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花园漫步
“梓童, 朕今日真是开心极了，咱们一道走走路，说说话, 去御花园逛逛吧。”
姜焱此时此刻特别想和人好好分享这胜利的喜悦，以前有什么开心的事, 他总是第一个和他的贞儿诉说，让他心爱的女人也能感受到这份喜悦与快乐, 而如今这份荣耀是王熹云创造的, 他自然最想和王熹云分享，当然也是因为他的贞儿此刻不在身边。
“臣妾谨遵圣命。”王熹云说得平淡，但内心却是欣喜若狂，果然如她期许的那样, 自从那夜赏月之后，她与皇上看花赏景的机会越来越多, 那个陪伴在君王身侧的女人不会永远只是万贞儿一人。
就这样, 帝后二人抛下銮驾、凤辇, 非要两个人慢悠悠逛逛御花园, 一路走去坤宁宫, 他们倒是开心了, 洛桐语却是有些惆怅。
“姜焱啊姜焱, 放着舒服的銮驾不坐，非要自己走路, 你不知道本姑娘这半日累得腰酸背痛、饿得前胸贴后背吗？按照你这溜达的速度, 再加上一会儿还要伺候你吃饭, 恐怕本姑娘再过一个时辰都吃不上热饭。”
果然对付完他们共同讨厌的瓦剌人和廖滨后，洛桐语看姜焱不爽的感觉立马就回来了，她依然偷偷在心里嫌弃姜焱一时兴起的做法。
“这銮驾空着也是空着, 本姑娘真的是要累瘫了，还不如让我坐着回坤宁宫呢，怎么说今日我也是对大周社稷和黎民百姓有功之人，总不能累倒在回去的路上吧。”洛桐语看着华丽舒适的銮驾胡思乱想着。
“梓童，你把‘赫赫天威’的图纸给了廖滨，这样会不会让他也学会了精妙的机关带回瓦剌去？”
姜焱的提问立刻将洛桐语的思绪拉了回来，虽然大败廖滨，她也是疲惫至极，但此时此刻她仍然不能有任何松懈，姜焱若是看出王熹云“李代桃僵”之事，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洛桐语快走了两步，让自己与帝后二人的距离更近些，她现在是王熹云的贴身宫女，这一举动也没什么不合宫规的，表面上看只是为了更悉心伺候帝后罢了。
“陛下放心，臣妾留了一手呢，‘赫赫天威’的图纸共有十张，臣妾只给了廖滨其中的一半。”好在洛桐语当时在小纸条上告知了自己此事，王熹云内心大呼好险。
姜焱突然提出关于图纸的疑问，让刚才还沉浸在美妙爱情中的王熹云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洛桐语正紧随其后，专注地听着他们说话，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虽然朕不懂奇门遁甲之法，但看得出来那廖滨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会不会通过这一半的图纸看出其中的奥妙？”
洛桐语回忆了一下，她应该没有告诉王熹云自己是隔张抽的，不知道王熹云在她抽图纸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臣妾想廖滨是看不懂这些图纸的，毕竟臣妾只给了一半。”王熹云只能打马虎眼，希望姜焱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看王熹云的回答，洛桐语明白了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隔张抽取的细节，如果姜焱就此打住，王熹云的回答也并无不妥，也不需要她帮忙补救，毕竟帝后二人交谈，她一个宫女插话总是不大好，不到万不得已，她还是静静跟着更妥帖些。
“梓童何以如此自信？”
其实姜焱真的只是随口追问，他想要多找些话题和王熹云好好聊聊，增进彼此间的感情，这些年来，虽然他们名为夫妻，但他对王熹云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
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贞儿，以至于对自己的皇后知之甚少。
姜焱想王熹云应该会很自豪自己的作品“赫赫天威”吧，正好趁此机会让她给自己好好讲讲她的得意之作，比如“赫赫天威”如何精妙绝伦，图纸如何繁琐复杂，绝非廖滨能够看懂琢磨明白的。
