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爱而不得
楚御琛还是去了未央宫，这是他第一次踏进未央宫。
他一直都想来未央宫看看，却一直都没有寻着机会，今日终于有了机会。外人看来，也只会称赞他有孝心，前去嫡母寝宫拜见。
未央宫依旧保持着十多年前，慕紫菀离宫时的样子。楚君迁命人每日打扫，依旧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殿内一尘不染，干净的很，并且一直都点着香，像是故意营造出有人居住的样子。
楚御琛闻到这香，问一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宫女，“为何要在寝殿里点香？”
“回太子殿下，是陛下吩咐的。这是圣懿皇后在世时最喜欢的檀香，陛下说要日日点上。”
“见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是什么时候来这未央宫侍奉的？”
宫女回答，“回太子殿下，圣懿皇后嫁过来之时，奴婢便奉命前来侍奉。差不多也有十八九年了，从不懂事的小宫女，到现在成了宫里的老人了，奴婢一直守着未央宫。”
“为何不出宫？”
“圣懿皇后在世时，奴婢受过她的恩典，皇后娘娘救过奴婢一命，奴婢心甘情愿为皇后娘娘守着这未央宫。就是想着，若是娘娘有一天回来，这宫里还有娘娘熟悉的人。”
“可你应该知道，母后不会回来了。”
宫女笑道：“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念头吗？奴婢在这世上，早已没了亲人，孤身一人，也唯有这一个念头了。”
“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极好，从不苛责我们。未央宫的宫人，都念着皇后娘娘的好呢。”
楚御琛不清楚母亲在这宫里的过往，但从这名宫女口中得知，母亲在这未央宫，还是颇受尊敬的。
“多谢。”
“奴婢告退，太子殿下随意便是。”
殿内便只剩下楚御琛一人，走进寝殿，来到梳妆台前，望着首饰盒里那么多金银珠宝，皆是价值不菲。
楚御琛印象中的母亲，一直都是素衣打扮，不喜欢打扮自己。难以想象，母亲穿戴上这些华丽衣物首饰，会是什么模样。
楚御琛转身时，瞥了一眼床榻，见床榻上有一幅画，便走了过去。
楚御琛拿起来细看，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母亲。只是画像上的母亲，甚是年轻，应该是刚当上皇后时所画。
身穿皇后制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端庄典雅。
但是，在这幅画像中，看不出母亲的笑。
“母亲，父皇真的没有忘记过您。可父皇好像，真的不知道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里，早已没有了母亲的痕迹。可父皇，依旧将此处，塑造成您在时的样子。这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就在此时，楚御琛听见了脚步声，他迅速将画像放回。
楚君迁缓缓走进来，他知道楚御琛会来此处。
“朕就知道，你会来未央宫。”
“儿臣参见父皇。”
“别多礼了。”
“谢父皇。”
现在的楚君迁，看他就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好像照镜子一样，他真的像极了自己。
“你真的很像朕。”
“儿臣是父皇的儿子，自然像父皇。”
楚君迁问道：“成为太子的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觉得这身衣服沉甸甸的，有些压抑。”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重的不是衣服，而是身上的责任。太子的重任，已经落在你身上了。”
“儿臣明白。”
楚君迁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父皇有时候在想，是不是不该将你带回宫？你如今走的，是父皇曾经走过的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御琛啊！你做好准备了吗？”
“儿臣从跟随父皇回宫的那日起，便已经准备好了。这条路，是儿臣自己选的，儿臣不后悔。”
“那便好，你母后也会欣慰的。”
“儿臣即将大婚，想来母亲也会来上京。”
楚君迁很想再见她一面，只是当日她说过后会无期，她怕是不会再见自己了。
“带着朝阳，去见你母亲一面，也让她见一见儿媳。”
“儿臣已经与曦儿说过了。”
楚君迁笑道：“这样也好，夫妻之间，是不该藏着掖着。你是谁，她这做妻子的，是该知道。好生待她，携手到老，这便足够了。”
“可父皇为何还要让儿臣娶……”
“朕知道你不愿，可这也是无奈之举。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皇此举的。等将来，你坐稳皇位之后，想宠谁便宠谁，独宠朝阳也未尝不可。可现如今，不行。”
“帝王是该雨露均沾，平衡朝野。前朝与后宫瓜葛着，你的根基不稳，定然要细细筹谋才是。别怨恨父皇，父皇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历代帝王，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楚御琛终究还是没办法忤逆他的决定，也只能沉默接受了。
“父皇会与儿臣一起去见母亲吗？”
“你母亲不想见朕。她说过，后会无期。”
“可父皇想见母亲。”
楚君迁苦笑道：“朕就不去了，不想惹她不开心。”
“儿臣明白了。”
“在这儿用膳吧！父皇命人传膳。”
“好！”
父子二人，在未央宫用了晚膳，此时天都已经黑了。
殿内，他们相对而坐。
沉默不语，就这样用完膳。
用过膳后，楚君迁站在殿门口，感受到夜里的凉风。
楚御琛走了过来，看到院子里的那架秋千，问道：“父皇，那架秋千是母亲做的吗？”
“不！你皇祖母在世时便有了，父皇在这儿长大。未央宫里，有父皇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儿时的快乐，成婚时的喜悦，皆是在此。”
“所以父皇，来未央宫，怀念的不只是母亲，还有皇祖母与姑母。”
楚君迁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皆在此生活过。
“她们都离朕而去了。”
这一刻，楚御琛突然觉得，他的父皇也是可怜人。他这一生，都是为了大楚，为了天下，留给自己的私念，少之又少。唯一的私念便是母亲，可他与母亲，注定背道而驰。
“爱上母亲，父皇后悔吗？”
“朕不后悔，爱上她，朕从未后悔过。上天跟朕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朕这辈子注定爱而不得。如果你的母亲，不是大燕公主，朕会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她留在身边。可她偏偏是大燕公主，朕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会一意孤行。所以，朕与她，注定是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