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带刺的玫瑰

    古龙说过，友情是这世上，唯一不带刺的玫瑰。也有人说，爱情使人流泪，友情给人擦干眼泪。一个人如果没有亲情，他会觉得无助，但他能活得下去。一个人如果没有爱情，他会觉得孤独，他也能活得下去。可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友情，那还不如死的好。

    中午到达终点站，在合肥上学的小鲲来车站接我们。高一下学期我们相识，高二渐渐熟悉，高三就成了好兄弟。他身高183，但很瘦，女生都羡慕的那种。以前我老是拧着他的胳膊调侃说，你丫儿长这么高干嘛，给我5厘米啊！他总是笑着说，我也想啊。要不然把我的腿，锯了给你吧！

    高考前的两三个月，晚自习时我们都坐在最后一排。我坐在角落里，他紧挨着我坐。一起写写作业，聊聊高考，谈谈未来。那时的爱好之一就是损他，就喜欢他被我损得无语抓狂的样子。他说，我是国际一级损人家，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国际认证。那段时光，竟成了我高三难以忘怀的记忆。

    刚下车，我们就在出站口看见了他。这小子竟然染了个黄毛儿，比以前更瘦了。我张口就说：“朕饿了。”他大笑：“哈哈，你俩就是专门来合肥坑我的！”晓威笑说：“不坑白不坑啊！”要想吃好饭，远离火车站。所以我们拖着行李箱，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一家不错的饭馆。

    标准的四菜一汤，三份炒面，几瓶啤酒。吃饭后小鲲要去理发，问我们要不要顺便理一下头发。买资料书我嫌贵，买课外书无所谓。买衣服我嫌贵，吃饭我无所谓。高中时在复兴路理发才5块，一到丽江就变成了20块，贵死了。理一次发，够吃7个蛋挞！

    我于心不忍，于是就对着镜子自己剪。经过半学期的训练，竟然达到了专业水平！当有同学问我，哎。你这头发剪的不错，在哪家店啊？我就会自豪地说，不好意思，头发是天生的！结果是小鲲请我们理发，还是20块，最终也没有省掉那7个蛋挞。我们绕着火车站走了一圈儿，最后返回候车厅。

    终于坐上了开往阜阳的列车，全程只有仨小时。路上我们一直聊天，小鲲把手机拿出来说：“哥给你们看段视频！”我接过来打开播放器，画面上忽然惊悚地呈现出一具尸体，五脏六腑都露了出来。我们一边看，他一边解释。什么解剖课程，什么各种尸体。他指着手机说，这是三个月的死婴，那是六个月的死婴，还有得癌症死的老人等等。

    听得我一阵恶心，把手机扔给了晓威，这家伙竟然看得津津有味。小鲲的学校是安中医，专业是口腔医学。本来和解剖八竿子打不着的，但解剖课却是所有医学专业的公共课。他说一开始害怕，后来麻木了，现在竟然喜欢上了解剖。还跟我们吹，好歹哥也是用刀子剖过人的！

    我就骂他，你妹，有种就去剖活人啊！晓威也说，鲲啊，等我以后要是牙齿坏了或是口腔溃疡了，就来找你。同学们学的专业各种各样，所以没事儿就喜欢互相刺激。一个好姐们儿的专业是高级护理，我就说等我以后临终了，就找你全方位护理！她说，行啊，等我想看av了，找你同声传译！擦，真所谓禽兽，不分男女！

    到阜阳已经天黑了，走在空旷的车站广场上，有些小冷。广场上停着很多出租车，我们上前随便叫了一辆。我问司机：“请问到怡和庄园多少钱？”由于一学期的惯性，我情不自禁地说了普通话。那司机看了看我们说：“50。”我顿时火了，方言就来了：“我擦，你坑人啊！”他小心地问：“你们，是本地人？”晓威没好气地说：“太和算不算阜阳的本地！”

    司机忙赔着笑脸说：“不知道啊别见怪，都是自己人。30，赶快上车吧！”虽然世风日下，不过还知道不坑自己人，还是比某些人强得多了。20分钟后就在少年宫下了车，小姨家就在怡和庄园，步行不到十分钟。我敲门，小表弟秋秋开的门。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作为见面礼：“小子。半年不见，是不是变得更坏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嘿嘿，没哥厉害！”