他也能再好好夸赞王熹云一番，再和王熹云一起鄙视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瓦剌人和廖滨。
但王熹云不是这么想的呀，姜焱的追问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毕竟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是恪守宫规、正直良善之人，这次为了帮姜焱解决难题她撒了谎，但对于撒谎这事其实她是没什么经验的。
“陛下，臣妾的自信当然不是没来由的。莲涟，方才本宫画图之时你一直跟在身边，可知廖滨为何看不懂本宫画的图纸？”
还好画图的正主就在身后跟着，王熹云知道洛桐语顾着宫规不敢随便插话，所以递了话过去，也好让洛桐语赶紧替自己作答。
王熹云若是不递话过来，洛桐语也已经准备好“抢答”了。
她想过，今日姜焱心情甚好，自己又是“领掌”又是怼人的，也算是立了功，姜焱应当不会对自己不守宫规的行为做出处罚。
即便真的要被处罚，她也不能再沉默了，与“欺君之罪”相比，不守宫规就是小事一桩了。
好在王熹云反应敏捷，既全了宫里的规矩，不会让她为难，也能及时让她帮忙解围。
“回娘娘的话，奴婢自然是看懂了。”
“那你替本宫回禀陛下。”终于顺理成章地把问题交给了洛桐语，王熹云如释重负，并在心里暗暗祈祷，但愿皇上并没有发现什么。
“奴婢谨遵懿旨。”洛桐语也觉得王熹云此番应对很是得体，并没有什么破绽。
“回禀陛下，咱们娘娘聪慧睿智，自然不会让如此精妙的技艺被廖滨学了去传到瓦剌。奴婢在屏风内看得清楚，‘赫赫天威’的图纸娘娘总共画了十张，奴婢在边上可是一张一张数着的。娘娘画完后，隔张将图纸抽出，只留了一半给廖滨。”
洛桐语怕姜焱听不明白，“隔张”两字特意用了重音。
“隔张抽取？此法甚妙！”姜焱恍然大悟，他看洛桐语似乎还言犹未尽，“你继续说，你们娘娘不爱邀功，还是由你再跟朕说说这其中的精妙细节吧！”
洛桐语发现姜焱有个优点，就是给个台阶他便能顺着往她期待的方向走。
王熹云其实是答不上细节来，但是姜焱已经替她想好了理由，是皇后性情恬淡、不喜邀功，所以不愿多说。
这真是一大优点，上次洛桐语在浮碧亭中救王熹云不小心显露武功之时也是，只要给点提示，姜焱便能自己想象，而且是顺着洛桐语希望的方向发挥。
“还是陛下最了解我们娘娘，知道我们娘娘不爱邀功，知娘娘者唯陛下也。”冲着姜焱的这一大优点，洛桐语也要好好夸赞他一番。
“即便此番立了如此奇功，娘娘也是不愿多说，可是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就说这图纸吧，隔张抽取，每一张图纸都不连着，让廖滨似懂非懂，就在他看明白一张图纸后，仿佛找到了窍门，但线索马上就断了，这可比一点都找不到诀窍更痛苦。陛下，你说咱们娘娘这招是不是特别厉害？想必廖滨在大殿之上看图纸时，表情一定痛苦极了吧？”
姜焱回想起奉天殿上廖滨苦思冥想沉迷图纸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你们是没看见，那廖滨自从见了图纸，便完全沉浸其中，时而苦思钻研，时而似有所悟，一双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这么绝妙的好主意也只有朕的皇后想得出来。”
姜焱越想越觉得好笑，竟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了一下王熹云的秀发：“没想到平时端庄大度的皇后原来也有嫉恶如仇的一面呢，发起狠来也是怪吓人的。这折磨起人来的手段倒是直击要害，真是朕的‘小机灵鬼’。”
方才还在紧张情绪中的王熹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丢了魂，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好在姜焱已经亲封洛桐语为皇后的“代言人”了。有洛桐语应答也是一样的。
洛桐语觉得王熹云此刻不说话也是极好，默默无言，两颊绯红，看着更是惹人怜爱。
