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随物转

    三个老头终于拿出了看家的法宝，

    一阵金属互相碰撞的铿锵之音响起，

    一条锁链被拖了出来。

    竹慕青眼睛立刻就冒出了精光，

    虽然说是三个老头，

    连夜依靠，想象仿制出来的，

    这也不免勾起了，

    竹慕青曾经的回忆。

    三个老头就是要你回忆，

    最真实的情景再现。

    残酷从这一刻开始，

    也许，它早就开始了，

    只是我们还沉浸在，

    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

    屋外已经是风雨交加，

    屋内燃起了滚滚浓烟，

    浓烟遮蔽了竹慕青的视线。

    凄厉的呼啸声响起，

    锁链朝着竹慕青鞭来，

    竹慕青奋身迎接。

    可是他没有再接到锁链的烙印，

    迎接他的是一把锋利的柳叶刀，

    就在竹慕青，满身的肌肉张满。

    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老头们，麻利地切下竹慕青身体上，

    锁链的印痕，一块接着一块，

    顺带还编好顺序的编码。

    竹慕青血红了双眼，

    眼睁睁地看着，

    这些卑鄙的小人，

    切走自己身上青春的血肉。

    他没有喊叫，

    他要唤起自己的笔，

    他要写死这些，

    残忍的恶魔。

    “没有痛苦嘶喊的声音，

    这些肌肉，

    还是少了些张力。”

    三个老头，商量着，

    这难不倒他们这些做医生的。

    终于，在这繁华的都市，

    在这夜色暧昧的掩映之下，

    凄厉的惨叫透彻了，远山的山谷。

    山里的恶狼都跑来了，

    趴在门缝上，看了一眼，

    瘫软的双腿，夹着尾巴，

    都差点跑不回山里。

    太残暴了，

    比它们那天围捕一只兔子都狠。

    它们只是把兔子身上的皮肉，

    撕扯下来，吞进肚子。

    而他们，却是把活生生的血肉，

    切下来欣赏，

    嘴里还哼着小曲，

    还跳扭着小舞。

    有一点锁链印痕，

    嵌进了骨缝，

    他们就用锯子，

    锯开骨皮，

    拿凿子凿下骨节。

    拿斧头斩断连筋，

    拿刨子，

    小心刨开多余的皮肉。

    总之，与锁链印痕，

    有关的，

    肌肉，皮血，

    骨缝，筋带，

    一点一丝，都不能少了，

    他们还要保持住竹慕青的清醒，

    保持住他的热血沸腾，

    让他眼睁睁看着，

    让他愤怒，

    让他急切，

    让他的神经在跳动。

    这样，取下的锁链印痕，

    仿佛还正在跳动着，

    像有几节锁链，

    就在他们三个面前舞动着。

    医馆隔壁的狗，

    早已掺着邻家的大鹅，

    趁着夜色搬离了这里。

    这里不是人间，

    甚至这里都不是地狱，

    这里是恶魔的修罗场。

    最恐怖的噩梦来了，

    也要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并且，打电话给家里，

    让他们赶紧拿钱来，赎回自己。

    竹慕青还盼着，

    他们能给自己留一小点，

    作为纪念。

    毕竟，

    已经深入自己血肉里面的东西，

    他们拿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

    不！

    一口血气，

    也不能留。

    牙齿上有，

    那就生拔了牙，

    睫毛上有，

    那就拔睫毛，

    竹慕青，看不到的地方，

    摸索不到的地方，

    甚至是自己感觉不到地方，

    都被他们取了个干净。

    因为，他们都是医生，

    他们知道，你血流的方向，

    他们知道，你气运到路径，

    他们知道，你精神的传导。

    一定要取干净，

    拿回去，光谱分析，血气筛选，

    离子图谱分析，底料，一定要充足。

    就这样，劈劈砍砍，

    凿凿刨刨，剪剪切切，

    一个一百五十斤的小子，

    零零碎碎，剩下了不到三十斤。

    难以置信吧！

    他们宁愿错拿，

    也不可放过最小的一块。

    竹慕青，怎么还没死？

    他们不会让竹慕青死了，

    一定要保持他鲜活的生命力，

    因为，以后，说不准，

    竹慕青的身上，

    挨过锁链印痕的地方，

    兴许还会再生出，

    新的锁链印痕。

    嗯，这是一个活体标本，

    生长实验室，

    一定要保存好。

    然而，他们已没有了，

    再来一次的机会。

    他们的运气不好，

    他们抽中的是谢谢品尝。

    那就要让他们好好尝一尝。

    尝什么？

    锁链印痕封了竹慕青的神力，

    随着，这三个贪婪的家伙，

    剥除了竹慕青身上，

    最后一丝锁链印痕。

    竹慕青苏醒了！

    不再有封印的压制。

    竹慕青随手就是笔，

    点到哪里都是墨，

    摸到的都是纸，

    看到的都是砚。

    你看看，要想写个字，

    多麻烦，文房四宝，

    一样都少不了。

    随便一写，王羲之。

    转手一画，张天师。

    撕一张老头，干瘪的脸皮，

    擦擦手汗，

    掰一节老头，干枯的骨节，

    挠挠痒，

    想一想，写一篇什么东西，

    三国演义，诸葛亮骂王朗。

    苍髯老贼！

    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嗯，还是有点不够深刻。

    何止天地，何止神明，

    天外天，地外地，

    虚空有尽，我愿无穷。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

    难以洗净，尔等，

    生撕活剥之痛。

    三个老头，

    卷了切来的竹慕青跑了，

    剩下的是没有用的竹慕青。

    虽然竹慕青的笔力无穷，

    奈何，还是太年轻，

    敌不过，三个老贼的狡猾。

    竹慕青已经被切的，

    只剩下了，一只猫的大小，

    任然在乎着，文章的完整，

    气韵，风度，与格调。

    这个时候，你他妈的，

    就应该，一笔点死这三个王八蛋。

    根本不可以，

    再给他们摇尾的机会。

    摇尾，就必然要放屁。

    还是太年轻，笔中没有刀的决断，

    只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那怕是自己被剐的支零破碎。

    悲哀！

    生的悲哀！

    生命中的决断，从来都是软弱的，

    要想彻底砍死敌人，必须要先砍死自己。

    竹慕青年纪轻轻，尚未领悟到这一点。

    就连，经风历雨，苦熬三十年的陈处机，

    还不是一样的寡断。

    一个精神的修行之路，

    要经过多少次轮回？

    我们都还尚在幼稚的萌芽里。

    陈处机将竹慕青揽在怀里，

    “我们都是爱物之人，

    有爱心，就会被失去，

    不过，

    失去的总归是我们所爱之物，

    而我们的爱心却一直都还在。

    物，可以更改，

    我们的心，却不会变。

    哪天，我见了那三个王八蛋，

    我替你拔了他们的指甲，

    把我的鞋带解下来，

    送给他们，让他们去自决。”

    竹慕青凄厉地嘶吼一声，

    “不！从次，我将只修心，

    让物来爱我，我不再爱物。

    再也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