吧？”
他回想了下送伏黑甚尔过来的时候，太宰治一脸“没意思不开心不情愿”，就推测出前因后果。
“你知道他会和那个白头发的高个子打架，”江户川乱步说，“也知道他会受重伤，所以才提前做好准备。”
说到这里的时候，江户川乱步鼓起脸颊，控诉地看向五十岚凛。
“你也知道我看得出来他和你有关系，不会不让与谢野救他。”
“先说，他只是单纯的为我做事，”五十岚凛说，“除此之外，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金钱交易而已。”
江户川乱步反驳：“名侦探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对你可不一样！”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觉得，被五十岚凛送到侦探社来救治的人在这方面都有着共同点。
上次他让人送来那个穿着袈裟的男人也是。
名侦探对此很不高兴。
“好歹这么多年了，暂时也没有更趁手的人。”五十岚凛说到这件事，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而且无论怎么样——”
五十岚凛看着水泥地，继续说：
“小时候他也救了我挺多次，还教我体术……”
江户川乱步把玩着手上的弹珠，想。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
……那就是，哪怕现在有港口Mafia的其他人可用，五十岚凛觉得自己不会当一辈子的港口Mafia首领。所以他不会放弃伏黑甚尔这个只忠于“五十岚凛”而不是“港口Mafia首领”的人，留一条后路。
但是……江户川乱步联系到那时候太宰治的眼神，撇了撇嘴。
五十岚凛不知道，那群人才不是冲着港口Mafia去的。
江户川乱步看得一清二楚，却不想提醒。
“不说他了，”江户川乱步喝了口汽水，“你来找我是因为别的事，又不是因为他。”
他抱着薯片袋站起来：“到侦探社去说。”
到侦探社的时候，福泽谕吉不在，不知道出去忙什么事了。
不过与谢野晶子在，听到开门的声音还出来看了看：“是……”
“乱步先生，”与谢野晶子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自己跑出去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如果让江户川乱步自己单独出去，非常可能迷路。与谢野晶子对他迷路的水平深有体会。
江户川乱步进门：“我只是去接个人而已啦。”
“与谢野！你看这是谁！”
与谢野晶子向江户川乱步背后看去：“凛？”
她当然认识五十岚凛。
以前江户川乱步迷路许多次，都是被五十岚凛给带回武装侦探社的。
五十岚凛带上门：“晶子，乱步是来接我的，我刚好有事来找他。”
与谢野晶子明白了：“会议室现在没人。”
一起到会议室，给五十岚凛和江户川乱步准备了一点零食之后，与谢野晶子就离开了。
“昨天晚上，”五十岚凛开门见山，“我发现外境有一笔资金不太对劲。”
江户川乱步剥奶糖的手顿了顿。
五十岚凛说：“他们做得很隐蔽，是分批输入境内的，加在一起的数额非常大，大概有六千亿日元左右……但是这些资金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我甚至查不到之前的任何情报。”
江户川乱步总算有了点兴趣。
“这笔钱最终流向了横滨，”这才是五十岚凛关注这笔钱的原因，“最终汇入了一个空白账户。”
江户川乱步问：“这个账户的主人，和这笔钱的来源一样，都是凭空捏造的？”
五十岚凛点头：“是的。”
“我查过那个人的身份，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但是今天我再查的时候，又发现了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那么这就代表，五十岚凛无意中撞见了别人伪造身份的过程。
“那笔钱也是伪造的，数字而已。”
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让名侦探来看一看，异能「超推理」！”
五十岚凛：“……”
即使江户川乱步这样喊了，他的背后也不会凭空出现特效的。
“我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江户川乱步看了五十岚凛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超推理是世界第一厉害的异能！”
江户川乱步哼了一声，摘下眼镜。
世界第一名侦探才不会和他计较。
“是外国的一只老鼠，”江户川乱步说，“这件事有点麻烦。”
能让江户川乱步说麻烦，就意味着，这件事并没那么好解决。
五十岚凛很轻地皱了下眉：“他们想在横滨做什么事？”
“明明最近横滨什么事都没，偏偏就是有些人看不惯港口Mafia一家独大的局面，”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玩弹珠，“刚好那只老鼠想来横滨找东西，两边就一拍即合。”
江户川乱步说到这里，睁开了眼睛，认真地盯着五十岚凛。
“你要小心，”江户川乱步说，“那只老鼠可能会来找你。”
五十岚凛：“大概是什么时候？”
江户川乱步大概算了下，说：“你们的男团出道的时候。”
-
横滨，车站。
一位戴着白色毡帽的俄罗斯人咳了咳，看着车站站牌上“横滨”两个字，没忍住，兀自笑了出声。
但他笑着笑着岔了气，咳嗽的声音愈发令人心惊胆战，引得别人纷纷驻足。
