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终于过年了
祖母说的是浩然哥在科考后要押送流放的罪臣,我想想说:“君心不可测,这事没对外公布,说浩然哥要押送罪臣的事,这事家里人知道不奇怪,以咱们两府的关系,您知道也正常,这科考后的时间也算是官宦人家大都知道的事,也不足为奇,但要是连目的地都知道,浩然哥就涉嫌泄露军机了吧?”
“聪明!不枉费我教你这些年。”祖母赞许的看着我,抚了抚的我头又跟我说:“现在常家都已经把你认定为浩然未来的新妇了,咱们田家虽没说起过这事,但大多心知肚明,但你要知道,事事无绝对,没嫁进常府一天,就不要把这件事当做板上钉钉的事。”
“祖母,我知道。”沮丧的感觉弥漫了我的全身,想起那天早上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的话,笑笑跟祖母说:“就算常家现在上门提了亲,我也不会认为我就是浩然哥的新妇了。”
祖母听了,拍了拍我的手,不再说话,闭目养神,这一上午斗智斗勇的,祖母是累了。
回到福寿堂,我换下一身的行头,轻声慢步的来到祖母的房间,秋槿守在外面,我轻声问:“祖母睡了吗?”
“刚躺下,姑娘是有事,还是又想跟祖母一起睡了?”秋槿笑着小声问。
“都不是,祖母上午累着了,这是檀香,也不是多好的,用熏炉怕是烘不出味道,你把这块埋到暖炉的热灰里,千万别挨着明火。檀香能镇静安神,缓解祖母的疲劳。”我把手里一块檀香交给秋瑾,看着她小心的给埋在热灰里,我才回自己的房间。
看着布包里零零星星几块香料,还都是韦嬷嬷上课时留给我们记样子的标本,心下盘算着得留心备上一些了,祖母平时也少用香料,也就是檀香、沉香,都是安神的;安息香、龙涎香也可以安神,有孕妇的情况要慎用,但都有止心悸的作用,可以少备一些;龙脑香、苏合香也可以备一些……可这些香料都不便宜呢,不能找荣轩哥,他要是知道是为祖母准备的,一定不计成本的找来,还是以后有机会自己找吧,想着这些,我也有点困了,歪在榻上睡着了。
二哥的小伤都没请假休养,第二天胳膊挂在脖子上就去上朝了,其实并没必要,但这也是祖母的主意,既然受了伤,就得让别人知道,说的时候还要半推半就,遮遮掩掩的,这样大家才会去八卦,王家才会严管那为非作歹的三儿子。
之后的日子平静了不少,第三批护卫顺利的通过了考核,送去特训了,第一批已经在府里正式任职,无论谁出门都会有护卫跟随,我家也是有保镖的大户人家了。
唯一让父亲觉得不满的是,本是书香门第,一早一晚却总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那是护卫们在练功和对练,但也没办法,又想找身手好的保护自己的安全,又不想人家练功,那不是矛盾嘛。
今年的冬至在月头,立春比过年还早八天,这三九天里,真是天寒地冻的。全家都做了大扫除,从里至外焕然一新,还更换了新的桃符,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祠堂的祭祖仪式也弄得挺大,供了三牲,烧了祭文,我们按辈份尊卑依次跪拜,我当然还是最后一个。四哥也从书院回家了,只是情绪还是不太好,因为他姨娘还在庄子里,没让接回来,听说是疯了,整天不是打人就是骂人,四哥想去看看父亲都没让去。
除夕夜,大家围坐在兰芷居,吃着热腾腾的羊肉锅,还有常家送来的烤野兔、山鸡炖山菌,清口的小菜都是出自祖母的小厨房。今天大家都要守岁,祖母年岁大了,已经送到里间休息,父亲、母亲喝着茶聊着天,二哥拉着四哥问他在书院里的事,我一边听他们闲话家常,一边玩着九连环,转眼快到子时,家里的小厮丫鬟们都坐不住了,终于等到父亲发话,一阵风的跑出去准备放爆竹,胆小的就缩在屋子里偷偷往外看,父亲跟我说:“你去叫祖母醒醒吧,别一会被爆竹惊到。”
我放下九连环,去叫祖母起来,祖母原本就是和衣而睡,也没睡实,轻轻一推就醒了,问我:“到子时了?”