“回禀陛下，咱们娘娘平时待人大度，那是因为娘娘把宫里人都当成自己人，而那瓦剌人可不是，他们可是大周的敌人，气焰嚣张，巧取豪夺，娘娘自然要‘以牙还牙’，让廖滨好好吃一吃苦头。况且他还说娘娘的精妙机关是‘死局’，这样的人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恐怕都对不起那把‘赫赫天威’。”
“你所言甚是，朕平日里见惯了皇后的宽容大度，今日倒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嫉恶如仇的一面。”
姜焱所说的宽容大度，洛桐语稍一思索就知道是指对待万贞儿的态度。
在后宫，不大度又能咋的？那万氏嚣张跋扈，咱们皇后娘娘除了大度，还能做啥？如果不大度些，恐怕也已经成了废后吧？你当然觉得这是一种优良品德，要不然再掀废后风波，你估计也很头疼吧？
洛桐语在心里对姜焱的这句“宽容大度”还是有不少吐槽的。
咱们娘娘对宫人好，待宫人宽厚，那才是真正的“宽容大度”，才是真正的优秀品德，又不是做给你看的！
“不知娘娘是否和陛下说过制锁的艰辛？”洛桐语自然知道王熹云未曾讲过，除了昨夜两人秉烛夜谈时她不在，其余时间只要是姜焱在，王熹云身边一直有她洛桐语伺候着。
毕竟只有她在场，王熹云才能安心。
秉烛夜谈的话题王熹云也都告知了洛桐语，未曾提到制锁的过程。
制锁之事专业繁琐，姜焱不问王熹云自然是不会主动讲的，讲着讲着讲出差错来可就麻烦了，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事。
洛桐语主动提及此事，当然不是自找麻烦，看方才姜焱的表现，也是好奇心甚重之人，与其等着他突如其来的发问，还不如趁此机会由她来提起。
万一姜焱问起制锁过程的时候是夜晚两人独处之时，洛桐语还是挺担心王熹云会不会乱了分寸。
“未曾讲过。能为君为社稷略尽绵薄之力，乃是臣妾的福气，何谈辛劳？”
王熹云终于从方才的温柔爱意中回过魂来，她觉得自己也应该说些什么才对。
“梓童，你总是这般勤勉做事，默默付出，嘴上却什么都不愿多说，以前是朕亏欠你了。”
姜焱不由地有些感慨，转而又想今日这么开心的日子，怎的突然说些伤感的话题，他赶紧转了话题：“楚莲涟，还是你跟朕好好讲讲你家娘娘制锁的辛劳吧！‘赫赫天威’如此复杂，令廖滨百思不得其解，你家娘娘一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吧？”
“启禀陛下，咱们娘娘为了做成‘赫赫天威’，连用午膳都顾不上了。要做一把怎样的锁才能将廖滨难住呢？娘娘思索了许久才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洛桐语故意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
“哦？是什么绝妙的主意？”姜焱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禀陛下，娘娘告诉奴婢，要想打败廖滨，单是在七巧玲珑锁上再加些机关恐怕难以取胜，于是乎娘娘就想出了‘锁上加锁，锁中有锁’的绝妙主意。”
“是将两把七巧玲珑锁层层叠加吗？”姜焱在心中暗暗夸自己睿智，一听就懂。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七巧玲珑锁一层已经是极为巧妙难解了，若要再加上一层，绝非易事，需要精妙计算，不容有半分偏差。奴婢在边上看得真切，娘娘可是尝试了许多次才成功的。”
洛桐语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她制锁之时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也进行了精妙计算，但这些计算她在心里便能完成，无需图纸，更没有多次尝试，一次便成功完成“赫赫天威”。
其中还融入了欧阳昊天教的另外一些机关秘术这一细节自然也被她隐去了。
“梓童，你真是朕的福星，聪慧睿智，非一般人可比。”姜焱听完洛桐语的叙述，拉起王熹云的手又是一番夸赞。
此时此刻，他倒是挺感激母后和众大臣的，要不是他们当年坚持要他立王熹云为后，他今日又怎能在奉天殿上将瓦剌人打得一败涂地呢？