这位名字不是一般长的俄罗斯青年面对别人的热心帮助时摇了摇头，说：“请问您知道港口Mafia怎么走吗？”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居家大妈，想从大妈身上打探一些消息。
这次他计划的最大阻拦者就是所谓的港口Mafia，而港口Mafia这一个多月来的变化实在太大，让费奥多尔忍不住提早从俄罗斯飞了过来，想一探究竟。
大妈提到港口Mafia时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这个组织的坏话：“最显眼的五座大楼就是。”
费奥多尔注意到这一点。
看来现在的港口Mafia，虽然还没有摆脱以前的残暴名声，但在人民群众中的印象却已经有所好转。
“我有位朋友在那里替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费奥多尔顺带解释道，补充了一下自己的人设。他知道港口Mafia最近一直在招人，想趁机混入港口Mafia内部，“谢谢。”
港口Mafia的招聘启事贴的满横滨都是。费奥多尔刚走出车站，就遇到了一张。他装上新的电话卡，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电话过了会儿才接通。负责接电话的人声音磁性温和，可费奥多尔竟然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了一些颓废与沮丧：“是来港口Maifa应聘的吗？”
这是法国那边的口音，法国人？
费奥多尔心里想着，嘴上答道：“是的。”
“准备好你的简历，包括毕业学校和工作经验，”接待员说了一个地址，似乎在翻什么纸张，“啊……不想管了，反正都一样。现在刚好在面试，你有空吗？”
等等，港口Mafia就算再怎么亲民，都是一个Mafia吧？
毕业学校和工作经验是什么东西？
他们找的真的是Mafia成员吗？
……费奥多尔似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对港口Mafia的招聘条件语焉不详了。
并且他对接待员说的那句“反正都一样”有点在意。
尽管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但费奥多尔目前想尽快混入港口Mafia。
一方面能收集到关于那位基本不出现在人前的新首领的情报，另一方面还能第一时间在港口Mafia内部搞事，简直不要太方便。
于是费奥多尔答应了：“当然。”
紧接着，费奥多尔又打了个电话，让人帮自己伪装了一份东京大学的毕业证书，并在自己的档案上做了些手脚，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位高材生。
而等他到达电话中所说的地址时，愣了一下。
……这不是个在港口Mafia那五座大楼旁边的建筑工地吗？
港口Mafia不可能在这里招人吧？不能吧？
费奥多尔想到电话接待员说日语时的法国口音，沉默了下，得到了答案。
确实非常容易听错，费奥多尔转身，准备离开。
“是走错的人吗？”
听到有人说话，费奥多尔停下脚步。
他回头，勾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一不小心走错了，真有点伤脑筋呢。”
费奥多尔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面色微微一变。
身为“死屋之鼠”的头目，费奥多尔的情报相当灵通。他一眼认出了，如今站在港口Mafia建筑工地上的那个人是谁。
——东京“百鬼夜行”的始作俑者，诅咒师夏油杰。
异能者组织和诅咒师勾结吗？费奥多尔饶有兴致地想，甚至根本不避讳让别人知道诅咒师在这里……看来这个港口Mafia还有点意思。
费奥多尔记得港口Mafia的组织五十岚凛，之前就是一名咒术师。
他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更加扩大了。
咒术师和诅咒师，异能者和咒术师……都是令他厌恶的生物。
费奥多尔只想创造一个没有这些特殊能力者的世界。
而面前的夏油杰，之前一直称呼普通人为“猴子”，甚至还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
和费奥多尔显然不是一路人，还截然相反。
夏油杰看到费奥多尔的时候，也愣了下。
……这个容貌昳丽的外国人，难道是来应聘港口Mafia最新的职位的？
在听到费奥多尔肯定的答复之后，夏油杰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就在附近，出门左拐三十米。”反正最近港口Mafia的成员下班都很晚，更别提以费奥多尔的出众容貌，夏油杰觉得他们肯定乐意给他开个后门。
只不过，夏油杰觉得自己看第一次见面的费奥多尔不太顺眼。
但他伪装得很好，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打探：“谢谢，你是港口Mafia的人吗？”
夏油杰犹豫了下。
五十岚凛并没说让他正式加入港口Mafia，但他现在确实在港口Mafia的地方工作。至于工作内容……
一份工作是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写作。
要知道，夏油杰上次写作文，还是在读国中的时候。
他至少已经十多年没有动笔了！
所以昨天晚上他的写作成绩在班里是垫底的，比织田作之助还要低。
织田作之助写作成绩低……是因为他咕，总说自己没灵感，不交作业。正因为他们俩在班里排倒一倒二，关系突然好了起来。今天织田作之助刚好有事出去一趟，夏油杰就来帮他看一下工地。