“是啊,要放爆竹了,父亲怕祖母在睡梦中被惊到,所以让我来叫醒祖母。”我扶祖母起来。
“嗯,那咱们就一块出去,除除晦气。”祖母起来松了松腰腿,我转头跟春兰说:“祖母的厚披风拿过来吧。”
到了前厅,大家都穿好了披风等着祖母出来,等我和祖母都穿好,我们簇拥着祖母到了院子里,小厮们已经准备好,一人手里拿着一只香,父亲点一下头,小厮们一手捂耳一手伸得长长的去点爆竹,随着引线火花闪动,一支支爆竹或原地炸开或腾空而起在空中爆裂,我们都捂着耳朵高兴的看着、望着,希望新的一年里能够顺遂如意。
全城的爆竹声似乎比往年都响亮密集,似乎都想借此扫除去年的晦气,去年对于很多家族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幸好常家四妹妹还没出嫁,不然也会受牵连。
放过爆竹,父亲和夫人给我们和祖母都放了压岁钱,祖母的是金线缠丝的花钱挂串,一面是松鹤图,一面是“松鹤延年”;我们的都是一串彩线穿起来的花钱,我得的花钱一面是缠枝花卉,一面是“韶华正盛”;二哥得的花钱一面是裂开花的石榴,一面是“多子多福”;四哥得的花钱一面是笔墨砚台,一面是“金榜题名”。
我扶着祖母回福寿堂,一边走祖母一边跟我说:“又是一年了,今年最大的事情就是回乡祭祖,把你改记到惠明名下,以后你就是嫡女的身份了。我打算在老家多住些日子,当年和婆家弟妹就很投缘,这么多年未见了,只有书信往来,现在年岁大了,见一次少一次啦。”
“祖母身体康健,可不能这么说的。”我甚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祖母离开我了,我会怎么样,也许就真的孑然一身了。我很想如小时候那样依偎着祖母一起走,但现在长高了,已经高过了祖母,想把头靠在祖母的肩上走都不行了,祖母的脚步也不如我小时候那么稳健了。我长大了,祖母已经老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
“你要是不着急回京都,就跟我一起多住些天吧,让他们父子二人先回来,什么时候京都这边安定了,什么时候咱们再回来。”祖母这是想带着我避开风头,荣轩哥要在永昌郡驻守两年,京都这边可以随时护着我的人就少了。
“我有什么着急回这里的事啊,当然要陪着祖母了。”我真心实意的回答。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跟你父亲也说好。”祖母点点头说。
进了屋,我安排祖母先喝了安神汤,让春兰在祖母榻前用熏炉点好檀香,让祖母放松下来才进屋去睡觉。
我回了屋里却睡不着觉,自己慢慢研了墨,取了木简给荣轩哥写个“贺卡”,虽然这里不流行,但我写我的,管别人怎么想。
“rong二 xuan一 ge一 you shi yi nian chun lai dao xi wang ni ping an shun sui shen ti kang jian du hou ji fen zhu yuan sheng xiao xin一 er二 jing shang”
写完,我用布巾包好,从花盆里取了土,和了泥,封好接口,取出荣轩哥给我的私印,小心郑重的盖上,第一次用这方私印,我想用在祝福上。
第二天让人送去给荣轩哥,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拿到手里时封泥都没干,打开看到木简上写着“nuan xin zhi yu yi sheng xiao xin一 er二 ye yao shi shi shun sui kai xin kang jian rong二 xuan一 cheng shang”
我拿着木简,心下窃喜,他没写读后即焚,我可以留着了吧,小心一层层包好,放到了床榻最里面的褥子下。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一扫多日的阴霾。
转眼已经二月底,今年的科考定在了三月二十四,随着三月的到来,整个京都城没有了往年春天将至的欣喜,反而肃杀之气越来越盛。
二哥的廷尉府主管的就是刑法、审判、犯人入狱,这次更是协助丞相对宫变的罪臣定罪量刑,一时忙得每天很晚才回到家中。听说荣怀哥跟二哥一样,每天从早忙到晚,荣轩哥已经住在城外军营,整日练兵,那是比我们去骑马的练兵场还远好多的地方,见面是不可能的了。
一天下午,我正在祖母的监督下,练习久学不会的女红,外面传报,洪大人来访,我一时怔住,问祖母:“洪大人是哪个?”祖母也皱着眉头想。
“是不是跟你要了张毛皮毯子的洪涛洪大公子?”青莲接过我手里的针线提醒我。
“他来做什么?”我吃了一惊,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说是有事来跟老夫人和姑娘说。”夏荷是刚才接收通报的人。
“让他进来吧。”祖母整整衣服,让人带他进来。我也整理下衣服站在祖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