    小姨出差在外，只有姨父在家，一顿热情招呼。我说别忙了，我们带秋秋出去吃饭。秋秋说：“哥，你还欠我三个汉堡呢！”“啥时候？”“你高考后一次，去丽江前一次，还说寒假回来再请我一次！”“我去，多少年的事儿了，怎么还不忘！”“这怎么能忘，要记一辈子！”“真有出息。哥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走吧，今晚三合一，撑死你！”

    清河路，阜师院附近的一家汉堡店。桌上摆满了汉堡和可乐，我一个劲儿地劝他：“秋秋，可乐能增胖的。你太瘦了，要多喝点！”他一边点头一边猛喝着。很快就说：“哥，我可乐喝太多，吃不下去了。汉堡打包给我带回去吧！”“打包？想得美啊！既然你不吃了，那哥哥们就代劳了！”然后我们三个正式开吃，顷刻之间杯盘狼藉。

    结账时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钱。我说：“咱们可都是早就说好的，除了女朋友，其他一切都是共享的。所以你们儿子也是我儿子，现在我弟弟也是你们弟弟。这顿你们请了！”晓威笑说：“没问题，你就故意坑哥的！”然后结了帐出去，小鲲拉着秋秋又问他：“你还想吃什么呀，哥哥给你买。”这小子愤愤地看着我说：“哥真坏，什么都吃不下了！”“哈哈，活该！”

    晚饭后一起去阜师院逛了下，据说要改成阜阳大学了。高中时预言家似的老师们，动不动就拿阜师院开涮。说你们要不好好学习，将来连阜师院都考不上！看来我们都是，中了这个魔咒。听着好像阜师院很差似的，其实它在安徽二本中还是顶尖的。

    甚至和省内老牌名校安师大的师资力量，都不相上下。但很多同学就是不感冒，晓威说宁愿在外省上专科，也不愿在家门口上二本。那根本就没上大学的感觉，青春不值得！我非常赞同他的看法，趁年轻还是多出去滚滚的好，越远越好。

    可是很多家长就不乐意了，其实他们没想通，小别胜新婚嘛。不然孩子动不动就回家，老在眼前晃，迟早会晕的。高考后谢安很想去新疆石河子大学，为国家的西部开发作贡献。可是他妈说，你要是敢去，这辈子就别回来了。以后逢年过节，给我寄点切糕就行！无奈之下，就选了安师大，离家特近！

    暑假里一段时间，我就待在小姨家。每天晚上都带着秋秋，去阜师院小广场上滑旱冰。高考分数出来后，我爸问，你现在不是连阜师院都上不了吗？我说，切，我还真不想上呢！他说，是吃不到葡萄，才这样说的吧。我说，告诉你多少次了，我真的讨厌葡萄！

    21点就回去了，我们仨躺在一张大床上聊天，秋秋也跑进来贴着旁听。当他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就经常抱着他出去玩儿。打游戏机是我教他的，上网也是我教的。就连早恋，都是我撺掇的。唉，我真是罪魁祸首。他上一年级时，我上初二。一次我问他，班里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儿啊？他说，有啊！我问，那是什么感觉呢？他说，就是想抱抱，再亲亲。

    我说，哥全方位地支持你！他犹豫半天说，怕人家告诉老师。我说你班主任不是咱们亲戚嘛，怕什么，干！然后，早恋就此发芽。我高三时，他上五年级。那时大学放假回来的二表哥，带他去太和，在我那儿玩了好几天。每天上完晚自习，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去。听着他们一阵阵的说笑，我就更加郁闷。

    有时一起躺在床上，和表哥聊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他不仅听得兴致勃勃，还积极主动发言。表哥不禁惊讶地说，唉，我们都老了。后生可畏，英雄出少年啊！我大发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浪来浪去浪一生，全都死在沙滩上！然后表哥拿着手机，给我们看一堆堆肉麻的信息，向我们介绍他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

    我说高大上的西南政法大学，就出你这样的人才？他反驳说，兄弟你还不懂，哥是情场高手。男人用情就要多而不滥，深而不专！我问，那女人呢？他说，男人多情而痴情，女人专情而绝情！我听了先表示强烈谴责，然后发誓以后全面超越这位高手！

