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90年代农村：星河灿烂

    7月10日，知了在教室外的红椿树上拼命的斯叫，闷热的空气像暖水瓶的水，被压抑着，挤在一起。

    南羊村小学迎来镇上的监考老师。宴星河和赵彬他们现在正在进行期末考试。他们是最后一届三年级生，已经有确切消息，王老师年底就退休了，南羊村太偏僻，没有年轻的老师愿意来，以后这个学校将不复存在。村里所有的孩子都要去镇上读书了。年轻的小孩子各个都向往镇上，那里有太多让他们眼花缭乱的零食，玩具。连房子都是砖盖的，路都听说是新修了柏油路，走在上面下雨天也不用担心一裤腿的泥浆。

    题目对于宴星河来说很简单。早上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就结束了。

    中午镇上来的老师和王老师一起在隔壁办公室兼小宿舍吃饭。有孩子从门口路过，看见王老师好像哭了。

    下午考试结束后，学生们最后一次打扫完卫生，拎着书包就跑了。宴星河不知道为什么，留到了最后。赵彬也陪着他。

    五点多，宴星河带上门，看了眼空荡荡的教室。这里最后一次有34名各个年龄段的学生。

    隔壁镇上的老师已经带着卷子骑着自行车走了，王老师在收拾房间。

    “报告”

    宴星河和赵彬在小房间门口站着打了报告。

    王老师动作一顿，转过身看见是他们，取下鼻梁上的眼睛用衣服下摆擦了擦。

    “是你们啊，有什么事情吗？”王老师一向很凶，有学生调皮，不按时完成作业，他也会打他们手心，罚站。所以学生一向怕他。只有这两个同学好像不怕他，赵彬是个傻大胆，宴星河他却觉得他看不懂这个小孩子。他不像这个农村的人，衣服永远是干净的。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冬天流鼻涕了都还是擦在袖子上，一个礼拜换一次衣服。宴星河不是，他兜里永远揣着一块手帕，袖子也干干净净。看见他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就跑的飞快，反而还会喊老师好。

    “王老师，您要走了吗？”宴星河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也许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认真教他知识的老师。23世纪都是网络授课，专业的教师机器人承担了各个学科，他们精准到没有一句与课本无关的话，是更加专业，却没有了人情味儿。

    “是啊，退休了，回家带孙子。”王老师摸摸宴星河的脑袋“在隔壁镇呢。离这里有20多公里，走山路要走5个小时”

    “以后去了镇上，还是要听老师的话，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将来没有文化的人，只能从事最低等的工作，要想出人头地太难。”王老师转身拿了一本字典递给宴星河“这是我当年买的字典，有点旧了，但是不影响使用，你拿着。”

    宴星河接过厚厚的一本“新华字典”，灰色的封面像放了很久的蜡烛，只要有机会，依然能点起星星之火。

    “赵彬，这根钢笔给你，你小子聪明，就是不用在学习上”王老师拿着一只七成新的旧钢笔给赵彬。顺手敲了他一个毛栗。

    赵彬龇牙咧嘴，怪模怪样做着鬼脸，钢笔却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到书包里面。

    “王老师，我就算没有文化，以后也能当大老板。”赵彬童言童语“读书太麻烦了，认识字就行，还是当老板好。”

    “滚滚滚”王老师一脸头疼赶走两个小学生。转过身，却有一滴晶莹泪水闪过。

    赵彬帮宴星河背着书包，没心没肺的扯着路边的树枝哼着变调的歌曲。

    仿佛一瞬间，南羊村小学开始破败下去了，寂静无声的房子，再也不会敲响的铃声，操场上会慢慢长出野草，香椿树再也不用担心小孩子拿弹弓打在它身上。

    有些地方会慢慢消失，有些人也会慢慢从你生命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