另外一份工作则是，从明天起，夏油杰要在横滨动物园养猴子。
至于为什么也算是在港口Mafia工作，那是因为五十岚凛干脆将整个动物园都承包了。
目的是让夏油杰养猴子。
仔细一想，白天养猴子，晚上写作文……倒也算得上是充实的生活。
“我应该算是临时工吧。”夏油杰提起嘴角。
临时工？没转正吗？
费奥多尔咬着指甲，开始思考夏油杰是不是话里有话。
他对夏油杰虚伪地笑了：“希望我们以后会成为同事。”
费奥多尔想，如果他真的加入港口Mafia，他不会放过这个要实现“只有咒术师的世界”目标的夏油杰。
夏油杰看着微笑的费奥多尔，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他知道港口Mafia最近在招什么人吗？
夏油杰觉得费奥多尔八成是不清楚的。
但基于夏油杰初次见面就对费奥多尔生起了一些厌恶，他也不想告诉费奥多尔，费奥多尔要去应聘的究竟是一个什么职位。
夏油杰：“希望如此，祝你面试顺利。”
费奥多尔和夏油杰在礼貌微笑道别之后，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沉下了脸。
费奥多尔很快就找到了面试的地方，是一间小屋子。
他不太适应横滨有些潮湿的天气，看上去脸色便不太好，更添了几分苍白。在别人眼中，愈发有了几分病美人的韵味。
接待的人一听他是来面试的，打量了一下费奥多尔，在他的五官上停留了一会儿，痛快地点点头：“我带你进去。”
……现在当Mafia还要看脸吗？
费奥多尔咳了咳，跟着接待的人走进了面试室。
面试室中坐着的是坂口安吾。
而坂口安吾正对自己脚本班的作业奋笔疾书。
自从来了夏油杰之后，织田作之助从倒数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二，坂口安吾从倒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三。
夏油杰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写，织田作之助是因为咕，坂口安吾则是因为……总是跑题。
没办法，自从来了港口Mafia，坂口安吾睁眼闭眼都在写报告，满脑子都是报告，总是不自觉地会将作业写成报告。
坂口安吾抬起眼，看到了费奥多尔。
他没停下手中的笔，边写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费奥多尔虚弱地笑了笑：“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东京大学毕业证，放到了坂口安吾面前。
坂口安吾的笔一顿。
……这名字，还挺长的。
坂口安吾没看毕业证，而是观察了下费奥多尔的长相，问：“你介意我给你拍张照片吗？”
本来今天的面试，是应该交由森鸥外来负责的，毕竟他才是港口Mafia在娱乐圈这一块的主要负责人。
但森鸥外的工作实在太多，就丢给坂口安吾了。
左右今天的面试，不过是看脸，选一个和太宰治一起进入《Green Cap》的人，给太宰治在节目中起到衬托作用，最后也会和太宰治一起出道。
不过坂口安吾蹲了一天，也没蹲到长相比较出众的人。
眼前这位费奥多尔……容貌似乎有些太出众了，给太宰治当绿叶似乎不太合适。
所以坂口安吾决定先拍张照片发给森鸥外，询问下森鸥外的意见。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快地就接受了港口Mafia发展娱乐业和游戏业这件事？
而费奥多尔却不这么想，他挂在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他开始警觉，难道被这个四眼仔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他连毕业证都没翻就认定是假的？难道他要汇报给他的上级？
不过在来的时候，费奥多尔机已经观察过四周，这里并没有非常多的人手，而且坂口安吾看上去……就很不能打。
费奥多尔决定灭口。
不能进入港口Mafia，直接获得第一手情报没关系，但费奥多尔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港口Mafia发现了费奥多尔的身份，那势必会起疑心，这对费奥多尔之后的计划是相当不利的。
费奥多尔一边走近，一边问：“需要什么样的照片？”
坂口安吾仍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将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他取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这样就行，我没法决定录不录取你，发给他看看……”
费奥多尔正准备发动异能：“？”
什么录取？
“你先留个联系方式吧，”坂口安吾说，“如果到时候你能参加节目，要提前进行一些训练，我会联络你的。”
费奥多尔忍不住问：“什么节目？”
拍完照片的坂口安吾奇怪地看他一眼：“招聘启事没更新，但是文件已经发到兰堂先生那里了啊……好吧估计是兰堂先生又闹着想罢工，偷懒了。”
马上，坂口安吾就收到了森鸥外的回复。
坂口安吾点开看后，对费奥多尔说：“恭喜你，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你要出道了。”
费奥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