    高考后在小姨家待着的时候，白天都把空调开得很低，就像冬天一样。然后半躺在床上，披着被子看小说。秋秋打游戏觉得无聊了，就会跑过来骚扰我。他想要爬上床，我把他踹下床。就这样一爬一踹，有时甚至我都把半本书看完了，他还是没能爬到床上。

    有些下午，我们就坐着公交在市区瞎转。他就坐我的旁边，主动帮我瞄美女。看见一个漂亮的，就赶紧拍我，哥，快看，好看啊！我觉得真好看，就给他一颗糖；我觉得不好看，就赏他一巴掌。去你的，什么破眼光！他有时会激动地张口就骂，ntmd！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坚决不吃亏。所以根本不经大脑思考，立刻反击，ntmd！

    后来反应过来，觉得这样骂两人都吃亏，然后就商量以后不准再骂亲戚。如果实在要骂，那就只能骂媳妇儿。当然，其实我一点不吃亏。因为那时我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这辈子应该不会娶媳妇儿。如果无法永远守护，那就不要开始一段错误。让这世间一切的苦，都冲着我自己来吧。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孩儿！

    现在我们几个聊的，是关于爱情的话题。本来很高尚的，可慢慢又变成了庸俗的东西。我拿出手机给秋秋看，上面的名字全是语嫣，语嫣，语嫣！他竟然说：“哥，我真鄙视你，你没咱哥厉害！”我知道，他说的是二表哥。晓威和小鲲，都哈哈大笑。我说：“现在就这么龌龊，长大还得了！为了以后所有女孩儿的幸福安康，我今天就大义灭亲，亲手掐死你这货！”

    等我的手触上他的脖子时，他赶忙见风使舵地说：“哥，我错了！”我说：“以后不能那么龌龊了，不然小心找不到媳妇儿！”他笑说：“没事儿，我爸可以给我买一个！”我们直接被雷了一下，然后我拍着他的脑袋严肃地说：“只要听哥的话，等以后哥发财了给你批发。越南的，印尼的，菲律宾的，随便挑吧！”

    聊到最后，我给语嫣打了个电话。秋秋抢着接了，语嫣让他叫姐姐，他就甜甜叫了一声姐姐。我说你要叫嫂子，他又改口叫嫂子。语嫣说：“这小孩儿真听话啊，挺可爱的。”我痛心疾首地说：“这就是许多女孩儿，上当受骗的原因啊！”语嫣问：“啊，为什么呀？”

    “因为很多男生，都会在女生面前装出一副善良，高尚，可爱，深情的样子。其实是人前人后，两个样！”“那你呢？”“我从来不愿意，也不屑于去装。我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吧，但也不是很坏。至于高尚，还真扯不上边。可爱，小时候很可爱滴啊！关于深情，那你觉得我深情吗？”语嫣说：“我觉得，挺深的。不过，你还可以更深，哈哈！”

    “可是。没有更了，已经最了！”“呦呦，脸皮这么薄了？”“这是反讽的修辞手法吗？可也不怪我嘛，阜阳温度太低，热胀冷缩了呀！”“哈哈。小三，现在你想我不？”“真的，不想！”“什么，竟然不想我了？太伤心了！”“是啊，因为一直在想，所以不是现在。”“呜呜。虽然知道你忽悠，可我还是那么的感动！”“姐啊，我是真心的。呜呜呜！”

    每一个女孩儿，通常都会被一个男孩儿深爱。或许也会同时，被其他男孩儿，深深地伤害。我的语嫣，在这个世界上，请你不要轻信任何一个男孩儿。因为最后你会伤心的，而我会更加伤心。但那是，除了我之外。因为你，我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真实。特别是，当它疼痛的时候。

    “我从不会，轻易许下任何诺言。也从不会，为一个人如此心碎。而现在我可以，敞开我的内心。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姑娘！可突然有一天，你离开了这里。带走了整个世界，没留一片云。从此我就象，抽离麦芒的青稞。在那凄风苦雨中，晃曳彷徨。”这是那个阴冷的寒假，我一直单曲循环的歌儿。

    我也不会轻易许诺，但若给人一个承诺，就一定能做到。如果我说明天请你吃饭，结果你失约了，那不是我的错。但是也希望你明白，我也在你身旁，无论你在多远的地方。即使你也变了模样，即使你也把我遗忘。你也永远都是我，那最心爱的姑娘。我的生命有多长，那份永远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